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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7-25T20:27:27+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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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二郎 著斷橋不斷,孤山不孤。西出杭州,臨西湖。上斷橋,走過素有「白堤一痕青花墨」之稱的白沙堤,便登湖中孤山。都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美景倘若無美食,便折了三分姿色。而蘇杭不負天堂之名,自古便是魚米之鄉,珍饈美饌,代代傳世。浙菜,中華八大菜系之一。浙菜中,以杭幫菜最富盛名。杭幫菜,古稱迷宗菜,所謂迷宗,兼收並蓄,博採眾長之意。古杭州稱臨安,南宋都城。詩人林升沿千米白堤,登孤山頂,看遠山層疊翠影,近岸燈火通明。他詩興大發吟誦出:「山外青山樓外樓,西湖歌舞幾時休」。700年後,清朝文人洪瑞堂,依詩之意境,在西子湖畔,孤山腳下,建一酒家,名曰「樓外樓」。西湖美,艷壓蘇杭;樓外樓,味絕杭幫。自此,西湖終於有了能配上它美景的美食。樓外樓,在隨後160年間,賓客如織,領浙菜風騷。1、大廳婚宴正午開席,后廚一派繁忙,幾十桌菜肴需要備辦,我正在灶台揮汗如雨。「元松,元松」,有人叫我。回頭看,是許師傅。「你出來一下」,許師傅招呼,我急忙關火。許師傅,樓外樓行政總廚、烹飪大師,我的師傅。跟著許師傅走出廚房。我眼前一亮,一位美女端站面前。我看她時,眉眼清晰,似一盤擺放完美的拼盤;皮膚白嫩,像調和均勻的水澱粉。想到拼盤和澱粉時,我不禁失笑自己的職業病不輕。「呵呵。師傅,這位是?」「介紹一下,她叫蘇唐,是董事長從廣州酒家請來的,以後她站二灶。這位是元松,廚師長。蘇唐剛來,元松你多帶帶她。」我瞪眼瞅這姑娘。什麼情況?這種美女不應該是靠顏值吃飯嗎?看著就一花瓶。怎麼著,還有才華啊?二灶!搞笑了吧。這樓外樓后廚,豈是常人能進。七大工種,爐頭、砧板、上什、燒臘、點心、打荷、水台。其中核心,爐頭當仁不讓。另外六工種,大都為爐頭服務。食材、佐料準備停當,爐頭掌火,炒製成菜。當爐頭,定是公認技藝最好的師傅。站第一炒爐叫頭灶,也叫主廚。第二炒爐叫二灶,依次類推。我從業十二年,從打荷工,勤學苦練四年,在別家飯店已上灶炒菜。有幸進了樓外樓,也只配再從打荷工開始干。樓外樓蜚聲中外,高手雲集。我拜許師傅為師,歷時8年,成特一級廚師,才任頭灶。這姑娘何方神聖,來了就站二灶。我正盯著端詳,姑娘先伸手過來,「你好,多多關照。」「關照,關照……」我也伸手去握,有些輕蔑。「蘇唐去換衣服。元松,你帶她進廚房,安排一下。」趁蘇唐去更衣室,我趕快拉許師傅到一邊。「師傅,現在這麼忙,您叫來一個小妮子能行么?她幹不了,我可不擔著。」「這是董事長安排的」,許師傅說:「據說她是董事長的侄女,我不好多說。而且呀,起先準備讓她當頭灶呢,也是我出面說你貢獻多年,她才做二灶。你可多小心吧。」我一聽這姑娘走後門進來的,頓時火大。現在人有點關係,怎麼什麼都敢幹啊!20幾歲的丫頭搶我飯碗,反了她。后廚不說關係,說手藝!沒兩把刷子,玉皇大帝的侄女,也靠邊站。2、白色廚師服、黑膠廚師鞋、一頂高帽,蘇唐換好衣服出來,我搖搖頭。哎,這頂帽子,不知道花多少錢買的吧。「你今兒第一天,先別上灶了。一樓婚宴菜多,你給砧板指導指導吧。」蘇唐微笑著答應好。廚房裡邊炸開了鍋。有耳朵尖的,偷聽來了美女廚師,一見本人,真漂亮。有人打起口哨。我大喝一聲:「回去幹活。」眾人悻悻散了。許師傅的話,讓我很不舒服。砧板,負責炒制前的菜肉切割,考驗刀工。今天婚宴顧客特別預定了菊花豆腐羹,我讓蘇唐上砧板,自有用意。這菊花豆腐羹,要將一塊一斤的豆腐切出三分之一,再用綿密的刀法,把幾厘米見方的豆腐,橫切數刀,再豎切數刀。第一不能切到底,第二豆腐不能斷,廚師刀工必須極好,才能操作。看你怎麼動刀。「老李,你忙你的。蘇大廚會做,你看人家帽子都比你的高」,我把主案板支走,專等蘇唐出醜。看蘇唐翻起一塊嫩豆腐,中間兩刀把豆腐分成三半。取其中一塊,4刀切掉邊上老皮,還算嫻熟。一小塊豆腐擺在案板中央,蘇唐把刀在旁邊水裡輕輕沾了一下,然後手起刀落。「我去,這是什麼刀法?是蜂翼刀!」蜂翼刀,刀快如蜜蜂扇翼,只見刀刃翻飛,卻不知扇動幾下。如果切片兒時,所切食材,也會薄如蜂翼。而蘇唐,臉上氣定神閑。我看的發獃,回神時,蘇唐喊一聲:「雞湯。」旁邊幫廚的趕忙放上雞湯碗。豆腐入湯,蘇唐用筷子輕輕一碰,迅即散做一朵菊花。絲絲如線,形如花蕊。蘇唐未停手,又拿一塊豆腐來切。這次我死死盯住她的手腕,「1,2,3,……35,36」,橫切36刀,縱切36刀。廚房眾人都停下活,圍著看蘇唐「表演」,大家嘆為觀止。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沒有。唯有我清楚,這種切法,是淮揚名菜大煮乾絲的刀法。而36刀,正是國宴的標準。菊花豆腐羹好像蘇唐切的不是豆腐,是在我心裡切了一番,之前的輕蔑被切個稀碎。我為自己以貌取人深感羞愧。我就納悶了,這姑娘怎麼會幹廚師呢?3、中餐熱廚,歷來是男人的天下。女廚師,多做面點、冷盤,就是白案。且不說解放前,各店自成一派,講傳男不傳女。即便現在,做紅案的女廚師仍然鳳毛麟角。為啥?累!做熱廚要顛鍋。一口凈重8斤的鍋每天要顛千百下,讓大部分女性望而卻步。菜肴揚起,炒鍋凌空。蘇唐上灶時,像交響樂的指揮,握著指揮棒,舉重若輕。在食材墜落的剎那,她順勢端鍋一推,力道柔和、精準,菜肉借勢翻飛。火焰升騰,一片片菜肉成了在鍋上跳舞的精靈。再加蘇唐身材曼妙,五官玲瓏,我看時,只嘆得四字---賞心悅目。我對蘇唐倒有些憐香惜玉了。廚房是一條流水線,工種間環環相扣。樓外樓百餘廚師,服務於20個爐灶。要求嚴苛,保質保量保速度。環境高溫,壓力大,即便男人也常感力不從心。蘇唐卻像沒事兒,從不言累。廚房裡盡男人,突然多個美女,大家的工作熱情高漲了許多。蘇唐幹活細份兒,別說食材配料有毛病,就是菜切的薄厚不勻,她都直言不諱。大家也很快接受了她的爽快性格,畢竟都是為了把菜出精。進后廚沒幾天,蘇唐就和大伙兒打成了一片。這天不忙,我趁旁邊沒人,對蘇唐說:「你頭天來的時候,我真想不到你是個廚師。故意為難你,我向你道歉」。「不用,我早看出來了。」「你都知道啊」,我挺尷尬。「你也不是第一個了,正常。不過,你道歉,說一句就完啦?」蘇唐反問,讓我有點手足無措,「我,我請你吃飯。」「別,我可不吃飯店的飯,我做的比他們好吃多了。」「我請你到我家吃飯,我做給你!」「哦?這個聽著有誠意。雲主廚,本姑娘接受你的道歉了。」4、蘇唐如約到我家時,我剛剛忙乎完。菜已上桌,四菜一湯。「呦,大閘蟹。你這是下血本了」,蘇唐夾起一隻螃蟹說。「哪兒呀,請姑娘吃飯,何況還是道歉,當然要正式點。」「嗯,態度不錯。本姑娘決定賜你一道菜。你家有橙子嗎?」蘇唐問。「家裡沒有,樓下超市有。」「好。你去買橙子吧,我給你做蟹釀橙。」「那太好了。」我趕忙下樓買橙子。南宋蟹釀橙,是一道有800年歷史的古譜菜。蟹蒸熟,剔出蟹黃、蟹膏和蟹肉,統稱全蟹粉。橙子要酸甜適度,外皮雕籠,去蓋。掏空橙瓤,少量留汁。全蟹粉和少量橙肉,加調料中火煸炒,出鍋時加香雪酒、玫瑰米醋增香。炒好的蟹肉倒入空橙子,再上籠蒸8分鐘,打開后,蟹香橙甜頃刻爆發,極具口感。我買好橙子,蘇唐讓我在客廳等著。螃蟹本來就熟,菜幾分鐘就做好。我嘗了一口。做菜,對美要敏感。普通人做菜,對油少許、鹽適量這種模糊的字眼,感覺不知所云。而廚師的判斷依靠感官:嗅、品、看。用料配比,要在長期實踐中獲得經驗,才能做到色、香、味、意、形五絕。我閉上眼睛,細細體會。味蕾,是我的標尺。蘇唐做的蟹釀橙,水果鮮和蟹鮮合二為一,而且毫無橘皮所露的酸澀感。這道杭州名菜,我自己每天都有做。只是蘇唐做的,好像略微多了點什麼。「怎麼樣?」蘇唐笑臉看著我。「真好吃,美在其中。」「必須的!咋們開動吧。」「你這菜有秘方吧?」我問她。「哈哈。這可不能告訴你。」……南宋蟹釀橙送走蘇唐后,我收拾餐具。在蘇唐蒸橙子用的包裝袋裡,我看到有三朵菊花茶中的干菊花,袋底還有一層東西。我聞聞,像料酒。難道只是因為這個?我搞不清楚,不過有一點我很清楚,我有些喜歡蘇唐了。5、許師傅年事已高,退居管理層,不再掌勺。廚房重地都交給我照料。百年老店,后廚馬虎不得。我管理100多名廚師,秩序井然,頗為許師傅欣賞。他有意退隱之後,傳衣缽給我。高峰期時,一個爐灶出三五百道菜是平常事。我常搶蘇唐的單,自己多做幾個,這樣蘇唐輕鬆一些。廚師們加班忙完一場晚宴,我躑躅在樓前的孤山路上。看蘇唐出來,我迎了上去。「蘇唐。」「有事兒嗎?」「沒事兒,天太黑,我送你一段。」蘇唐淺笑不語。月影柔情,西湖的夜,可醉人。我們信步走過白堤,我問了一個心中藏匿已久的問題,「你怎麼會做廚師呢?」蘇唐說起了她的故事。蘇唐從小熱愛美食,想當廚師,家裡人卻一致反對。因為叔叔是樓外樓的老闆,大家都清楚廚師的辛苦。她和家人大吵,自己跑到揚州,去飯店給人洗盤子,偷學廚藝。一走4年,家人實在拗不過,出錢讓她去法國學習西餐。在法國的2年,蘇唐感覺自己還是更迷戀中餐,她返回國內,到廣州學習。中西合璧的理念,拚命的努力,她用4年做到廣州飯店的廚師長。家人從反對變為了支持。叔叔邀請她到樓外樓工作,她回到了一別十年的杭州。蘇唐的經歷,讓我十分震撼。哪有天生的好廚師,都是汗水甚至淚水換來的。「你知道宋五嫂嗎?」她問。「當然。宋朝名廚,杭幫菜的一名鼻祖。」「對,女人一樣可以做廚師的,只要她熱愛。我希望自己也可以像宋五嫂那樣,在西湖邊做一個好廚娘。」菰蒲無邊水茫茫,荷花夜開風露香。我心頭一熱,有意向蘇唐表白,欲言又止。我不知道,自己是因為愛,還是敬佩。6、我在後廚每天搶著幫蘇唐做菜,許師傅早看在眼裡。他遇到我,問:「你小子,好像對蘇姑娘很上心嘛。」「師傅,啥都逃不過您的眼睛。我喜歡蘇唐,您幫我出出主意」,許師傅對我有知遇之恩,我視他為親人。「你們年輕人談戀愛,我建議不了。做菜,我倒可以指點一二。幾年前,我參加老朋友博古斯的80歲生日宴,這個法國大廚說了幾句話我講給你聽。烹飪是燃燒的藝術,就像和你的情人幽會,你必須放肆一點,投入一點,去享受浪漫又富有創造力的過程。」我聽明白了,這做菜和搞對象,看來是一回事兒啊。行船入三譚,嬉戲著湖水。休息日,我邀蘇唐到西湖坐船,她欣然同意。移步換景,畫舫通幽。「你知道關於西湖,有幾個愛情故事嗎?」我問她。「你考我呀。我是杭州人,當然知道。有四個故事:許仙和白娘子、梁山伯與祝英台、蘇小小和阮郁,還有陶師兒和王宣教。對么?」「還差一個。」「不會吧。不知道了,還有什麼故事呢?」「還有兩個廚師的愛情故事。男廚師叫元松,女廚師叫蘇唐。」蘇唐笑了:「你這是在向我表白嗎?」「嗯。你願意和我在西湖邊,一起講完第五個愛情故事嗎?」我兩手不停的揉搓,這段表白我想了三天。我眼巴巴望著蘇唐,等她答覆。「嗯。看你還算老實,可以考慮。這樣吧,按樓外樓的規定,試用期一個月。」我咧嘴笑了,「成」。說著伸手去牽蘇唐的手……這一牽,就是一個四季。我和蘇唐出雙入對,在後廚配合更相得益彰。杭州廚界漸漸傳開,樓外樓有一對雙子星。7、許師傅向董事會提出的退休請求得到了批准。誰將擔任新的行政總廚呢?店內議論紛紛、莫衷一是。這一刻,我等很久了。許師傅是我的恩師,也是我的伯樂。接替許師傅,好像已是我們師徒二人心照不宣的默契。只要董事會不考慮外界空降,在樓外樓中,非我莫屬。很快,通知下來了。行政總廚,競爭上崗,在公司內比賽確定。我十分開心。形式!比賽就是過場,給大家一個交代。我當然第一個報名。我認為,都不會有第二個人敢和我爭。果然,兩天沒人報名。誰知臨近報名截止,許師傅通知我,準備比賽。「和誰比?」「蘇唐」,許師傅告訴我。「她怎麼會報名?她有病啊?」蘇唐是我女友,和我爭,無法理解。我徑直去找她:「蘇唐,你怎麼想的?我做行政總廚不好嗎?」蘇唐好像知道我會來找她,並不驚訝,「怎麼,怕贏不了我啊?」我即好氣又好笑,「我怎麼會贏不了你。我當總廚,志在必得。你是我女朋友,應該支持我才對,別人不和我爭,你出什麼風頭?」「元松,樓外樓有160歷史,是杭幫菜乃至浙江菜的代表。我承認你在杭幫菜上的造詣,但是我想讓你出去學習。你做了總廚,位高事繁,恐怕不會再有時間去提升。樓外樓要發展,不能閉門造車。我和你爭總廚,是想讓你知道天外有天,樓外有樓。目光不能只放在杭幫菜上,你應該有更開拓的眼界。」「別說了」,我萬萬沒想到蘇唐竟是因為這個,「我和你講過,總廚是我的目標、是對我多年奮鬥的肯定。學習是對,但不是現在。機會就在眼前,不允許旁落。你要比咋們就比,賽場上見!」蘇唐望著我,心裡一酸:「希望你能理解」。我拂袖而去。8、廚師比賽,要灶台上見高低。樓外樓行政總廚選拔賽,拉開帷幕。比賽共三局,先勝兩局獲勝。三局題目分別為:西湖醋魚、龍井蝦仁、東坡肉。公司高層和各分店廚師長悉數到場評委,比賽儼然成了樓外樓內部的廚王爭霸賽。本是神仙眷侶,今日賽場相見,我躊躇滿志。畢竟我是總店廚師長,必須直接拿下前兩局,一舉獲勝。第一場,西湖醋魚。這道菜又叫叔嫂傳珍,是樓外樓的當家菜。。魚美風味說西湖,鱸魚桂魚總不如。做西湖醋魚必用西湖草魚。魚餓三天,內無雜物,肉質也緊。清洗后把魚切雌雄兩半,帶頭帶尾一半為雄,另半為雌。我用牡丹刀法在魚身斜切五刀,是為入味。這是做西湖醋魚的傳統刀法。切好的魚放沸水中煮,魚皮朝上,煮是決定西湖醋魚最終完美與否的關鍵。這道菜,考的是火候。魚煮3到5分鐘,過爛,影響口感;不熟更是不行。非到魚鰭豎起,魚眼突出時,用一根長筷刺下魚身,判斷可否。我不用長筷,在鍋上蒸汽中聞了兩次,我隨即下笊籬把魚撈出控水。作為樓外樓的招牌,在高峰時,一天廚房就要出1500條。這菜我早爐火純青,閉著眼睛也能做成。我用鼻子聞聞水汽中是否尚有魚腥,生熟便知。魚熟入盤,輕灑醬油。接著炒制湯汁。把白糖炒化,放黃酒,原湯、薑末等一起翻炒,最後加米醋、澱粉。湯汁淋在魚身,淋時如潑墨山水,若留飛白,更填菜色意境。菜色要紅亮,魚肉鮮嫩,酸甜中透出淡淡咸鮮。一盤西湖醋魚大功告成。評委們吃過,頻頻頷首。許師傅德高望重,代表評委發言:「元松對食材的精確料理,盡顯兩字——』功夫』。」我頗為得意。何謂功夫,無他,唯手熟爾。這也是老師一直教誨我的。眾人開始為蘇唐擔心,西湖醋魚被我做到極致,蘇唐怎麼超越?蘇唐好像沒被我影響,目光堅定。她以相同的做法將魚切好,可就牡丹刀法的熟練,她遜我一籌。魚的雌片放入沸水,與我無異。然而接下來的一幕,令我們在場人人驚訝。她在另外一口鍋中倒油,把雄片放入油鍋炸了起來。我心裡一塊石頭落了地,贏定了。西湖醋魚,幾百年的歷史里,從未有過進油鍋炸一說,那還是西湖醋魚嗎?蘇唐的菜端上評委桌前,眾評委爭先品嘗。眾人詫異,雌魚煮片,味道不輸元松;雄魚一片,經油炸過,別具風味。「是橄欖油」,許師傅說。「正是,我用的是冷榨橄欖油。」蘇唐說,「普通油炸不利於健康。橄欖油不同,小於190度油溫就不產生過氧化物,對人無害,更適合於油炸。」塘河分店的劉廚師長問:「只是這做法是否妥當?你為何這樣操作?」蘇唐答道:「樓外樓自開張之日,以湖鮮成名,本與西湖同氣連枝。樓外樓依湖而興,菜品就該和西湖印象相配。西湖是愛情之湖,許多傳奇的愛情故事為人謳歌。既然這魚分雌雄兩片,我以男女相比,雄該陽剛,雌當柔美。雄魚油炸,增強口感;雌魚水煮,保留本味。藉此把歡戀之意附在菜中。」眾評委聽完討論許久。董事長宣布決議:「蘇唐做的西湖醋魚,一碟兩味,相映成趣。合吃時,入口更纏綿悱惻,奇妙悠遠。另外,油炸、水煮同樣考驗火候,蘇唐掌控的恰到好處。評委意見一致,首局蘇唐勝。」西湖醋魚我有點懵。怎麼會這樣?那些愛情故事我都用來搞對象了,蘇唐卻用在了菜里。9、蘇唐的話就是歪理邪說,我當然不服,廚師得在廚藝上見真張。第二局,龍井蝦仁。這次務必要扳回一城。「龍井蝦仁」,選用鮮河蝦擠仁,配春夏所產的芽茶烹制,茶香特別清心。蘇東坡的《望江南》中寫道「且將新火試新茶,詩酒趁年華」。杭州廚師由詞啟發而得菜。茶選用「色綠、香郁、味甘、形美」的龍井新茶和蝦仁划炒,勾芡上漿。我烹制完畢,評委嘗過點評:「成菜白玉鮮嫩,茶葉碧綠清香,色澤雅緻,滋味獨特。」龍井蝦仁評委的讚賞我很滿意,我焦急的注視著蘇唐。蘇唐和我的烹飪工藝、配料選擇竟然完全一樣。菜分盤端給評委,評委吃過都默不作聲。有評委又重新嘗了我的菜,看來這局是在伯仲之間。片刻的沉默后,許師傅說話:「元松,你過來自己吃一下。」我很不解,夾一筷蘇唐做的龍井蝦仁吃下。喝口清水,我又吃了一口我自己做的。「我輸了!」「嗯」,許師傅說:「你做的菜,鮮滑爽口。芡香由外向內,沁入蝦肉。只可惜,在蝦肉的中心止步,未達通透。蘇唐的菜,香味是由內向外散出,可謂入味十分。菜品入味只差一成,已看出你們功力也是相差一成。」我無心再聽下去,徑直走出賽場。丟人,真是一敗塗地。10、兩天後,蘇唐來家找我。「領導!你來幹什麼?」我專門損她。「我來啊,看看你怎麼輸不起的。」「我怎麼輸不起啦?」「哦?那你說說,你的龍井蝦仁為什麼輸給我呢?」我啞口無言。這個我琢磨兩天了,並沒研究出所以然。「師傅不是說了么,我功力不夠。」「哈哈哈」,蘇唐樂開了花。「你就是來笑話我的吧」,我越發生氣。「不是不是。我是笑許師傅說的。哪裡有什麼功力,你聽說過白袍蝦仁嗎?」「我當然知道,國宴第一菜。」「嗯。怎麼做呢?」我說:「不複雜吧。也是勾芡炒制蝦仁。和我們的龍井蝦仁差不多。」「錯!差很多。國宴第一菜,當然有奧妙。其實我們真正的差別,是比賽的前一天晚上。龍井蝦仁,不管調味還是炒制,你已經做到最好,可以入味九分。我用白袍蝦仁的做法,在比賽前一晚,拿芡汁喂蝦一宿,這樣做蝦,香味才會由內而外,味道十分。」「我怎麼沒想到呢!」「對呀,你想不到,是因為你的眼界里只有杭幫菜。」蘇唐所言屬實,我有點不好意思。「就杭幫菜而言,全國能勝你的人屈指可數。可你有沒有想過,現在的杭州,早已經天翻地覆。經濟好,外來人口多,現在是面向世界的大杭州。時代變了,我們廚師必須變。你年紀輕輕,抱著老本不放,合適嗎?今天我贏你當了總廚,你可以出去深造,到全國、全世界的美食之都歷練。這不是好機會嗎?」「我不想去。」「你看你。你有沒有膽,把這個位置贏回來!」「你還願意和我比?」我看著蘇唐。「怎麼,怕了嗎?」「誰怕你,比就比。哎,你以前和我說,我聽不進去。這次輸給你,心服口服。看來,我這廚藝還真應該再提高提高啊。」我羞赧的垂下頭。「這就對了。你只管去學。老師我都聯繫好了。」「啥?你就知道你能說服我嗎?」「那當然。我蘇唐是誰啊,看上的人怎麼能不思進取!哈哈。我知道你準會答應我的。」「我要走了,你可不許和別人好。」「那可說不定。我現在呀,是白富美,追我的人,很快就要繞著西湖排隊了。」「呀。你這麼說,讓我還怎麼走啊。」蘇唐看我急得抓耳撓腮哈哈大笑。11、我到樓外樓和師傅、同事告別。我要趕飛機去往濟南,蘇唐為我聯繫好一位魯菜大師。魯菜,是八大菜系之首,歷史最悠久、技法最豐富。我真心感謝蘇唐幫我做的安排。把山東作為學習之旅的第一站,從中華菜系的源頭,我要尋找自己做廚師的初心。蘇唐送我。我們再次走在白堤上。這條長堤,曾經日日走過,見證了我們的感情。都有千言萬語,二人卻各自沉默。直到走上斷橋。過了橋,我就要坐車而去,還有最重要的話我沒有說。「你真的希望我走么?」「我不希望你走。但是你走了,我希望你早日學成回來。」「可我總捨不得你!」牽起蘇唐的手,我的淚水汩汩流下。蘇唐也握起我的手。「斷橋不斷,孤山不孤。你只管去,你學成歸來時,在這斷橋上、西湖邊,我等著,做你的新娘。」如果喜歡就關注,點贊,評論區歡迎吐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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