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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皖南久了，總會產生一種錯覺，在夢與現實的反覆交替中，自己彷佛回到了古徽州，走進一間古宅板牆後面的廳堂，主人恰巧轉過身去，未曾察覺到我的存在，僅留下一個身影，一段夢境，空寂之中潛伏著些許熱鬧，內心似有一種柔情在萌生。每年，自己總有一段時光虛度在皖南，我愛極了那些白牆黑瓦的古宅，當過往的繁華落盡，後人們也只能在雕樑畫棟間去尋找當年的歷史，那些徽商們的逸事傳說。皖南的村落有很多，多以整體風貌取勝，大名鼎鼎的宏村，西遞隨著近年來商業的開發，早已遊人如織，相比之下，皖南為數不多的原始村落就顯得彌足珍貴了。從石台縣往城南驅車約20公里，在牯牛降山下有一處原始村落，處于山水環抱之間。尋著潺潺流水聲而去，試著將腳步放慢，在青山綠水間，那道原生態的風景猶在，這不正是我想象過千百次的古村景象，頓時滿心歡喜。白石嶺初建於1371年，至今已有600多年歷史，村落掩映在牯牛降的青山綠水之中，自然風光十分秀美。我站在高處往下望去，突然有種不知所措的感傷，這些古村落的未來會怎樣，它們是否會離我們越來越遠？往村子裡面走去，青石小巷串起了村中的家家戶戶，因為年代久遠，很多鋪砌的地面不堪整齊，踩上去會有鬆動的聲響。村前的小溪叮叮咚咚的流淌，彷彿在輕聲訴說著關於古村的往事。我本不是徽州人，但這些年來，其早已成了我的第二故鄉。村裡的古宅歷經無數的風吹日晒，磚瓦牆泥早已脫落，牆上顯得凹凸不平，而村裡的人們世世代代都守著這片土地，春種秋收，我敬佩他們這般固守的堅持，即便昔日的輝煌早已逝去。因好奇心的驅使，我走進了一間老宅，內部早已空空如也，外面的牆皮剝落了大半，露出了裡面的條磚，一副年久失修的頹唐模樣。在角落裡，一束光從屋頂的破漏處投射進來，照在那些腐朽的木構件上，像是要喚醒這個沉睡已久的宅子。見到此情此景，那一縷淡淡的哀愁，便從牆角夏蟲的低吟聲中傳來，從耳邊全然聽不懂的方言中傳來，像一炷白檀香，在我連日奔波的疲憊身體里升騰，彌散開來，纏繞於心，越聚越濃，找不到出口。聽村裡的孩子們說，祠堂里正在上演一出木蓮戲，於是便跟著去了。木蓮戲是鮮為人知的古老戲曲，演一出木蓮戲，少則需要幾個演員，多則需要十幾人同台獻藝。上個世紀30年代后，由於戰亂和傳人走散等原因，這種戲曲漸漸銷聲匿跡，目前已經很少有人知道木蓮戲的真面目了。一出孝子救母的故事，將所有人聚到了這間古老的祠堂，能看到如此質樸無華的演出，已是相當幸運。除了傳統戲曲，村裡至今還保留著傳統的婚嫁習俗，無論是當地村民還是國際友人，到了白石嶺就得按規矩辦事，換上傳統服裝，八抬大轎，吹吹打打，無一例外。恰逢俄羅斯的阿利和烏克蘭的蒂娜在古村成婚，兩位顏值超高的國際友人換上傳統的婚嫁服飾，跟隨著媒人走在鄉間小道上，頓時古村的每條石板巷都變身成了迎親的舞台。你微微笑著，不同我說什麼話，而我覺得，為了這個，我已經等待了許久。也許最好的愛情，就是能在對的時間裡相遇，愛一個人，走一條路，直到老去。六百年了，時間真是個好東西，它出色地過濾掉了許多寡淡的碎片，添加了某些斑斕的情節，不斷地拼湊起我關於皖南的夢境，但願日後再返白石嶺時，一切依然如初見般純粹，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