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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瓜蟲巴豆的一籠蒸餃1我跟大劉是大學同學，他一米八的大高個兒，身上是實打實的瓷膘兒。我當初跟他一起廝混，就是看上了他保鏢的氣質，他皮膚雖然白，但是不會發光，晚上的時候一樣被夜色遮蓋。那時候我們一票人半夜從KTV出來，各種遊離在三環之外，從來就不知道怕是什麼。可是誰也沒想到，他畢業之後還真去當了保鏢。每周一三五跟著老闆，二四六坐辦公室，周日輪休，一個月四千，吃的是員工餐，住的是宿舍樓，三險一金公司出，月獎年終獎樣樣有，除了專業不對口，都挺好的。當然了，我說的是他還沒戀愛的時候，挺好的。後來戀愛了，花銷很大，他常常在月底的時候向我請求支援，我也二話沒說都給了，誰讓我是他的戀愛見證人呢？其實最初矯揉造作這個詞是我用來形容大劉的，沒想到在有生之年他又把這個詞用在了別人的身上。那是畢業的第四個年頭，他在某個周五特別興奮的給我打電話，他說巴豆，你出來，我請你吃大餐。我踩著高跟鞋跑了三條街才找到他說的那個小店，看見他坐在桌子邊上朝著我笑的時候，我差點沒把包甩他頭上，我說你丫工資串在肋條上了？油潑面也算是大餐？他說：稍安勿躁，稍安勿躁，還有個人沒來呢。我說誰啊？你女朋友？他老臉一紅，搖搖頭，還不能說是女朋友，女生朋友吧。我一驚：哎呦，還真給我說著了，怎麼著，她不會喜歡吃油潑面吧？嗯，他一副公狗發春的模樣，她在公司最常吃這個。我一口唾沫嗆在嗓子眼兒里，猛地咳了幾下，正準備開口，一個穿著白襯衣，黑色西服長褲的姑娘就從門外走了進來。看著大劉那兩隻放著金光的狗眼，我就知道是這姑娘無疑了。她很瘦，褲子明顯是改良過的，襯衣的肩膀一半都是空氣，走起路來整個袖子都在甩，從我這個角度看倒也並不邋遢，反而更顯得她嬌小可愛。利落的馬尾墜在腦後，走起路來一翹一翹的，看見我和大劉在看她，她咧開嘴甜甜一笑，說真的，我他媽也差點春心泛濫。2那天晚上大劉把她送回家，半夜又來敲我的門，這種情況以前並沒有，我猜他是有事情，就讓他進來了。他盤著腿坐在沙發上，臉上一陣又一陣傻笑。我睡眼朦朧的罵他：你要是再淫笑，我就報警了啊？能不能正常點。他揉了揉快要笑歪的臉嗔怪道，說什麼呢，這怎麼能叫淫笑呢？難道你沒有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嗎？並沒有，我冷眼瞪他，有什麼事兒快說。他忽然抬頭：這姑娘，怎麼樣？我被他這嚴肅勁兒嚇了一跳，也嚴肅的回他：嗯，除了有點瘦，沒毛病。他聞言臉又笑的像朵小雛菊：你別說，我還就喜歡這種貧乳的，看著多乾淨。我跟你說啊，我第一眼見她的時候，就覺得她是一好姑娘，你知道為什麼嗎？人家的襯衣扣子恨不得勒到脖子上，不像有些人，天天坦胸漏乳的，像個什麼樣子。嘴裡說著眼睛還朝著我身上瞧瞧。我的眼皮幾乎要粘在一起，整個人搖搖晃晃，聽他這麼一說，也是沒脾氣：你泡妞能不能別扯我，我坦胸漏乳那是因為我有料，說罷伸手揪著他的領子把他從沙發上拎起來，丟到門外：老娘還要睡覺，你自生自滅吧。然後第二天早上給他打電話，接電話的人就是那個姑娘，她的聲音很惺忪：喂，你哪位？他們在一起了半年，除了那姑娘名叫穎子我還知道大劉所有的錢都花在了她的身上。有一天他突然問我，是不是天天睡在一起，就是愛情。我愣了愣，然後回他：那要看怎麼睡。他一巴掌拍在我頭上：別跟我扯那少兒不宜的，說正事兒呢。我說，我也說正經的，人睡在一起叫情愛，心睡在一起叫愛情。喲，他笑，可以啊，都說上人生哲理了。我擺擺手：別別別，我哪能說出這話，這是方言特別喜歡的一個作家說的，人家的每句話，那都是各種有道理。他撇撇嘴：真不真？我說真的。然後沒過幾天，他倆就分手了。3他拎著幾罐啤酒來找我，進門的時候看見衣架上昨天方言留在這裡的外套，嘴裡碎碎念著，我剛從被窩裡出來，眼睛還沒完全睜開也沒心思去管那麼多，迷迷糊糊就被他撲倒在沙發上。我眉頭一皺，大劉，你丫瘋了？我以暴制暴你信不信？他嘿嘿一笑移開身子，順勢就坐在了地上，我他媽只是求抱抱，你至於這麼大聲嗎？我掄起胳膊枕在頭後邊，整天他媽他媽的，你看人家誰誰誰，多文雅，一步三微笑，從不說他媽。你還真別說，我昨兒還特意去他的微博底下看了看，什麼狗屁作家，就沒見過那麼矯揉造作的貨色。人家那叫文藝好嗎？我斜著眼看他，人家有很多冬粉呢，聽說十六歲就上社會大學了。嘁，他冷哼一聲，還要去看什麼西伯利亞海鷗遷徙，飛來飛去跟昆明的還不是同一批，丫就是吹牛逼，餿饃饃加鹹菜都能被說成是中式秘制漢堡包。哧，我笑了，要不你外號怎麼叫炸雞柳呢，整天糙的不行，裡面肉再嫩有什麼用？你懂什麼？我這叫焦香的誘惑。我呸，還焦香的誘惑，地溝油的勾引還差不多吧，你看看現在哪個姑娘還擼串兒啊，人手一個冰激凌，口味香甜還能外帶賣萌，炸雞柳早就被遺棄了。那你呢？他忽然轉身問我。我楞了一下，坐起來：你餓不餓，我中午買的面還有一點兒，要不給你下了。行吧。他又轉回去把頭抵在膝蓋上，沒再說話。晚上方言過來了，看見桌邊的兩根蠟燭嚇了一跳，他說誰死了？大劉從一堆啤酒罐兒里猛地爬起來，一把抱住他的腿：我的心。我拍著方言的胳膊：去去去，別添亂，你不是說今天不過來了嗎？領導今天有事，晚上就不開會了，我就尋思著過來看看你，萬萬沒想到啊，你竟然跟我玩金屋藏嬌。我撒開手，指著枕在他大腿上的大劉，這是嬌嗎？這分明是一灘爛泥。4方言把大劉弄走之後又回來了，後面跟著穎子，她問我，巴豆，你有沒有見大劉啊，我找了他好幾天，也不知道他去哪兒了。我看了一眼方言，搖搖頭：我也找他好幾天了，你找到他告訴我一聲。她低頭沉默了一下，然後朝我走過來，方言靠在門上，沒有說話。良久之後，她伸手在我的臉上，狠狠地甩了一巴掌。方言拿著冰袋放在我臉上，我對著他笑：你看，別人鬧分手，我當替罪羊。穎子站在門口破口大罵：全世界就他媽你這一朵白蓮花，大劉為你做那麼多，到頭來在你嘴裡還他媽是別人。我一把推開方言：穎子，你說話注意點兒，吃了一碗油潑面就跟他上床，你乾淨到哪兒了？她轉身過來，老遠看著我：是，我都跟他上床了，他他媽還想著你。我聽著她一口一個他媽的，忽然就笑了：你別擺出一副大愛無疆的模樣，他想著我他自己不會說啊？你這麼義憤填膺算什麼？她楞了一下，然後抬頭：你知道他怕失去你。我笑：我知道啊，可是穎子，你有沒有想過做什麼事情都是有風險的，連表白都不敢的慫貨，你對他那麼上心圖什麼？她看著我，眼神失望至極：你怎麼能這麼說他？方言擋在我面前，他說穎子，巴豆她是我女朋友，你想讓她怎麼說他？她沒再說話，轉身就出門走了。方言把冰塊往我臉上貼，我直接側了身抱住他，我說方言，我是不是很惡毒。他抱著我：是有點。我的眼淚忽然就不爭氣的往外冒，我也不想失去大劉，可是感情的事情本來就不能勉強啊。穎子說大劉傻，她自己不傻嗎？什麼時候女孩兒要衝到男人的前面為他披荊斬棘遮風擋雨了？方言說巴豆，你挨巴掌的時候，我在後面看著呢，就算再心疼也沒上前去攔，你知道為什麼嗎？我說為什麼？他說這一巴掌疼的不只是你的臉，還有她的手，你或者穎子，總要有個人被打醒。5大劉結婚的時候，我不是伴娘，他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正在試為了參加他的婚禮買的新裙子。他說巴豆，請柬你收到了吧，我明天結婚。我說是啊，買一送二，還是雙黃蛋，你這一場可不虧。他嘿嘿笑，你不是不想生孩子嗎，等我媳婦兒生了，分你一個。我說都要當爹了還這麼不正經，你當你兒子是冰激凌呢？還分我一個。他說，可不是嗎，我這一輩子都只能當個炸雞翅，我兒子得當冰激凌。我說別貧了，好好照顧穎子，我這兒紅包都準備好了，就等著上繳呢。他說，行，明天一定要來啊。我說一定。他結婚那天，好幾個大學同學都來了，有一個大老遠就認出在叫我的名字。我咧了嘴笑，喲，大壯，好久不見。他說你沒改名字吧？我說沒啊，怎麼了？他說那請柬上的新娘怎麼不是你？我心裡一酸，指著身上的淺紫色短裙嗔怪他：你見過新娘穿成這樣的嗎？他若有所思點點頭，大劉那麼喜歡你，我還以為你們會在一起呢。喜歡就得在一起啊？我眯著眼笑，哎你看，婚車到了。哎，就是，走，我們去看看新娘子漂不漂亮。不了。我說，我肚子不舒服，上個洗手間。那行吧，快點出來啊，估計新娘下了車，婚禮就得開始了。我說行，你去吧。大劉那天當了這世界上最大的官，新郎官，一身純黑色的西裝帥的令人髮指。他抱著他媳婦兒一路從車門走向禮堂，臉上笑的褶子叢生，就好像懷裡抱著是塊大金子。我轉身逆著人流朝著停車場走過去，然後一路狂飆到方言公司樓底下的咖啡廳，發簡訊叫他下來陪我。他進門之後放了一隻西瓜蟲在我面前的桌子上，用手輕輕一觸，小傢伙兒就捲成了西瓜。他伸手摸了摸我的頭髮，嘴裡笑出聲:膽小鬼。我點點頭，雖然我不知道他說的是西瓜蟲還是我。— END —有讀故事APP作者更多作品請到有讀故事APP搜索作者巴豆的一籠蒸餃歡迎加入有讀，有你讀，不孤獨。微博：@有讀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