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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7-25T20:27:27+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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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發於香港電影公號文:房事勤在《監獄風雲2:逃犯》中,陳松勇對周潤發說:天是棺材蓋,地是棺材板,喜怒哀樂事,都在棺材里。這話一聽就是江湖中人,而很多人早已監獄與江湖等同起來——都蹲大獄了能是什麼好東西。但監獄里也有不少小偷小罪,也有絕路自衛,更有《黑獄斷腸歌》中的梁朝偉這樣的含冤記者。正所謂死不入地獄,生不入牢門,說的無非是一個監禁,那監禁是為了什麼?監獄不是給受害者或其親友一個公道,畢竟「恨意」無法量化,你砍我一隻手結果坐了幾年牢?但我這輩子就這樣獨臂了!至於「改邪歸正」,也就是到了現代,才引入這文明目標,但裡面關著的龍蛇蝦蟹有多少想改造自己?讓自己重獲正能量?從社會結構上來說,監獄就是用來節省社會管理成本的,包括執政者看不順眼的人,反正把沒規矩的都關起來管起來,剝奪多種自由,簡化生活方式,則讓這一切顯得像一場社會實驗:也許會坐牢坐出個電影工作者來(例如曾經做過黑道的演員李兆基,現已身患重病),也許坐牢坐出個神經病來(王晶的《旺角監獄》)。左為李兆基,是電影人也是社會人。根據香港懲教署的最新記錄,在囚總人數為8438人,而懲教署也是香港人數第三多的紀律部隊。這幾十年間,香港經歷了亂世盛世,里裡外外變化太大,也讓「監獄」這場社會實驗的成果非常具備借鑒意義,而香港電影也不斷記錄著這變化,可以管窺一二:數據來自香港懲教署官網6/70:民主法治在監獄里香港60到70年代,正是從黑白勾結官匪一家轉型為法治社會,早期像《跛豪》開場里警察強迫人認罪的事經常有,冤案不計其數,有的甚至為了幫警察「破案」而主動「認罪」,能反映這個時期的電影當屬98年前後的《黑獄斷腸歌》系列。「生砌豬肉」是粵語,意為誣陷。恕我直言,海報夠丑也是罪。這個系列的第一部《黑獄斷腸歌之生砌豬肉》講了個徹底的冤案,梁朝偉演一個香港記者,經常出於正義報道警察收黑錢貪贓枉法的新聞,結果被警察設計陷害。第二部《黑獄斷腸歌之無期徒刑》講的是人性的反撲,吳鎮宇演的一個律師,也是經常幫被古惑仔打官司,以防他們被警察濫用職權迫害,結果失手襲警。 這倆主角一個記者一個律師,都是社會天平的平衡者,一個靠筆一個靠嘴,但如果沒法律做後盾,他們在槍杆子面前就屁都不是了,這種「弱武力」的人設很明顯就是針對60、70年代的香港社會無法治現象,他們都是跟惡警對著幹才坐的牢,劇中的警察也基本是反派。這兩部戲的結果一個黑暗一個光明,吳鎮宇本來也就九個月的刑期,結果最後被惡警一再欺壓忍無可忍,參與暴動跟一群犯人合夥殺了惡警,判了個無期徒刑。相比之下,梁朝偉應該說是隱忍到底的,他始終堅信法律和正義,最後通過報紙申訴公義,惡警也沒死,還是被抓了,走法律途徑。 不行就刪帖唄,用不著送我進監獄吧太平紳士造訪時用英語爭取權利,所以說有文化很可怕。律師喜歡談權利,直到見識了權力。一看就是壞人,專門收拾我們這種知識分子的。老話說物傷其類,看見好人被壞人逼成那樣,誰不怒火中燒,但這兩部的主角與其說是兩個好人,倒不如說是法律和公論的化身,這劇情聽上去似乎很說教,但編劇是李兆基啊——黑道人物茅躉華陳慎芝的小弟啊。 李兆基60、70年代就跟著陳慎芝混社會了,那時候陳慎芝是慈雲山十三太保之一,有嚴重暴力傾向,李兆基吸毒被抓,陳慎芝也吸毒,倆人前後腳一起染上毒癮,後來陳慎芝信了基督教,到處傳播戒毒福音。圖片來自《南方人物周刊》右為陳慎芝陳慎芝最早就在廣州戒毒所布過道,他自稱是愛國愛領導人的,還組織過反ZZ運動,但他也說在廣州佈道時,講到自己信基督教的生活經歷時所長就不肯讓他講下去了,他對此有點意見:我不能不講我信基督的經歷,耶穌也叫我愛國的!李兆基則更直接進了電影圈,他也是這兩部《黑獄斷腸歌》的編劇以及《古惑仔》系列的藝術顧問,這也難怪《黑獄斷腸歌》系列裡面有那麼多真實牢房規矩的典故——人家當年可是真的坐過牢啊!主席教導過,沒有實踐就沒有發言權,你沒坐過牢怎麼能說得清牢裡面的規矩呢?尤其是在1970年前後那個沒規矩的年代,潛規則就是真正的規則,這其中就包括法律條文上根本看不見的私刑:尿架(新人半夜要托著資深的老大去尿尿,很容易濺到臉上啊)把頭髮剪碎進奶茶里,喝了絞腸劇痛。來,趁熱。有時覺得法律是屁,有時也只能信它。當然還有獄里的爆菊和百合等囚犯對囚犯施加的私刑,但這種事在亞洲地區稍微少一點。牢里的規矩還包括去絞刑房裡得朝四方拜拜,畢竟那裡殺氣太重。香港最後一例絞首死刑是1966年執行的,此後再無執行過死刑,一直到1993年從法律條文中廢除。見證香港所有死刑的赤柱那十年,香港經濟提速,監獄也開始慢慢學習文明和法治,可以說記者和律師這兩個階層,就是這個歷史時期的關鍵推動。 但在1973年的夏天,香港監獄曾經發生過一次大暴動:赤柱監獄關押的罪犯已達3000多人,而這座監獄的設計標準最多只能收容1538人,天氣熱心火旺,那群囚犯劫持了一個獄警發起暴亂,最終跟監獄外的警察對峙了兩天,終於談妥。 港島東南赤柱東頭灣道99號,有空來坐。而這個暴亂髮生的地點——赤柱監獄,就是包括《監獄風雲1/2》一開場的地點,這座監獄自1937年始建,當年香港所有的死刑都在這裡執行,其中聚集的戾氣可想而知。單人禁閉室,俗稱「水飯房」。一說到赤柱,就等同監獄的代名詞,這裡關的都是重刑犯,要麼就是犯案太重,要麼就是身份特殊,例如犯過大案的省港旗兵葉繼歡,以及前任特首曾蔭權,現在都關在那裡。《省港旗兵2》里的徐錦江等三個軍人也是關在那裡,但特首這樣的人應該關在水飯房(單人間),而像《監獄風雲》中的集體宿舍,則是另外的區域。葉繼歡前陣子因癌症去世曾哥前陣子被謠傳自殺按區域來劃分的話,集體監獄才是犯人們經常自嘲的「社會大學」,因為你要跟那麼多人混,上有牢頭獄卒,下有各幫各派,再加上幾個神經病和幾個老實人,簡直就是微縮型黑社會,食物鏈條清晰可見。在這個鏈條里生活,如果沒靠山沒錢,你該怎麼做?沒事,周潤發教你。7/80:法治在哪裡呀法治在哪裡1970到80年代,正是香港整體社會轉向法治人權穩定的轉型期,監獄也不例外,對比這個時期的監獄題材片,會發現犯人幹活、生病、關禁閉,權利都能得到應有的保障,規章制度也不再是虛設,這個時期的作品當然就是《監獄風雲》了。這部1987年由林嶺東執導的電影,是當年的票房亞軍,同時也是那麼多監獄電影中最為人稱道的,第一個原因是寫實,另一個原因還是寫實。第一個寫實是說監獄生活的細節,以及各種偷雞摸狗的生活伎倆,第二個寫實,就是監犯的生活狀態,這兩個真實都被周潤發承包了。周潤發演的阿正這個角色本身就跟後來的《黑獄斷腸歌》以及三年後的《火燒島》系列人設完全不一樣,他沒那麼正義,他也沒被冤枉(錯手害死老婆),他也引人同情(還有個兒子),他在監獄里不像黑社會那樣橫行霸道,也不像弱勢羔羊一樣任人欺壓,甚至有的人還敬他三分。 究根結底,他是個混子。『混』這一個字,簡直可以說是監獄生存的不二法門,坐牢也要按照基本法啊。無論在監獄內外,混子是最懂過日子的,能周旋於黑道和獄卒等各色人,半玩笑半認真,他知道在監獄里就是熬時間,這也最能代表大部分犯人的心態,哪怕是黑社會,也是混日子,惹事還是得加刑。總之,湊活過唄還能逃咋地?電影一開始,周潤發就認識了剛進牢房的梁家輝,梁家輝斯文瘦弱,之前本來是個平面設計師(啊我的設計師同事們),因為誤殺了一個欺負他家人的黑社會而入獄,進來之後他各種懵懂,又捲入大咪和獄警殺手雄的利益爭鬥里,得虧周潤發處處替他解圍。這種兩難處境反而能體現阿正的周旋本事,他都能簡單三言兩語化解危機,被罰關禁閉也能苦中作樂,周潤發的嬉笑怒罵真是把這個角色演到家了,能混就混,沒事就回監倉睡覺了——要不是逼急了哪條狗願意跳牆。 所以最後那場十分鐘的血腥鬥毆戲盡顯真實粗糲質感,監犯們那種毫無章法的打鬥,但卻幾乎每一招都想把人弄死。這時候完全靠死拼了,周潤發也爆發了,好人也被逼成喪屍了,他收起了平時的笑嘻嘻,換上了亡命之徒的表情,怒吼著用手臂把大咪的喉嚨鎖在床頭,任憑獄卒用水槍沖射也不為所動。 最後他流著一嘴血,踩著踏板一路衝過床板,怒號著把獄警殺手雄的耳朵硬生生咬下來,笑嘻嘻的吐血三尺!那個場景真是看得我小時候滲得慌,無論從周潤發的受傷的肢體語言(刻意營造的笨拙),還是從進攻的方式(用床板起跳直接踹在對方胸口),還是最終攻擊的方式(像禽獸一樣咬下耳朵),那都是一種最原始的暴力,人已經直接被獸化了,電影也被推向高潮。 而最後阿正居然沒被判死刑或者被獄警們整死,因為這是7/80年代的香港監獄,法治真的逐步走來了,雖然還有惡警和私刑,但畢竟局面已經開始得到控制,法治逐步建立。《監獄風雲》已經不再像《黑獄斷腸歌》那樣反映惡劣潛規則,它更像是在講一個生存的故事,在監獄這個小型社會裡。而在周潤發演的阿正身上寄託了生存之難,阿正不是冤案,他只是在眾多勢力中苟延殘喘而已。導演林嶺東也並非想說「這裡有個好人」,他只是展示了一個有善念有惡行的普通人罷了,這也從側面說明香港監獄里的法治已經比十年前有了極大改善。當阿正在除夕夜對著窗口祭拜被自己錯手殺死的老婆時,那一口吸入鼻腔又緩緩吐出的煙,最終像生活一樣散開來。到了《監獄風雲》第二部,也是如此,但劇作結構上沒第一部那麼完整,而是在內容上涉及到了監獄生活的另一個題材:越獄,同時也加入了「省港旗兵」的新移民幫派元素。 越獄這回事,其實基本不可能像美劇《越獄》那樣的精心策劃,那是典型的意淫,因為監獄的防備基本是完善的,而計劃這玩意有很多不確定因素,抓回來就是加刑。 幽默的同胞精神周潤發縱身一躍逃亡路上的飲食問題按風險成本來算,越獄的大都願意相信蠻力和運氣,你自己能有多少蠻力?計劃能有多周全?到頭來還得藉助群眾的力量:引發暴亂先!鄭保瑞的《殺破狼2》里吳京在泰國監獄里引發騷亂好逃走,也是得先從警備控制室下手,打開牢房的門,讓所有人參與暴亂。《殺破狼2》,泰國監獄。單兵作戰反而是少數派,像洪金寶在《火燒島》中越獄是靠野外工作時開警車跑的,而《監獄風雲2》里的楊松勇和周潤發都是爬鐵絲網跑的,《女子監獄》里的夏文汐則是跳到垃圾車裡逃走的,這三個例子都必須靠獄警的鬆懈,以及個人活動的半自由狀態,這種幾率實則小之又小,誰坐牢天天等著這種機會可能枯等到死了。 在監獄里的人,想到越獄的基本很少,除非是有重大事件,例如《女子監獄》里的陳加玲天天被女同猥褻,精神已經近乎崩潰,逃獄等於逃命。 80-90:犯各種罪,坐一個牢1982年,「香港監獄署」正式更名為「香港懲教署」,並通過具體條文來落實犯人出獄后的更生去處。1990年,體罰作為條文里明令的「刑罰」,被廢除了。法治文明似乎已經慢慢成了共識,而反映這個時期的監獄生活的香港電影,也開始注重一些邊緣化,以及特殊案例,最出名的就是邱禮濤的《等候董建華髮落》,講述三個不知刑期的少年重犯,因為回歸事宜而耽誤了定刑的故事,他們很可能就無限期的坐牢下去。90年代前後正是香港電影「盡皆癲狂,盡皆過火」的時候,火了一個題材大家自然就一窩蜂跟上。如果說林嶺東的《監獄風雲》開了個好頭,那麼接下來輪番上場的電影,則共同豐富了監獄電影這個題材。《監獄風雲》里的阿正和大咪是監獄里的大多數,但監獄中還有形形色色的少數派,有女人有瘋子有能打的高手還有外籍人士,從之後跟拍的監獄題材電影來看,也許投資人們覺得這些人身上的戲劇性也許可以打開新的票房局面。女囚根據香港懲教署官網數據,監獄中的男女囚犯比例為8:2,每五個犯人中有一個女的,這不是一個小數目。女性犯罪的比率這幾十年來有所增長,顯然跟女性平權的意識崛起有關,而香港也設有紫荊樓、大欖女懲教所蕙蘭更生中心等幾個重要女囚懲教所。跟「赤柱」成為男性監獄代名詞一樣,「大欖」也成為了女性監獄的代名詞,在《女子監獄》中被獄中大姐大鄭裕玲掛在嘴邊顯擺資歷。如今看來,《女子監獄》這部電影的完成度之高,對於女囚的生存現狀以及女性社會地位的反映都太到位了,這部上映於1988年的電影絲毫沒有跟風電影的一貫的粗製濫造,它完整而多維度,很聰明的把女性特質揉入了電影裡面,變成恐怖或救贖。女人的堅韌霸道和柔弱怯懦等矛盾性格,平均地分配給了夏文汐、鄭裕玲、魯芬、馮寶寶等幾位火力全開的演員。尤其是戲中把女性的一些天然負擔,譬如「來月經」和「生育孩子」,譬如「入獄體檢得檢查兩個私處」和「毀容」,這些女性生理特質,跟監獄里的折磨相結合,成了讓觀眾恐懼的東西:試問當夏文汐即將臨盆,挺著個大肚子參與監獄最後那場鬥毆時,誰不會替她提心弔膽。夏文汐的角色很具有社會代表性,她身上有自強的特質,是典型的「女強人」,自然與監獄里的潛規則格格不入,而跟鄭裕玲不同的是,她施展對抗時,往往是柔中帶剛,尤其是那英氣與柔美並存的五官,讓反抗更刺激人心——有多麼矛盾,就有多魅力。當她裸露著美麗的軀體被體罰,殘酷與美糾纏在一塊,不禁會讓人想起她在《唐朝豪放女》里的性段落,進而佩服她對選劇本的眼光。而顯然,馮寶寶演的是女人生命中的重要角色——一位母親,為了她的孩子在監獄中阿諛奉承苟活,她的母性爆發在最後孩子被推倒撞暈時。她的孩子是在獄中誕生的——她對孩子的愛,其實是在還她自己欠的孽債——這跟夏文汐當初坐牢的原因一脈相承:作為女兒出手保護母親。而戲中最暴力的戲碼,與其說是片尾那場集體暴動鬥毆,倒不如說是鄭裕玲在醫院裡被強迫鎮定劑注射那場戲,不見血的暴力強制,層次要深得多。這種層次感靠的是鄭裕玲的超常發揮,鄭裕玲更像是一個女版的周潤發,而她不僅完成了一個大姐大的角色,更像鑽石一樣展示了女性的多重身份,有被強迫打鎮定劑時孩子般落淚,也有寵愛孩子時的母愛,也用黃瓜滿足自己的性需求,最後用武器捍衛自己。而魯芬飾演的「山東婆」是典型的形象滿分,可惜她之後也很少遇到供她發揮的角色,斯人已去。這種種表演加起來的完成度之高,在監獄題材中是非常罕見的,我們完全可以拋開女性這個特定語境來欣賞她們的表演,以單部戲為標準,那這部戲就是頂點。困獸牢里總有一些肌肉怪和健身狂,正如談到香港cult片一定會提及的《力王》。這部戲里的監獄像是一個原始象徵,已經退化成一個斗獸場,各色酷刑刑具,人也退化成肉搏機器。 這部片子最美麗的地方,就是它把肌肉和力量作為一種終極目標去追求,一追求就自然引發各種怪力亂神的殺戮手段,血腥中流淌著荒誕美。瘋子 不知道是不是劉以達的形象太適合演這類角色了,從《食神》《大內密探靈靈發》到《黑獄斷腸歌》,他那張冷麵一出現就足以勝任非正常人類研究所所長一職。《黑獄斷腸歌》中劉以達飾演的大師每天都在監獄里叨念著一句「天文台有電,褲襠穿了有得補」,而且無論是黑社會老大還是懲教主任,他都可以肆無忌憚的走到對方耳邊念一句,念完就走。這也許只是一句瘋話,就跟他當年坐牢的原因一樣瘋:有個巡邏警察問他幹什麼的,他說是「打鐵」,結果給聽成了「打劫」——他也只是那個不講理年代的產物之一。外籍人士 2000年之前的香港監獄題材電影很少看見外籍人士出場,除了《女子監獄》里的正派印度裔獄警肥媽自嘲「我們這些九等民族」,而近年來能看到《選老頂》里有幾個印度裔囚犯。很可惜,鏡頭從未對準他們。獄警 為了製造戲劇化,大量監獄題材電影往往選擇簡化獄警這個群體,將他們等同於施暴者與統治者,基本上很少去考慮他們的真實人性。任達華的《監獄風雲之獄警》壓根就跟獄警沒關係,而2014年的TVB劇集《再戰明天》算是難得講到獄警。但這倒是應了杜琪峰那句話「警察比誰都容易犯罪,這個職業本身就是邊緣化」。 也許《黑獄斷腸歌》里吳孟達那句透著凄涼的台詞更能說明問題:我們在這裡坐牢,他們(獄警)在這陪我們坐牢,大家也沒啥區別。罪與罰永不對等「衰乜啊」就是「犯啥事」,這句話是犯人進牢房前的必答題,而你具體犯了什麼罪確實影響你在監獄里的待遇:群毆砍人的必定有黑社會背景,強姦犯的必定被眾人所鄙視折磨。《監獄風雲》里的周潤發因為發現老婆去做妓女(其實是他自己爛賭老婆出去幫忙補貼家計)而錯手殺了老婆,《黑獄斷腸歌》里的吳鎮宇一個酒瓶敲了警察的頭判了九個月,《女子監獄》里的夏文汐因為眼見母親被高利貸打,而抄起傢伙爆了高利貸的頭。至於那些黑社會,不說你也能猜得到他們都怎麼進來的。罪與罰永不對等,不是世道不公,而因為是兩碼事,殺人償命其實是一個死循環,因為人已經死了,你可以報仇但痛苦永存。而監獄也不負責讓受害人舒服,還是那句話,它是一個社會實驗室,但實驗結束之後呢?《黑獄斷腸歌》里有一個監犯曾經說「我都坐了二十年牢了,外面的社會都變了,還不如死在這」,這種被害怕社會遺棄的心理被王晶用《旺角監獄》放大了:張家輝演的黑社會刀手在獄中患上精神分裂症,簡單說,坐牢坐傻了。在他三十年的牢獄生涯之中,社會也已經翻天覆地,監獄制度迅速迭代,整個香港自然更快,麗聲影院早就關門了,而座機電話這玩意已經迅速淘汰成古董,年輕人一手一個iPhone,他徹底懵了,外面的陌生社會比監獄更恐怖。這部用力過猛失去分寸的電影除了張家輝的表演有看頭之外(可以看出日後他演毒戰的一些端倪),還有一點就是囚犯更生問題探討了。而香港懲教署的在囚人士報考職業資歷和工藝技能的考試,及格率竟達97%,可能在裡面憋壞了真的就開始愛上讀書學習了,但香港懲教署對於更生計劃的投入力度,確實每年都在加大。資料來自香港懲教署官網資料來自香港懲教署官網《飛砂風中轉》里的鄭伊健就是坐牢之後出來參加大學會考的,雖然有點調侃,但這些人出來之後何去何從確實是個社會問題,也自然成為了電影的問題。監獄電影如果還像去年的《一獄一世界》那樣去獵奇監獄里的私刑生活,哪怕就商業價值來說,也有點過時了。真正大幫派沒什麼比當下更重要,像《一念無明》,去關注精神病人走出青山病院之後的生活。余文樂飾演的精神病人曾經失手殺了母親,被判關於香港青山精神病院。當他療程結束走出社會之後,在別人和自己的目光里,還能怎麼活下去?還能活下去么?自己看自己都不像人這場社會實驗還在繼續,我們都是實驗對象。 有 一 種 電 影 叫 香 港 本文為作者原創,未經授權不得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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