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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7-25T20:27:27+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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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 野陳德賽/文〔作者簡介〕陳德賽,男,1998年出生於成都。現就讀於成都七中。全國中學優秀校刊《朝花》文學社編輯。學習之餘筆耕不輟,創作了大量小說等文學作品。《星辰的鼓動》《雪野》等便是他的近作。 一血在雪野中冰冷的燃燒。千重子就躺在那裡。她微微蜷著。冰陽壓在雪野遠處白樺的黑影上,枯枝也將被點燃。耕平跪在雪地中,冰冷的火焰在周圍一併寂靜的起伏。耕平知道千重子死了。他知道這一切。他把頭仰起來,冰陽寒冷的閃爍刺痛雙眼。他準備哭泣。他想說什麼。現在,結局先寫出來了。他又讀一遍,眉頭皺起來。「他為什麼準備哭泣。」這不是我寫的。德賽想。但它確實在紙上。為什麼不是淚水從眼眶中湧出,或者哭泣之後;而是他「準備哭泣」。他會哭嗎?他不能確信。這一切都基於愛——耕平愛千重子。他不愛這個女人嗎?德賽把筆撂在一邊,撓頭髮。 二日產4s店維修車棚里,德賽盡量不去回憶前天發生的,試圖將思索投在雪野之中。父親抱著手,站在前面些的位置,天籟旁邊。「這個可能有點麻煩。」「嗯。」「估計是敲不起來。只能等它凹在那兒。」技工用黑手套抹下嘴唇。在油污之中的雙眼,斜視汽車引擎蓋。目光不由得跟了過去。引擎蓋上的凹陷,波折斬斷香檳色光滑的金屬曲線。德賽移開視線,不小心移到車窗,空洞。裂紋與碎玻璃孤零,鋒利刺骨的寒冷空洞引來無法掙脫的,喧囂,一擁而上——一擁而上。綠燈亮了。一輛印上泥土的白色麵包車剎在擋風玻璃前面,橫在馬路上。會發生什麼。顯然駕駛座上的父親不知道。副駕上的母親不知道。德賽感覺到什麼。麵包車門被拉開了。一個戴黑線帽扛著棒球棍的先下來,眼神四處晃下,落在車上。後面又下來個戴鐵手套的,咧開嘴露出黃牙。接下來還有黃毛紅髮、穿牛仔的嬉皮士、不穿上衣的肌肉;拖鐵鏈的、拿警棍的;最後下來個披鮮紅國旗的。站定。一齊囂叫幾聲,呼——啊!正義!為了祖國!他徹底不懂了,呆坐在後座上。披國旗的高喊一聲,祖國!啊——接著,其他幾個嬉皮動起來,從兩邊晃過來。圍住車子。「等會兒把頭埋下去。」父親用平靜的聲音。其中一個敲了父親那邊的車窗。父親頓了兩秒,把車窗摁下來。「老兄,後面還是未成年啊。坐了個娃娃啊。」父親換了個語氣。「你曉得買這車,買這車的意思不。」嬉皮後仰矮小的身子,頂著努力向下瞥的目光,「曉得不。嗯。這意思。嗯。」鼻孔噴氣。周圍聚集了一群人,操著手或者指指點點的,嘰嘰喳喳。嬉皮意識到什麼,在褲兜里摸了下。摸出鑰匙。舉到眾人面前;又舉到父親面前。父親的手依然撐在方向盤上,接著就是——吱——聽見的可以想見香檳色被劃開——飛起細碎的金屬屑末中袒露出肌膚下的銀色,吱——吱吱吱吱吱——嬉皮像舞蹈的順著手劃出去的弧線轉了個圈。再次把鑰匙舉起來,尖上掛了細絲和金屬塵末。呼,他吹口氣,然後咧嘴笑。用另一隻手打個響指。啪。剩下的幾個動起來,高喊:愛國、愛國、愛國、愛國!抵制日貨、抵制日貨!接著。他記不清楚了。他把頭埋下來,聽見玻璃破碎的聲音;母親的尖叫,父親沉默;金屬划裂的嘶啦,挨了重擊的鼓聲;圍觀者緘默;以及哀嚎狂笑雷聲似的愛國。愛國!啊。他不明白了。玻璃渣飛到頭髮裡面,襯衣裡面,腦袋裡面。啊。他抬頭看了眼,窗戶玻璃已經沒有了。嬉皮在狂歡,怒火和著黑色的瞳孔激烈燃燒噼啪作響。黑色瞳孔。國旗在風中斜著飄飛,鮮紅欲滴。一個玻璃片飛到他眼睛下面,扎進去,紅色液體流下來。冷得慌。德賽閉不上眼睛。真精彩。真迷人。他摸下淌到下巴尖的液體。摸下右眼下面縫了四針的傷口,一陣酸水涌到喉嚨口。他咽下去。踉蹌跑出修理廠。嘔——混濁的黃色液體全吐到下水溝。他不明白了。父親追出來,站在不遠處,張嘴想說什麼。他揮手,止住父親。「沒事......我自己來。」輪到他們來弄清楚了。 三「這次寫什麼?」愛問德賽。她在小木桌對面,手支著桌子,坐在高腳椅上。看著德賽眼睛。「寫雪野。」「哦。」愛又說,「沒事嘛。」「什麼。」愛伸手,觸碰德賽眼下的傷口。德賽往後縮腦袋。「痛?」「倒不是。有點癢。」不抬頭看愛。德賽右手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把視線從本子上抬起來,愛的臉上,有兩圈煙熏似的黛色,與薄冰似的凄白。「不要擔心我嘛,我又沒死。」愛搖頭,把手機拿到德賽面前。黑色屏幕中,他看見自己緊咬的牙關。啊。「沒事。」德賽試著笑。埋頭寫下去。風聲緊了。雪飄在耕平手上,他才聽見叩門聲。耕平猶豫一下。南牆的窗紙在風中嘩啦作響。耕平從炕邊站起來,移到門邊。「誰。」耕平盯著木門,一手握住門栓。雪飄進來。被風卷向燃燒的殘燭,消融在寒冷中......「我。」是假作沙啞的聲音。耕平明白了。拉開門栓。那是件黑色呢子風衣,明顯大了。把她的頭髮與眼睛都藏在衣帽里。他趕緊將女子讓進屋內。把頭探出屋外看左右,街上風在呼嘯,空無一人。寒冷得令他窒息。關上門,重新插上兩個門栓。兩個人坐在矮桌對面。殘燭歪倒在燭淚里,昏黃的光恍惚閃爍著。南牆的窗紙依然欲墜難離,飄搖不定。風把火光與人影印在牆上時大時小的顫抖著,光線張牙舞爪。「要糊點紙了,窗上。」千重子把衣帽取下來,眼睛從髮絲的陰影里現出來。黑大衣下是一件白褂子。「嗯。」兩個人的目光在昏黃中四處搜尋,最終重疊在一起。那是一雙黑色的眼睛與一雙黑色的眼睛。在變換的風中雪中相互注視。風吹亂了雪的行蹤,窗外的風聲壓住沉默的。「他們......」她的話音終於難以包裹顫抖。「我......殺了一個......」微弱的燭光試圖逃離黑夜的譴責,在這深刻而徹骨的寒夜中搖曳。千重子的淚水湧出來,她不再注視耕平,目光斜落在殘燭上。這不是個眼淚的年代。「我殺死了......一個孕婦......」耕平知道。他知道在那個魔窟。在這個地獄。昨天死去的是母親,今天受辱的是女兒,明天被解剖的,是另一個。他的手在桌下緊緊攢住。「她說......她說。救救孩子。」她哽咽著。「拿解剖刀的人......像看一具屍體。但。那是母親......孩子......我。我倒在地上。倒在那裡......什麼也沒能。沒能......」淚水浸濕千重子的臉龐,滑下弧線。耕平知道。戰前他已經知道,在這樣的時代,會害死她的。她這樣的醫生。「等我。等我醒過來。我問愛,那個女人......已經,已經......」燭光中的淚水在寒風與雪塵中晶瑩剔透的閃爍。耕平咬緊牙關。他放下筆,抬起腦袋。愛依然注視著他,看得出神。帶著一點憂鬱的眉毛斜著。「愛。我說,我不想她死啊。」「誰啊?」「小說里的女主角。」「那就不死啊。」「但這樣的環境,日本女人和一個男人啊......可能必須死。」「你保護好啊。就讓他們逃走好了。」愛露出微笑,伸出雙手,合住德賽左手,傳來溫熱。左手不知什麼時候握成了拳頭。他一口把濃縮咖啡悶下去。好苦。「嗯。」「逃吧。」耕平擠出兩個字。千重子從淚水中抬起頭來,朦朧的雙眼看著耕平的眼睛在燭光中閃爍。「去北邊,漠河,塔城,興安嶺,蒙古。」「嗯。」兩人跪在地上,緊緊抱在一起。黑夜的月亮睜開眼洞徹了,用無情的寂靜包裹著,吞噬著,燭光。這就是在1945年那個無比寒冷的冬天,哈爾濱的愛情故事。 四去外地旅行散心。去哈爾濱吧。德賽說。這樣來到北方。現在他坐在出城的公車上。好冷。冰雪紛飛。他把照片發給愛。「注意保暖,小說加油。」愛回過來。「嗯。」剛才暴露在洞穿厚衣的寒風中,軀體仍然抖個不停。一件大衣不夠啊。車裡有暖氣,肌肉慢慢鬆弛下來。他一邊看窗外一邊想。耕平沿著松花江冰封的河面走。呵出氣,水霧瞬間結冰。寒風凜冽。從深藍,淺藍,透明交錯的冰面上,刮起來,倉促的在沿河路上長嘯,撲在臉上,扼住呼吸;疾風沿著空蕩的脖頸,竄進漏風的皮襖。看一眼刻著「滿洲里」的石樁。不露聲響的走過去。在這冬季,這樣的環境中,逃得出去嗎。他來確認,愛是否能讓他們活下去。人行道上,泥土和著整塊的褐色堅冰,有個女人踩上去忽然滑倒了。狠摔下去。公車前後搖晃車身,發動機在後面疲憊一聲,繼續往城外駛去。高聳的煙囪紅磚被熏黑,污垢爬滿塔身一片褐色。弄不掉。「嗯,小哥,以前那玩意兒用來燒屍體燒咱人,」旁邊坐的東北男人,「做實驗死了就給扔。奶奶小日本的。」指著窗外對德賽說。耕平走出城,到了樺樹林。遠處的煙囪凌駕在樹的枝幹上,冒出一陣黑煙。又有人死了。往前繼續走。千重子已經等在那棵樹底下了。愛也在那裡。七三一部隊遺址前,報站台了。德賽把大衣領子立起來,起身和旁座的人揮手。後門打開,冷風襲來,捲入衣領的縫隙。巨大肅黑的建築,沉默稜角,切割後面白色的雪野。罪證陳列館。德賽站著。過了會;走進去......愛幫他們逃出去,逃離哈爾濱。兩人在白樺林中穿行——漆黑的樹榦,柵攔,刀,插滿地面,寂無聲息。他們拋下一切。遠離炭疽桿菌。鼠疫。死亡的化學試劑味道。陶瓷細菌彈頭。培養箱。解剖刀。活著正死去的人。馬路大——原木。不被稱為人的。原材料。德賽從水龍頭裡捧水,喂到嘴裡,吐出來。嘔吐的酸味還殘留在喉嚨裡面,撓著嗓子。剛才看到一半,他吐了,又一次。他撐著洗手台,看著鏡子裡面慘白的臉。他明白了。愛說在北邊給他們造個木屋。讓他們逃到那裡去。拋下身世:實驗員,老百姓;日本人,人。與世隔絕,無爭餘生,浪漫主義。無所謂其他人的目光。這樣至少是自由了。但是現在,看著這些,千重子露出笑臉,往後躺倒在雪地里。雪地柔和的抱住千重子。多久沒這樣了?耕平不去想。他跑過去,撲在千重子身上,鼻尖挨鼻尖。耕平真切體會到,自由開始了,激蕩著一種衝動。他伸手解開千重子的上衣,手探進去,一面吻住千重子;千重子也把舌頭交出來,緊緊摟住耕平。熱氣騰起來。雪野一片寂靜。耕平拉開千重子的裙子,伸手進去摩挲。濕了。他把下面掏出來,放進去。千重子摟得更緊了,看著耕平,笑顏染紅了。熱氣裹住兩人。但是。潛伏的冷風猛然侵襲過來!在白樺的枝幹間掛起嘰嘰喳喳的喧囂,橫掃雪野......他萎了。沒能放進去。千重子明白了什麼。一道淚水從千重子臉上滑下去。「沒關係。」她說著,起身跑開去。耕平愣在原地,凝視空中。他滿臉驚異。跪在雪野中,零零散散,沒什麼參觀的人。空曠的雪野只剩下毒氣室、儲藏室、防空洞的殘垣和焚屍爐的煙囪。德賽從石子路上下來,走進雪地,往雪野深處走。雪沒過腳踝,深厚的腳印寂無聲息。一聲槍響。驚醒了耕平。槍聲回蕩在雪野的空曠與狹隘之中。接著,遠處千重子的身影像凋零的樺葉,偏倒下去。他愣住一秒。然後猛的跑起來,試圖從雪野中拔起沉重的腳步。但是他只能走。那個身軀越來越小,愈發的遠離了。他只能走,雪野還在吞噬他的腳步。他朝著千重子。張著的嘴說不出什麼。只是朝空中呼出蒼白的氣息。他看冰陽;四下遠離的白樺漆黑無聲的冷酷身影發出窸窸窣窣的笑聲;無邊無際的雪野始終找不到盡頭。還有遠處躺下的嬌小身軀。啊。啊——發不出一絲聲音,雪野閉上了他的嘴。直到步入深處。灰暗天色,懸著真白的冰陽,他望著那冰陽,白色逮住他,從腳下藤蔓一般糾纏上來,攀入腦海,開始燃燒。冷焰沒有熱量,延伸到身體每一處末梢;壓住地平線,喘不了氣的緊張,冷卻后,瘋狂的白漲上來,淹沒視線。他倒在雪野中。冷...... 五我看眼表,指針在黑夜中暗自發光。三點。如約的黑暗徹底來臨。我看見他在讀桌上的小說。現在他看完了。正準備從窗口離開,他轉頭看見了我的眼睛。想必雙眼一定燃著冷焰。我從床上起來,走過去。他一動不動的注視我。我看不清他的模樣,一片漆黑。我順著他的目光,注視他,那雙眼睛溢出來銀白的光芒。他就站在那裡,似乎在等我。很好。我也等待很久了。我側身從桌上把我的小說拿到手,團成一束。黑暗之中我凝聚起意識,小說褪去面象,露出真實的模樣。一把有鞘的刀。「是你寫的結局嗎。」我問。黑影緘默。「你是誰。」仇恨。戰爭。虛無。還是誰?我用左手把住刀鞘,右手握緊刀柄。汗水和肌肉都在顫抖。我想著雪野猙獰絕望的白色,讓自己平靜下來。他依然緘默。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似乎洞悉了我的想法。汗水滑上刀柄。沉默降到冰點左右。雪野來了。白色凍結了空氣,從我內心延伸出去鋪展到整個空間。好冷。呼。呼出的氣瞬間凝結。我用力拔刀出鞘,居合砍過去,銀光寒冷,一道弧線閃電劈在他身上,拉開一道深長的口子。這時我看見了他的眼睛。一雙海般澄澈的眼睛,彷彿洞悉了我心中的一切......他流下的淚閃出銀白的月光。刀在他衣服上拉出一道漫長的傷口......我看著他。窗外的風湧進來,鼓起他被切開的外衣。衣下掩藏的白光湧出來照亮整個房間,溫暖瞬間熔化了雪野。透進我的肌膚同沁潤腦海的柔和連接起來——身體溶在暖光之中——聽見平靜的胎動——感覺在溫暖的海水中呼吸——在更為遙遠的深處聚集在一點......刀被包裹在柔和之中,從手邊水般滑落下去,散成隻言片語的詩句。我只想坐下來,閉上眼睛。「本該是這樣......」白光滿溢的人說。 六在青城山腰,我看眼背後的愛。「沒勁啦?」「我還可以走!悟道自然!」愛撇撇嘴,「姐姐今天心情好!」我們繼續往山上走,腳步輕快起來。「想好結局了?」愛喘口氣。「嗯。」柔和的氣息——黃土大地孕育的氣息昭示一切已在和的山水中結束。戰爭,仇恨,怨念,苦痛,絕望,一個嶄新的結局與嶄新的開端。風從山林深處落下來。 七耕平看向空中。千重子的鮮血燃燒起來,將雪野的寒冷逼向角落。耕平的眼中在燃燒:一切陰冷都隨火勢蒸發、懦弱不堪的逃避、冰陽綻出的裂紋、白樺噼啪的燒起來。他跪在那裡。他看著千重子的臉龐。最後的冰是她已凝結的最後一滴淚。耕平在火焰之中站起來。火焰包裹他的身影。 結局會是這樣吧。德賽又怎麼想呢。我想了很久。但是逝去的已不可追回了。爬山的時候,古老的樹枝裂開,砸下來。砸在他頭頂。我就在他後面......兇手是誰?自然嗎。時代嗎。是我嗎?我不想臆測......血淌下去......德賽倒在那裡......現在,這裡的一切都是白色的。白窗帘、被子、包傷口的布,床頭的百合,護士、醫生,他,就躺在這片白色之中。正在黑夜中和誰搏鬥吧,他緊閉著雙眼,時常露出緊張的模樣。呼......我......只能在這裡等待 醒來。 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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