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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的老觀眾都知道，有一種極為特殊的商業類型片，因為題材敏感，某些機構又把控太嚴，所以沒有出過什麼精品。但是，它們又本著姨媽片的精神，從不缺席任何一個月的院線，孜孜不倦得給那些剛談戀愛的小情侶提供難得的約會機會。沒錯，時光說的，就是國產恐怖片。但是，如果是年紀稍微大點的影迷就會知道，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有許多優秀的恐怖片湧現。一方面，得益於當時全國涌動的改革潮流，另一方面，大時代背景下文化的開放和兼容並包，催生了這些優秀影片的出現。今天，我們要說的就是其中一部——黑樓孤魂看海報，其實已經可以可以看出滿滿的誠意。在PS技術不發達的八十年代，以黑色和綠色為背景的海報，嵌入一老一小兩人不同的死亡模式，就海報來說，已經讓人有想看的慾望了。看看今天的恐怖片海報，不是搞一個翻白眼的洗髮水廣告——就是賣色賣腐賣胸賣肉——以前時光說過，號稱「首部」的電影，八成沒有好貨色。可這個規律，在八十年代末是不適用的。比如這部《黑樓孤魂》，佔據的各種第一比速八都多——第一部嚇死過人的恐怖片（這條有待考證）第一部立體聲恐怖片第一部被禁播的恐怖片第一部在海報上明確標識「兒童不宜」的恐怖片第一部電影里有實體鬼怪出現的恐怖片……而且，時光問過很多上一輩的觀眾，這部恐怖片當時風靡一時，一票難求。黑市的票價炒到6塊錢（正常票價也就幾毛錢），放映時全國賣了將近400個拷貝，一個賣一萬（影片的成本才70萬人民幣）。因為談到一些敏感話題及題材所限，影片之後被禁播，不過看過的人都稱其為「童年的陰影」「八九十年代的噩夢」。賣了這麼多關子，今天時光就跟大家看一看這部《黑樓孤魂》。片子拍攝於1989年，電影的題材和故事放在今天既新鮮又老套——厲鬼索命。這是亞洲恐怖片的慣用套路，代表作品諸如《午夜凶鈴》《山村老屍》等，幾乎都如出一轍。但在八十年代，這已經算是獨創了，尤其對於沒看過恐怖片的觀眾來說。電影的故事是這樣的。主線故事是說動亂十年中，一個家庭的老頭子被批鬥，慘遭不幸。臨終之前將自己的大筆財產和14的女兒小菊託付給一個二十年之交的老友。結果這個老友人面獸心，是個畜生，不僅侵吞了遺產，而且殺死了小菊，還把殺人現場偽裝成了自殺的景象。許多年後，這個兇手堂而皇之地變成了某知名導演，而小菊則化作厲鬼，回到了那棟黑樓，對兇手展開報復。機緣巧合，作為導演的兇手對一次拍攝的音效不滿，讓錄音師霍峰和女主於虹回到自家樓道里重新錄音。但此時於虹發現自己有民間傳說的「陰陽眼」，她能看到一些通靈的和曾經發生過的事。在領居家時就看到鄰居老頭當年強姦小菊媽媽的影像。而此時，霍峰也發現，自己錄音里除了高跟鞋的聲音，還有一些多餘而奇怪的聲響（哭聲和凄厲聲）。導演通過一些設計，開始告訴觀眾，鬼要來了。接著，強暴小菊她媽的老頭離奇摔死，偷小菊家金佛的小偷無辜神經失常。霍峰和於虹發現導演和自己「陰陽眼」看到的兇手很像，於是霍峰便提醒了他。不過，經過小菊的鬼魂一系列精心設計，最後還是將兇手騙到黑樓索命，而且死法和小菊當年一模一樣。這基本就是故事的劇情。如果分解開來，這部電影看起來似乎並沒有那麼可怕，甚至有些道具的設計不僅粗糙而且有些好笑。比如小菊厲鬼附身的道具，是這麼一個乍一看還有點萌萌噠的洋娃娃——但是，放在當時的環境下考量。八十年代末根本沒有恐怖片這個類型，而且觀眾也沒有接觸港台恐怖片的環境。如果在影院觀影，配合導演音效的設置和場景的代入，恐怖氛圍的營造幾乎不輸當前的任何一部恐怖片。時光曾經說過，恐怖片的拍攝，有兩個層次和水準。低一級的，靠視覺，聲音，突然出現的可怖畫面來嚇人。而這種類型的恐怖片，一般僅僅是停留在「嚇人」的階段，恐怖就談不上了。高一級，則是等同於我們知道的《午夜凶鈴》《招魂》等，玩心理。心理的恐怖，說白了就是聯想。如果觀眾沒有任何聯想能力，恐怖氛圍的營造無從談起。這種聯想，分為兩類事物——已知的和未知的。比如《黑樓孤魂》中，故事就發生在一個破敗的小樓里，而在八十年代年輕人的記憶里，不論是小宅，學校還是老家，這種破敗的樓梯，巷道，是很容易見到，甚至進入玩過的。在霍峰檢查完地下室后，燈突然滅掉，門自動關上。同樣的場景，還出現在小菊的厲鬼復仇老頭的情節上。窗帘的異動，衛生間不同的聲響，壞了的廁所門和自動沖水的馬桶等等——這些已知事物突然出現的變化和扭曲，導致正常認知的偏差，在心理學上來說，稱為「恐怖谷效應」，也就是我們所說的已知事物帶來的恐懼。而後，已知便引出未知，俗話說，最大的恐怖是未知，未知的危險，未知的生物，未知的鬼。還是拿老頭子被複仇這段說事，走進衛生間，老頭子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或者有什麼存在，此刻一個俯視鏡頭給到浴缸，先是一滴姨媽，鏡頭切一下再回去，一缸姨媽——這種方法，幾乎成了教科書似的恐怖氣氛營造範本，在許多恐怖片都有類似橋段。此刻在影院的觀眾肯定已經嚇得開始尿褲子了。還沒完，道具接著出現——鏡子。這種每個人每天都要看的東西，是導演最喜愛的恐怖道具，因為未知的聯想。果然，鏡子門自動打開，道具現身，翻著白眼。（雖然現在看起來這個道具有點萌）。這一連串的鏡頭剪輯和銜接，將老頭死的恐怖氛圍營造得剛剛好，觀眾在看到這些的時候，恐怕腦子裡已經開始有老頭子的死狀了。不過，話說回來。20世紀八十年代，我們都有這樣優秀的國產恐怖電影，那為什麼經過將近四十年的發展，國產恐怖片不進反退？近幾年，拿得出手的商業類型國產恐怖電影，恐怕也就只有一部完成度不怎麼高的《京城81號》了。而且，我們都熟悉國產恐怖片的套路，基本玩不了什麼高級的，《黑樓孤魂》這樣的藝術水準，遠遠達不到——線索基本靠瞅，殺人基本靠摟，鏡頭基本靠抖，嚇人基本靠吼。（國產恐怖片四大套路）一方面，這跟電影市場的環境是密不可分的。由於當代電影產業發展相對較晚，電影審查機構尚未形成明確、具體、可公開的標準，或者標準模糊不清，恐怖片這種類型拍出來很有可能面對大量刪減或者直接禁播的尷尬場面。作為商業類型片，一般很少有投資方會冒這樣的奉獻去投資這種類型的電影。《黑樓孤魂》就被禁播了。另外，電影分級制度並未推行，面對嚴格的審查和要求，恐怖片在拍攝甚至劇本創作過程中，都束手束腳。有些出色的鏡頭或者橋段，更是因為審查被生生刪掉。這跟電影工業的人文環境及電影市場的明確要求有很大的關係，導致不少恐怖片開始打「擦邊球」，打著恐怖電影的旗號，通過非正當的手段騙取觀影和票房，比如之前提到的「賣色」。《張震講故事之合租屋》我們今天提到的《黑樓孤魂》其實也是制度的犧牲者。可能是因為過審的原因，搞了半天影片中所有發生的故事只不過是北京某神經病院里的精神病人在講故事。而於虹也從女主變成了照看神經病的醫生。雖然如今很多恐怖電影都「借用」這種手段，「甩鍋」給神經病，但是至少這部電影，開創了這種「甩鍋」手段的先河。最後，影片的結束定格在神經病吃的五顏六色的藥丸上。也許，這部涉及到人們避諱不及的「那十年」以及最開始的恐怖題材的電影，將葯作為結尾，並不是巧合？不管怎麼說，自從上世紀九十年代始至今，對於電影的審查制度及管理，幾乎在原地踏步。沒有好看的恐怖片，我們不能全都歸結於導演和製片方。有時候一個百家爭鳴，先進開放的環境，是催生一系列優秀作品的興奮劑。電影，也是如此。歡迎關注希望早日推出分級制度的公眾號：時光電影鋪子（sgtjmovi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