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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鳳梨（一）上次寫川普的時候，我說人類和癌症有些行為挺像的。有讀者留言說：「或許不是癌症，而是良性腫瘤，還有救呢。」良性腫瘤和惡性腫瘤（癌症）區別是什麼？癌症會轉移。如果沒有轉移，腫瘤再大也是良性的，手術就可能治癒。而一旦轉移，就成了惡性癌細胞的，危險大增。大家看看下面這個，全球24小時飛機乘客遷徙圖。你覺得人類是良性還是惡性？（二）從更長的時間軸上來看，人類社會發展過程更是與癌症發生驚人相似。腫瘤一開始基本都是良性，雖然生長有點失控，但總在一個地方呆著。但隨著時間推演，有些腫瘤會繼續進化，積累更多突變，直到有一天，新突變讓它具備了轉移的能力，於是癌變了。人類社會也是如此。現代人類（智人）約20萬年前起源於非洲。由於基因突變，人類比起其它動物有了進化優勢，適應性比較強，數量逐漸增多，開始「良性增生」。如果就在非洲那旮瘩好好獃著，由於食物有限，地盤有限，人類肯定不會爆炸式增長，不會影響地球整體。這會兒，人類還是良性的。但人類良性了10多萬年，突然有一天，幾位祖先說，世界那麼大，我想出去看看！於是組團走出非洲。地球哀嚎一聲：人類轉移了！(人類遷徙路線圖)有一些癌細胞，哦不，是人類祖先，從衣索比亞跨越紅海，進入阿拉伯半島，沿印度洋北岸，一路向東，最終到達澳洲。還有一些人，從埃及進入以色列為中心的地中海地區，繼而擴散到整個歐亞大陸，最後在一萬多年前穿過白令海峽進入美洲。很快，歐洲，亞洲，美洲，大洋洲，各種小島，全世界犄里旯旮都被人類佔領了。大家再看看下面的癌症轉移圖，不覺得和人類遷徙圖有很多相似之處么？ （三）癌症之所以致命，根本原因並不是它到處跑，血細胞也是全身循環的。關鍵，是癌細胞到很多重要器官就賴著不走了。它們站穩腳跟后開始瘋狂生長，會破壞正常的器官結構。如果是核心器官，那就會造成巨大傷害。我們都知道，胰腺癌是癌中之王，5年存活率只有1%。但它致死通常原因並不是對胰腺的破壞，而是肝轉移，造成肝衰竭。人類轉移后，也是一樣。遇到合適的地方就安營紮寨，開始繁殖，出現村寨，部落，城鎮，這個過程破壞著當地生態圈。在歷史上，人類到達任何地方，當地的巨型動物都幾乎很快消失了。 5萬年前，人類到達澳大利亞，24 種巨型動物中的23 種消失，包括巨型袋鼠，巨型樹袋熊。1萬5千年前，人類到達美洲，劍齒虎，巨型地懶，巨型獅子消失。4000年前，人類到達弗蘭格爾島，最後的長毛象消失。1500年前，人類到達馬達加斯加，象鳥和巨狐猴消失。這些動物具體為啥滅絕還有爭議，但越來越多證據證明，正是人類的到來，改變了當地長期建立的正常生態平衡。巨型動物適應性比較差，於是就首先悲劇了。(人類圍捕猛獁象)（四）癌細胞轉移和人類遷徙還有一個共通之處：邊轉移，邊突變，適者生存。先說人類。和非洲的祖先比，東亞人絕大多數人類特徵沒有變化，依然是兩個鼻孔一張嘴。但在遷徙過程中，東亞人出現了一些新的突變。比如，狐臭消失了。要知道，非洲黑人也好，歐洲白人也好，狐臭是標配，但是東亞人極少。我剛來美國，就發現一件奇怪的事兒，美國人都是早上洗澡！不應該是晚上洗完澡，舒舒服服好睡覺么？剛睡醒，有啥好洗的？直到後來我才知道，原來美國人不論黑白，一旦出汗，濃郁的味兒就會撲面而來。如果美國人像人一樣晚上洗澡，那絕對是白洗，早上起來還得洗一遍……所以美國超市，各種除體味的噴劑總是擺在最顯眼的位置。東亞人沒有狐臭的原因，是因為ABCC11基因突變了。這導致大汗腺分泌減少。大汗腺分泌物本身沒味兒，但它會被體表的細菌分解，生成各種帶味兒的化合物，這就是所謂的狐臭。 （大汗腺和狐臭）那東亞人祖先為啥產生了ABCC11基因突變？據推測是進化優勢，能更好適應遷徙過程中寒冷的氣候。它至少有兩大好處。第一，出汗較少，容易保溫；第二，味兒比較小，方便大家抱團取暖。男女喜歡抱團，那基因自然就更容易傳下去了，你懂的。有趣的是，雖然美國多數人有狐臭，但土著印第安人卻是例外。他們也攜帶ABCC11突變，證明了是當年跨過白令海峽那些亞洲勇士的後代。癌細胞也是一樣。基因測序技術已經多次證明，癌症轉移過程中，為了不斷適應新環境，也不斷發生著新的突變。如果有多個轉移腫瘤，可能每一個都是獨立進化的。比如，最近有科學家對一位轉移宮頸癌的原發灶和3個轉移灶測序，發現這居然是來自一個祖先的，30年漫長進化史。 （宮頸癌進化史）30年前，最初的良性腫瘤細胞起源於宮頸，經過10多年，積累了4個重要的基因突變：PIK3CA，KMT2D，SMAD4和EGFR。突然有一天，有些腫瘤細胞決定出去看世界，於是轉移了。獲取了新的SMAD2突變的一支，跑去了腎；獲取了新的APC突變的一支，跑去了肝；獲取APC突變后，又獲取TP53基因突變的一支，跑去了卵巢。原來的宮頸癌，分化出3個轉移癌，各自獨立進化，最終成了4種相似，但又有自己特點的腫瘤，共存於一位患者體內。有趣的是，地球上存在4種相似，但又略有不同的人種：黑色人種，白色人種，黃色人種，棕色人種。真是巧了！（圖片來自網路）1：A functional ABCC11 allele is essential in the biochemical formation of human axillary odor. J Invest Dermatol. 2010 Feb;130(2):529-40.2：Early and multiple origins of metastatic lineages within primary tumors. Proc Natl Acad Sci U S A. 2016 Feb 23;113(8):2140-5.點擊下列關鍵詞，閱讀您關心的主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