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i 字媒體

1昨天中午，一則陝西榆林產婦跳樓自殺的新聞在全網傳的沸沸揚揚，從當時醫院單方面的消息看，是家屬在產婦三次要求剖宮產的情況下堅持順產，而致產婦疼痛絕望而跳樓自盡。 大家一時間紛紛站隊表態：人性叵測，不知道自己的嫁的是個男人還是一個吝嗇的劊子手。大家都知道，剖宮產的價格是順產的兩到三倍，難道是家屬中的丈夫和婆婆為了省錢而無視產婦三次的央求？還有人說，親媽肯定看不了自己的女兒受這個苦。 今天，隨著多家媒體的介入，我們聽到了跳樓產婦的丈夫的聲音。 這讓事件有了360度的轉折。 丈夫稱沒有不同意剖宮產，只是院方在家屬的要求下，依然堅持要讓產婦順產。當自己在反覆要求無果下，丈夫準備「找人」讓院方實施剖宮產時，妻子就跳樓身亡了。 於是，大家又紛紛指責院方在明知胎兒有臍帶異常、家屬反覆要求的情況下一意孤行最後釀成慘劇。其實，不論大家譴責醫院的瀆職、家屬的默然，還是制度的合理性，都是在為這一雙母子的命運倍感遺憾、惋惜和同情，一個懷胎十月的母親熬過了各種辛苦卻沒能善得始終。丈夫面對院方的賠償說：「我並不想要什麼賠償，我就想知道我的妻子在產房度過的11個小時里，到底經歷了什麼？」 2相信這條新聞會把很多媽媽又帶回了自己在產房裡度過的終身無法忘記的那些個小時。 沒有進過產房的人，或者說沒有進過公立醫院產房的人來說，你根本無法體會產婦在產房裡所經歷的一切。 我們在電視上看到的其樂融融的待產場面基本都在是私立醫院拍攝的，只要錢到位了，患者如沐春風，醫院可以處理好除極特殊的難產外的所有問題。但畢竟費用很高，多數的孕產婦都會選擇硬體設備一般、但是各路神醫雲集的公立醫院。 我的兒子出生在北京排名第一的公立婦產醫院，每年這裡承載著全市60%以上的生產工作。人滿為患應該是對它最好的形容，雖然條件差但是一流的生產技術讓人們趨之若鶩。我在37周+2天羊水早破，持續36個小時后順產。一般普通的醫院，會在羊水早破接診后第一時間進行剖宮產，因為沒有絕對靠譜的技術和相當自信的經驗，任何一個醫院都不敢冒這個風險。 很多孕婦，包括當時的我都以為生孩子就像電視上演的一樣：有著獨立的房間，一直都有醫生和家人的陪伴，在眾星捧月下自豪地生出孩子的。但事實啪啪打臉地告訴我們：別做夢，這裡是人間。 3在公立醫院生產到底是怎樣的流程，讓我來告訴你。 在產婦羊水早破或者規律宮縮見紅后，要第一時間去自己建檔產檢的醫院，接待你的是急診中心，並不是產科、也不是產房。 在急診中心，醫生對產婦進行了系統檢查后，基本就確定了生產的方向。 如果產婦條件允許，沒有經過特殊的手術和既得病史，醫生都會選擇讓產婦順產。因為：第一，每一個公立的婦產醫院每一年都有順產的指標，抓得不緊很可能年底不達標，這也是為什麼很多人在公立醫院剖宮產需要「找人的」原因；第二，從孩子的健康角度考慮，經過產道擠壓的孩子在身體和智力方面都要好過剖宮產的孩子。 當時我旁邊的產婦因為做過近視眼手術，大夫就直接讓她簽字剖宮產了，分分鐘打葯就上了手術台。 而其他剛剛待產的產婦要等到產科病房有了床位，才轉到到產科病房。 進入病房后，產婦便開始了漫長的宮縮疼痛的過程。期間，醫生一個小時會檢查一次，如果宮口開到3-4指，基本就可以被推去集體產房了。集體產房是基本具備生產條件的產婦等待進入獨立產房生產的集中營。新聞中跳樓的產婦應該就是在「集中營」里等待生產時跳樓的。 當你進入產房后，沒有了家人的陪伴和照顧，完全就靠你自己了，那些護工也都是空有title也護理不了你什麼。 產房是不能隨意出進的，這與新聞中的醫院非常不同，而且並不允許你帶進去手機。所以，那一刻，第一次經歷生產的產婦對即將發生的一切都是未知和忐忑的。而與外界的溝通，靠的是出出進進的護工和少量助產士。 集體的產房很大，一般會容納10個左右的產婦，她們依次躺在各自的床上待產。此時的宮縮會更加強烈，所以，你會聽到房間里此起彼伏的叫喊聲。 等到你的宮口開到足夠大時，就會被推進獨立的產間，這時你就可以見到可以讓你頤指氣使的丈夫了。從集體產房到獨立的產間的時間，取決你宮口打開的速度。可以兩三個小時，也可能十幾個小時。 而在這個漫長的等到過程中，有相當一部分產婦是忍受不了劇痛的，她們不斷地大喊和呻吟。當時我的對床，就大喊「太疼了，我受不了了，我要剖」。助產士大聲並冷冷地回應：「你條件挺好的，剖什麼啊？」產婦說：「太疼了，受不了啊。」助產士說：「誰生孩子不疼啊，別喊了。」 4在獨立待產的數小時里，產婦孤立無援，助產士一遍一遍地檢查決定你能否進入獨立的產間，無論你多麼難熬，無論你怎樣要求，你終歸要聽助產士的。 在外面，家屬不斷地詢問進出的護工和助產士，「***生了嗎？」其實，第一次經歷的家屬也不知道，要是真的快生了，就會被叫進去一起待產的。 因為我比預產期早了10幾天破了羊水，宮頸並不成熟，所以宮口打開的速度很慢。身邊的產婦一個一個都進到獨立的單間，而我忍受著一波又一波劇痛，安靜地、孤獨地躺在床上，不知道自己何時才能結束這趟鬼門關之旅。為什麼會安靜？因為你的喊聲會換來白大褂更大的喊聲和無盡嫌棄的白眼。 就在我絕望地等待6個小時后，雖然宮口還沒有到生產的標準，因為帥爸在外面「找人」，所以，我被提前安排到了獨立的產間進行催產。見到帥爸的那一刻，我熱淚盈眶。我終於不用孤獨無助地去面對人生中的第一次要命的劇痛，不用再被高高在上的白大褂呼來喝去。我感謝他的機敏和靈活，如果他不及時「找人」，我也許仍然要孤獨地躺在床上絕望地等待。 跳樓產婦的丈夫，也有找人的想法，只是她的妻子沒能等到。他的丈夫很想知道在產房裡待產的這十一個小時里，妻子到底經歷了什麼。而曾經經歷了數個小時痛不欲生的待產的女人們一定知道，在那漫長的等待的過程中，有對新生命到來的期待和渴望，有獨自一人面對未知一切的無助和恐懼，有無法忍受疼痛的憤怒和絕望。 把命運交給醫院的產婦，在那一刻，最最需要的永遠是家人的設身處地和不惜一切的保護，在我們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時候，能夠挽救我們的永遠是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