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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上最好的朋友是什麼感覺？」 朋友問我。「像坐雲霄飛車一樣跌宕。」 我冷靜地說，「對了，還有一瞬間失去好友和愛人的刺激感。」01「我有話跟你說，在你家樓下了。」高三畢業那個暑假的某天，我在微信聊天框里，緊張地輸入了這句話。等待回復的時間裡如坐針氈，我在門口來回踱步，像是等待著聯考放榜那刻的學生。發簡訊的對象，是我最好的一個朋友。對於他住在幾樓幾單元幾號房這件事，我已經熟稔到可以脫口而出。淘寶里的常用地址，除了自己，就是他家。就連家人也默許了自己這位好友的存在。不過這個時候，我已經不能像平時一樣，嘻嘻哈哈地來到這個人的家門口，連敲帶打地踹門讓他滾出來了。Sek 是我整個高中階段，最好的一個朋友。現在我還記得，兩年前的某天，班導給我排了個新同桌。一直在埋頭苦幹英語作業的我，並沒有太注意身邊換了誰。直到那個男生把頭湊過來說，「不會的題目我可以教你啊」，我才捨得轉過頭來，略看了他一眼。新同桌就是 Sek，一個古怪的人。那時候，別的男生們只會討論女生的身材和新下載的小黃片，Sek 卻是個拿著籃球就往外沖，偶爾也會翻出幾本世界名著來讀的異類。可能也因為如此，他的書包常常夾著幾封情書。他的籃球技術很好，學習成績中等偏上，但對外一直維持著高冷的形象。其他的同學來找他聊天，每次都是被有一句沒一句地回答著，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可是，他卻對作為同桌的我很熱切，常常因為騷擾認真做題的我被老師扔粉筆擦。本來我也是一個不太愛說話的人，後來在他的死纏爛打之下，慢慢地被傳染了變得開朗起來。他偶爾會躺到我的肩上撒嬌，裝鬼臉，甚至會故意唱歌走音來逗我笑。後來，我倆已經習慣了互相吐槽，勾肩搭背和攬著對方上課也已經讓前後桌們見怪不怪了。下課後，我們也會一起去籃球場了。在和 Sek 熟絡起來的 2 年裡，他一直都沒有戀愛過。每天跟 Sek 待在一起時間最多的，必然是我。02認真起來的 Sek，會出奇地變成另外一個人。我在完形填空上卡殼時，他會把周末上課用的新概念英語第三冊甩到我面前，督促我學習。被老師要求籃球比賽時，他提前了 1 個月帶我去體育場特訓。每個周末，從早上八點練到晚上八點，貼在背後糾正我的每一個射姿。我想去上廁所時，無論他在幹什麼，都會陪我逛到那邊，再走回來。交流心事分享生活成為了我倆的日常，下課坐捷運回家，我也習慣繞個圈先送他下車再自己轉站回家。很快，我感覺我們的關係已經發酵至友達以上，戀人未滿了。那會兒他生日，我給他準備了一雙籃球鞋，而他則送了我一套衣服。同學們對於我們的關係，幾乎都處於心照不宣的狀態了。我想，這真是一個皆大歡喜的結局。為什麼不嘗試喜歡上自己最好的朋友呢？從陌生到熟稔的兩個人，經歷了對方的成長，並且成為最了解對方的存在。省去了和新的人相互磨合的階段，知根知底，真的挺好的。於是我謀划著，什麼時候可以把自己內心真正的想法告訴他。我的計劃並沒有進展，高三的第一學期，Sek 找了一個女朋友。找到時，他在微信上發給我的一條信息是：「我不跟你一起回家吃飯了，要陪女朋友」。因為我是藝術生，那時候要去外地上半年多的課程，於是就逃離了這個走幾步路就會見到 Sek 牽著女朋友的地方。在外校的我，會忍不住常常發微信旁敲側擊他最近的情況，一發就是七八條，他原來還會回復，後來則越來越冷了，有次甚至斥責了一句：「你能不能好好讀書做自己的事...」事已至此，分岔路口已經擺在面前，成熟后的人更能分辨愛的真假，他走出來了，而我則選擇了繼續矇騙自己。聯考後，我想，既然以後都要去到不同的大學念書了，還不如爭取一下。於是，我就把自己真正的想法告訴了他。故事的最後，就是開頭的樣子。500 多條微信，我在 sek 的樓下，心心所念卻再也不可能把他召喚出來。戛然而止的感情就像一輛開落山崖的列車，一去不復返。朋友告訴我，sek 在那之後發了一條我不可見的朋友圈：「話說破之後，其實就再也沒有酒可以喝了。」03寫這篇文章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幾年，我們成為了最普通的朋友，只會在節日里偶爾互發問候，其他時候一律不再說話。雖然偶然會覺得很可惜，但我並不後悔這個決定。因為我知道，即使我的喜歡讓我們的關係變得面目全非，我們之間還是會留有一份隱忍的惦念。在我需要的時候，他還是會默默地支持我。而這些，都不是那些點贊之交，以及酒肉朋友可以相比的。我們最近的一次見面，是在 2 月。好友約舊同學去喝早茶，自然也包括了我們兩個。到了之後，我覺得有些緊張，就下樓買飲料喝。沒想到，我剛走進便利店，就見到了他。挑選，結賬，我們沒有說一句話，然後一起回到了樓上的飯店。那時候，朋友已經點了很多東西。大家熱熱鬧鬧地聊天，沒有人知道我們之間的尷尬。坐下之後，他開始給大家倒茶。輪到我這裡的時候，他卻停下了動作。他沒有給我倒水，而是拿起了筷子，給我夾了我最喜歡吃的幾樣東西。雖然已經好久不見，我沒想到，他還是能夠記得我喜歡什麼，這讓我有一種說不出的感受。在談到女朋友這個話題時，我才醒覺過來，原來他已經跟新女友在一起一年多了。大家很想知道他的進展，可是他看了我一眼，有意將聲音降低，開始支吾地敷衍起來，好像故意不想讓我聽見。我也識趣地去上了一個很久的廁所。後來問起朋友，才知道，他們在我不在的時候，討論得有多熱鬧。就這樣，我們在心照不宣里度過了這兩年裡唯一在一起的一個早上。結賬時他請客，服務員給他找回了一堆零錢。走出門外的時候，我跟在他的右後側。他把手往後一放，手上的零錢順勢送到了我的面前，隨後再轉頭看了我一眼，示意著我收著。這其實是他跟我無言的默契。高中吃飯的時候，他總是搶著買單。每次找回一堆皺巴巴的零錢時，他就總愛塞給我。久而久之，我也習慣了這種相處方式。每次結賬離開，我都會跟在他身後，順手接過他塞給我的東西。原來，這個習慣他還沒忘。04雖然我沒有收穫一個好結局，但喜歡上自己的好朋友，或許不是一件壞事。我認識的一個女生，也是一個這樣的人。她的好幾任男友，都是好朋友發展過來的。她的觀點是：「重新認識一個人，實在太麻煩了。而一個好友，光是那些溫暖而不受傷的陪伴就足以讓我喜歡上他了。」對她來說，這就是最好的一種選擇。不過，好朋友升級成戀人，卻不一定能夠順暢。如果像我一樣，愛上的是自己最好的朋友，那更是另當別論了。愛情的捆綁不同於輕鬆的喜歡。而且在很多時候，輕鬆的喜歡是不分性別，不分性質的。如果，你誤判了友誼里的一份輕鬆的喜歡，而進行了表白，那結果大概會像我一樣吧。如果你沒有把握，也不能承受關係破裂的結局，還是不要說破了。我和 sek 經歷了從陌生到熟悉，從喜歡再到沉默的過程。在我看來，這已經不是一個選擇的問題，而是一個必然的過程了。我無法掌控自己的感情，也無法控制自己的喜歡不被察覺。即使我最後沒有說破，最後大概也會被發現吧。這一路的回憶，這一趟幾年長的雲霄飛車，到這裡，我總算是坐完了。人來人往，城市慷慨夜光如同少年，不懼歲月長相逢太短，等不及茶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