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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7-25T20:27:27+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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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飛宇上小說課,似乎再合適不過,他的多部作品獲魯迅、茅盾文學獎,除了作家的身份,他還是南京大學文學院的教授;畢飛宇的小說課,也果然沒讓人失望,講稿一經整理在網路發布,閱讀量超千萬。畢飛宇索性將這些年講小說的教案改寫成書,出版了一本獨家的《小說課》,讓人看到了一位作家的閱讀感受與對文學深沉的愛。 拿著望遠鏡閱讀小說很可能什麼都看不見 解放日報•上觀新聞:這本書名為《小說課》,卻有意識地避免了學院派的講課方法,用輕鬆的方式講小說,是您當初的設定嗎?畢飛宇:不是避免,是我不會學院派的方式。別以為我在南京大學講小說這件事特別高大上,說白了就是和學生一起討論小說。在準備的過程中我是很認真的,但是,一到了教室,就開始聊天和討論,氣氛是輕鬆的。我在童年時代最想乾的事是拆我媽媽的手錶,就是想弄明白時間究竟是怎麼運行的,這是種好奇心。讀小說其實也是因好奇心的驅動。我們渴望了解別人的生活,不能去偷窺,讀小說就成了一個合理的方式。有位外國作家說,看小說就像剝洋蔥,剝到最後,一定是兩手空空。我們的收穫就是我們的淚水。我個人認為,我所熟悉的那些小說,可以把它看作佩戴,它有我的體溫,反過來說,小說裡面的礦物質也會沁入我的肌膚。我和小說是這樣的一種關係。解放日報•上觀新聞:《小說課》中的小說涵蓋古今中外,既有《聊齋志異》《水滸傳》《紅樓夢》,也有哈代、海明威、奈保爾乃至霍金等人的作品。您選書分析並收入《小說課》的標準是什麼?畢飛宇:第一個標準就是作品的普及程度,大家都要比較熟悉。通常,我的重點在作家為什麼要這樣寫,他的小說為什麼會是這個樣子的,我喜歡設想別人寫作的狀態,從這個狀態出發,尋找小說內部的秘密。第二個標準是這部作品值不值得分析,我認識一個朋友,他曾經給經典書下了這樣的定義,他說所謂的經典就是經得起課堂分析的作品。我覺得這句話講得非常好,我的小說課也證實了這句話,凡是我挑出來、在課堂上分析過的作品,老實說,它真的經得起分析,人家到達那個層面了。解放日報•上觀新聞:在書中,您表達的觀點很有趣,您談蒲松齡的《促織》時說:「蒲松齡在極其有限的1700個字里鑄就了《紅樓夢》一般的史詩品格。讀《促織》,猶如看蒼山綿延,猶如聽波濤洶湧。」您還認為,《紅樓夢》可以是邏輯的,可以是不邏輯的,甚至於,可以是反邏輯的。畢飛宇:小說的世界實在太豐富,就說體例,研究起來就很有意思,小說是有大小的,常識是,體量越大,作品越大。可是,許多體量很小的作品也有巨大的品相,蒲松齡的小說就有這個特點,因為是文言小說,所以體量不可能很大,但是,它波瀾壯闊。再說寫作的方式,那就沒邊了,你可以依靠經驗,也可以依靠想象;可以依靠邏輯,也可以不依靠邏輯。《紅樓夢》當然也依靠邏輯,但是,你如果能看到小說內部的反邏輯,你就會有新的發現。這個道理很簡單,生活就是這樣的,有時候符合邏輯,有時候不符合邏輯。 把臨時決定權留給自己會給我帶來巨大的寫作快感 解放日報•上觀新聞:早在上世紀三四十年代,時任西南聯大中文系主任的羅常培就曾經說過:「中文系不培養作家」。很多人因此以為,寫作是某種後天無法習得的天賦,有著「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玄妙之味。您一直在文學院授課,是否也認為寫作真的能教?畢飛宇:我就是中文系畢業的,也因此當上了作家。蘇童、格非、劉震雲也是讀中文系的作家。可是,如果我是中文系主任,我也會說「中文系不培養作家」這樣的話,為什麼呢?因為中文系有一個特點,閱讀量非常大,其實很多時候我是跟不上課程進度的,我那時候也就是瀏覽。閱讀需要大量的時間,寫作更需要大量的時間,是讀還是寫?這是個問題。放在現在,我會建議年輕人多讀書,寫作可以放到以後再說。在我看來,一個人在年輕的時候一定要多讀,它決定了你能寫多久。我還算幸運,讀大學的時候正趕上詩歌熱,我那時候在寫詩,它佔用的時間相對比較少,即便如此,我的讀書量還是太少了,天地良心,你說四年能讀幾本書?我現在是整個南京大學讀書最少的教師,沒有之一,這是真的,不是自黑。當然,你可以安慰自己,說自己不是學者,可是作家讀書少也不光彩。解放日報•上觀新聞:前段時間,網上流傳著一個段子:當魯迅寫出「晚安!」,多數人會覺得這是禮貌性問候,可是語文老師不這麼認為:「晚安的『晚』點明時間,令人聯想到天色已暗,象徵著當時社會的黑暗……」如此分析讓不少網友想起中學時的語文閱讀理解題,有些文字被過分解讀了。您擔不擔心《小說課》中也存在過分解讀?畢飛宇:過度解讀不只是閱讀問題,也是生活問題。我時常遇到這樣的窘境,你在某個場合說了什麼,被人一轉述,一解釋,複雜了,這就是過度解讀。我認為過度解讀是可以避免的,只要你從反面去論證就可以,反過來說不通,那就是解讀過度。可我認為過度解讀也是允許的,有時候,甚至是必須的,這就是文學。在有的語境下,我們就需要「借別人的嘴」來說話,許多時候,借魯迅的嘴來說就比較合適,這就是魯迅的特殊性。魯迅的嘴經常被人租出去,他確實是被過度解讀的,這是先生的不幸,更是先生的偉大。作家寫作有時候會分析邏輯,但更多靠直覺,所以為了講述,是需要把文章條分縷析的。解放日報•上觀新聞:您寫小說,會先分析邏輯層次、列大綱嗎?畢飛宇:不會。第一,我是60後作家,和50後作家相比,60後作家有一個特點,有去故事化的傾向,尤其是先鋒作家,不僅僅去故事化,有時候甚至是去人物化。我們不是以故事見長的作家,所以基本上都不太會設定故事脈絡。第二,我知道寫作要滿足讀者,但寫作也要滿足作家自己。如果我把大綱寫出來,放在那,每天按部就班地完成那個計劃,我的工作還有什麼樂趣?寫作會變得非常痛苦。我是這樣工作的,每天把電腦打開,第一件事是把昨天寫的東西看一遍,然後決定今天我往哪走,大多是臨時做決定的。但臨時做決定是雙刃劍,有可能走差了,走差也沒問題,我寫了一個星期發現走差了,那就刪了,重寫。但是,走對了是常態,這就讓人喜悅。這種喜悅比吃飯、喝酒、在足球場上踢進一個球強烈得多。 審美標準建起之後獲益的一定是整個人 解放日報•上觀新聞:在《小說課》中,頻繁出現的詞是「美學」或「審美」,美學對一本小說來說,意味著什麼?畢飛宇:寫作不是盲目的,一定有它的指向,這個指向無非有兩個方面,一個是理性訴求,另一個就是美學標準。問題是,美學標準是什麼?一個人一個樣。沒有一個母親能把自己有關美學的標準「生」給自己的子女,這個標準必須靠自己去建立,怎麼建立?只能通過閱讀,從讀詩開始,再到小說、再到哲學,讀多了,你就知道什麼是好、什麼是不好,這就是美學標準。你西裝革履的,突然戴一頂草帽,那就不好了,你就不願意,這就是審美帶來的決定。在我看來,一個人如果腦子裡有一百部經典小說,他一定會建立起一個經典小說的標準;如果腦子裡有一百部功夫小說,他建立起來的肯定是功夫小說的標準。所以我要說,閱讀最大的好處是幫助一個人建立起審美標準,這是至關重要的。審美標準建立起來之後,獲益的一定不只在文學上,而是整個人。為什麼古代人說「腹有詩書氣自華」,因為他有標準了,標準會約束一個人,它最終會成為你的談吐、姿態和內心。閱讀的意義就在這裡,一個常年讀書的人,大多不會站沒站相、坐沒坐相。這些年為什麼反覆強調全民閱讀?要是讓我來說,提高一個民族的水準,讓一個民族變得更美,一定不是加印鈔票,而是多印好書。解放日報•上觀新聞:您在分析魯迅的小說《故鄉》時使用了一個概念:作家的基礎體溫。人總是對溫度敏感的,不過從溫度來談文學並不多見。畢飛宇:我天性敏感,情感豐富。我讀小說也很感性,閱讀就像握手,一個握手的人怎麼可能對對方的體溫沒有感覺?我進入小說的第一個感受就是這個作品的溫度,冷還是熱,它的背後其實就是一個作家的基礎體溫,當然,是精神性的。在我看來,小說很有意思的一件事就是作家如何處理他的溫度。巴金是原生態體溫,張愛玲也是原生態體溫,但是,魯迅是處理了的,這個人太熱了,可是,他要批判,他渴望客觀,所以,他就要剋制,這樣一來他的小說就非常冷。《紅樓夢》也冷,它其實是繁華的,可是,一個巨大的嘉年華,它曲終人散,興盡悲來,那個冷就很要命,倒春寒一樣讓你猝不及防。這是頂級小說的特徵,閱讀它讓你很享受,但也很折磨人。我不能忍受沒心沒肺的作家和作品,他找到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強行抱緊了「正確」這條大腿,然後,醞釀自己的偽激情,讓它澎湃。他知道,這個熱是有感染力的,總有人會歡呼。但其實,他沒有恨,也沒有愛,他的愛和恨都是有策略。我可以容忍自己的作品沒有達到自己的要求,可我永遠警惕策略這個東西,作家不能這樣。作家可以不高尚,但一定要有常識性的良知。 寫作的人不能自作聰明一定有比你聰明的讀者 解放日報•上觀新聞:您在談別人小說的時候,不時有發揮、補充,似乎在不知不覺間把它變成了畢飛宇的小說。您有沒有把這些別人小說的「好」,運用到自己的創作中?畢飛宇:我當然會把別人的「好」用到自己的小說裡頭,我是讀出來的作家,不是創世紀的那種人,所有創世紀的作家都不會想著去創世紀,是歷史給了他這樣的機會。只有被歷史選中的人才有那樣的天賜良機。魯迅是,連曹雪芹都不是。解放日報•上觀新聞:分析了這麼多別人的小說,您有沒有按照這樣的方式,對自己的作品進行反思、總結?畢飛宇:我不想用好和壞來界定自己,但我是一個儘力的作家,沒有敷衍過任何一篇公開發表的作品,我不害怕別人批評我寫得不好,但是我不能接受讀者說我爛寫,我的自尊心承受不了。很多年以前,我出過丑,在一個講座上,到了互動階段,一個年輕學生站起來提到了我早年一個非常不成熟的作品,他指出了其中一個比較重要的問題。我坐在台上,非常羞愧,我沒有做任何辯解,我承認,這個部分是我沒有處理好。我沒想到我早年的一個作品被一個孩子讀得那樣認真,後來我出文集,這個作品都沒敢收進去。就在那一天我知道了一個真理,寫作的人一定不能自作聰明,一定有比你聰明、比你挑剔的讀者,他是存在的,即使你遇不到他,他也在。你的任何一部作品都會遇到讀者,你不能混,你混不過去的。我在三十多歲就養成了一個習慣,作品寫好之後,放在那裡,放一放再改。為什麼?人在寫作的時候會放大自己,其實是處在一個很自戀的狀態里。等那個勁過去了,自己能發現許多問題,這個時候再修改就比較靠譜。我是一個老實人,我告訴自己,好好對待小說,好好對待你的寫作生涯。 畢飛宇著名作家,南京大學教授,江蘇省作家協會副主席 《小說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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