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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7-25T20:27:27+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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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杜拉斯一樣生活》,一首狂放的同時也是絕望的詩。像杜拉斯一樣生活,可能嗎?我曾經在一首詩中這麼寫過:杜拉斯,女人的夢遊者和可能。其實我想說的是,杜拉斯更像女人的夢遊者,她代替眾多優秀的被軀體捆綁著的女性,完成夢遊般的任性理想。像杜拉斯一樣生活及其他安 琪 我在福建時決然想不到我的生命會跟杜拉斯發生關係,我這一生會有一首與杜拉斯有關的詩,被視為代表作用來殺死它的同門兄弟。杜拉斯並不是我最崇拜的女作家,對她的作品我也所知甚少,說起來我的生命跟杜拉斯發生關係完全拜張小波所賜。話說2002年12月我離開家鄉到北京后,在詩人老巢的介紹下來到作家李紅擔任主編的某某雜誌供職。某某雜誌是貴州省刊物,李紅大體採用承包的方式把它移到北京,原先設想很好,每期選定一個話題,依憑北京首善之地的影響力,把刊物作出特色,取得物質和精神的雙豐收。為了節省成本,刊物只有我一個文字編輯,另一個美術編輯小李,還有一個辦公室打雜小王,連同主編整個編輯團隊就我們四人,老巢掛了一個顧問的名頭。我所認識的文朋詩友自然成為我的約稿對象,他們大都很爽快答應給稿並不過問稿費有無,但另有若干朋友本就是自由撰稿人身份,寫作為的謀生,自然大方詢問稿費情況,我忙轉問主編。「放心,咱們這刊物是正規刊物,稿費不會低。」得到這樣一個回答,我也信心十足轉告文友:「放心,我們這刊物是正規刊物,稿費不會低。」就這樣2003年第一期做出來了。不知是為了省錢還是要照顧朋友生意,李紅把刊物拿到廣東某鄉鎮印刷廠印製,程序是這樣的,由小李在北京設計好版式,我們也都校對清楚后,通過網路發到廣州那邊,他們印製后再發貨到北京。第一期到京后我們拆開就覺得印色不太對,封麵灰灰的沒有光澤。翻閱后更傻眼,內文亂碼不少。但刊物已出來了還能怎樣?李紅拿起電話責問對方一陣,得到對方一陣道歉后,第二期依然由他們印製,但問題並未因道歉得到解決。萬般無奈第三期轉回北京,這才稍稍有點感覺,一本刊物在手挺括時尚,有帝都之氣派。刊物沒問題了,我的作者有問題了,我和小王小李有問題了。我的作者們又分成兩部分,一部分有公職的,一部分沒公職以撰稿為生的。前一部分看來無所謂,后一部分就會問了,安琪,稿費呢?「急什麼,少不了,刊物都是三個月以後發的。」李紅含笑回答。好吧。作者稿費先放一邊,那,工資呢?我暗暗地想。我來編輯部時主編是這麼說的,每月工資3000。眼看已到2003年3月了,我一分工資也未領到。小李、小王也是一分未領。那年我33歲,來自福建;小李25歲,來自江西;小王23歲,來自內蒙古。雖然我們仨來自不同的地方,卻都有一個共同點,羞於談錢。眼看已經工作三個月卻一分工資都沒領到,我們還是只敢私下納悶,但要開口向主編討要,那是萬萬說不出口的。直到今天,我還是說錢就害臊的主。寧願自己吃點虧,只要這虧自己吃得起,那就吃吧。至於說到錢,那真是羞死了。轉眼4月份的刊物出來了,5月份的稿件也編好了,眼看著工資遙遙無期,我從福建帶來的6000元也基本花光了。這沒有工資的幾個月,我的房東一分不少地向我要著房租,我的肚子一頓不少地向我要著飯,我的存摺怎能不一分一分地滾出去?就是到了這般田地我也沒好意思開口向主編要工資。小李小王也沒好意思開口向主編要工資,多年以後李紅回想起某某雜誌這一段主編生涯,最感動他的應該是遇到了全世界最奇葩最善良的我們仨,愣是一分錢工資沒有為他做了五期刊物並且還不敢吱聲。4月底,實在撐不下的我斷然辭職,前往大興區詩人遠村和祁國的文化公司專心編我的《中間代詩全集》去了,至少這地方不收房租。同年5月,非典爆發。6月非典解除時,《中間代詩全集》已編完,而我存摺上的數字抵達底線,我電話詩人中島請他幫我找個工作,中島於是介紹我到共和聯動圖書公司應聘。共和聯動是北京著名的民營圖書公司,董事長張小波既是第三代代表詩人,又是一個頗有能力的企業經營者。我在該公司學會了圖書編輯之道,並擔任第一編輯室主任,既要自己做書,又要培訓新員工,雖然勞累,卻因為學會了一技之長而感到喜悅。共和聯動圖書公司對文字編輯的要求很全面,無論是給命題還是給文本,都要求編輯最終把它變成一本書。這裡包括內文、書眉、封面文字、前後勒口的文字、封底文字,等等;也包括字體字型大小大小、版式構成和封面封底設計的構想,等等。那天,老闆張小波布置我一個任務,「把《天不亮就分手》做成一本書」。張小波說,「現在市面上最流行的書是《天亮以後說分手》,我們就做跟風書,要快,過了這陣風就白做了,安琪你一個月內把書給我做出來。」當時的情況是,我剛到公司一周,而張小波所謂的「書」就只是一個書名,我必須把書名變成一本書。我既焦急又鎮定,用一天時間翻閱《天亮以後說分手》,這是一本口述實錄情愛書,既然跟風,就要跟它一樣,但一本書至少得16篇、每篇至少12000字才能構成,稿源呢?於是向我的詩人朋友約稿,因為時間緊,向外才約到6篇。剩下10篇我自己寫3篇,其餘7篇我開始發動全公司員工來寫。公司的員工大都大學剛畢業,全無寫作經驗,且這次的選題又是情愛,大家都只是笑而不答應。我從兩個角度鼓動他們:1.多方鍛煉自己不是壞事;2.稿費也是一筆額外收入啊。在我的遊說下,幾乎每個員工都寫了一篇,不合格的我盡量改到合格。一周后,稿件到齊,我重新作了修訂,題目改得吸引人些,內文字句理順些。然後和美編一起排版設計,在篇與篇之間我找了15幅漂亮的美女圖做過渡頁以強化視覺效果。這期間,校對、聯繫出版社的書號、封面設計等等,著實忙碌。2003年8月1日,一本紫色的封面印有兩行我撰寫的廣告語的《天不亮就分手》的書分發到了每個員工的案頭,那一刻我安靜而激動,知道我在北京的生存有了依據。下班後人去樓空,我翻閱挺拔芬香的新書,看著上面我修改過的每個標題,突然有了寫作的衝動,我迅速寫下了《天不亮就分手》等8首詩,全部用書上的標題,其中就有後來為大家熟悉的《像杜拉斯一樣生活》。詩中那種加速度的思維和分秒必爭的行動感,那種高頻率快節奏的語速語調,幾乎是北京許多公司待過的人的共同感受。念讀該詩你將有幾近崩潰的體驗,而這正是北漂中人生存狀態的寫照:腦再快些手再快些愛再快些性也再/快些快些快些再快些快些我的杜拉斯……《像杜拉斯一樣生活》,一首狂放的同時也是絕望的詩。像杜拉斯一樣生活,可能嗎?我曾經在一首詩中這麼寫過:杜拉斯,女人的夢遊者和可能。其實我想說的是,杜拉斯更像女人的夢遊者,她代替眾多優秀的被軀體捆綁著的女性,完成夢遊般的任性理想。我幸運地擁有她的一道掌紋,直貫拇指,我知道杜拉斯就是用這道掌紋來寫詩的。杜拉斯寫詩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用一生解釋了什麼叫詩。她用真性情的活著來完成一部名為《杜拉斯》的書,每一個偉大的作家他/她的一生都是一部書,閱讀名人傳記我們將發現,但凡創造出不朽之作的,很少有活得風調雨順現世安穩的。但我累了,我不能像杜拉斯一樣生活。在詩中我如此寫道。但我曾經在生命的某個時段無限地接近杜拉斯,它最終經由這樣一首詩留下接近的痕迹,僅僅只是如此我就將感謝共和聯動那讓我寫出這首代表作的半年。我更應感謝的是因為這半年的工資,我鼓足了繼續待在北京的勇氣。事實上杜拉斯只有一個,她無法複製!既然北京不憐憫任何人的眼淚,那我就要不顧一切地微笑一次,置之絕地而後生,逼迫自己任性而自我地活一次,蛻變一次。不要到垂垂暮年,憶起舊年,只有年輕時的力氣和飯量可以向後人述說。爐火正旺郝春霞 「從門口到窗戶七步,從窗戶到門口七步。」這是我在2001年內的第三次搬家的落腳處,大規模的城市改造,我需要越搬越偏離中心地帶,往城鄉接合部的繁雜區域靠攏。難以想象的是,新租的平房大小情形卻完全迎合了《二六七號牢房》開篇名言,單調、無聊、乏味、促狹,唯一不同的是我還享有自由的腳步。現實的雜亂無序,更加劇了內心的無依和迷茫。與之形成巨大反差的是馬路對面花園式小區,樓勢磅礴拔地而起,綠樹蔭翳,花團錦簇,曲徑通幽的石子小徑,行走著三三兩兩閑庭信步的人們,醒目的、艷紅的、張揚的寬大橫幅,熱烈歡迎著新入住的業主們。視覺和感受上巨大的反差,衝擊著我往日的價值觀和認知,羨慕,嫉妒,外加如牙齒痒痒般的那點滴的恨,一股腦地俯衝而來。歸屬的無依,自我的否定,讓卑微、沮喪的情愫,傾瀉而下,北京原來是天堂,亦是地獄!在北京的每一天,我都被這種情緒激烈對抗著。不大的院落內,住著六七戶人家,干著各色營生,從凌晨到午夜,喧囂、叫嚷一刻也不會停止。我那20平米的出租屋內,放置著兩張膠合板對接而成的雙人床,再加上房東大媽舍予的一件方形柜子,有幾塊木板釘在一起,成為我在北京蝸居里唯一的傢具;一台奢華的14英寸電視機坐落其上,供空閑時全家消遣娛樂。不過我卻幾乎沒有時間消磨在它身上,倒經常用它來哄孩子,因為經常搬家的緣故,三歲的兒子和同齡的孩子建立不起來穩固的友誼,在一個地方,剛剛和小夥伴熟絡起來,因各種緣由,不得不重新找房搬家,熟悉到陌生,不停地循環往複,孩子也變得融入不進新的群體當中,顯得孤單且落落寡歡。少兒頻道的各種動畫節目,成為孩子穩固而開心的保姆和玩伴。凌晨4點我硬撐著起身下床,要把愛人凌晨兩點出夜市烤魚回來的攤子收拾停當。冬日裡這個點,天空中還是繁星閃爍,滿載的一輛腳蹬三輪車靜默地立在牆根,各色調料玻璃罐裡面裝滿孜然、辣醬、甜麵醬、蒜蓉醬、鹽巴,林林總總,不勝繁多。逐一擰開,重新灌裝填滿。把已烤好、僱主沒有蘸動的烤魚,擼到一個盤子里,留在晚上加熱后,讓孩子也品嘗下烤魚的美味,解解饞。細算下來,光成本就得有1塊,我可是捨不得吃,真的。一個月要120塊的房租,外加水電費的費用就要150元,孩子的幼托費就差不多一月300塊,外加一家人的吃喝拉撒,一天一睜眼,就要欠別人幾十塊,不節省著用能行嗎?想著儘快還上背井離鄉時借用的兩萬多外債,光靠我倆那可憐的800多元薪水是不夠的。蜂窩煤爐里還殘留著餘溫,點點星火還不時地閃著若隱若現的光,把未燃盡的蜂窩煤用鐵鉗夾出來擱置在水管的一旁,把爐內四周的灰燼倒乾淨。我吃力地把爐子從三輪車上搬到院子的自來水管下,刺骨的涼水,浸泡其中的雙手凍得麻木不覺,就著爐子旁夾出余炭的殘溫,仔細沖刷乾淨,油刷、醬刷、筷子、鏟子……分門別類一一歸置妥當,天已大亮了。只要時間趕趟,早餐一般都不在外面的攤位上買,怎麼也沒有自己做的節省,我的每一分錢都要用在刀刃上,因偌大的北京城,舉目無親,在我深陷困境時,沒有人會無端地借錢幫我渡過難關,不得不未雨綢繆,防患於未然。送孩子入托后,胡亂地吞幾口飯菜,急著趕到單位上班,早8點到晚6點,10小時的班制,沒有本地戶口,簽的是臨時工,一年一聘,表現不好,就有可能隨時捲鋪蓋走人。在自己和外人看來,能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中落下一隻腳,已是上蒼的眷顧了,要格外珍惜。6點下班我直奔幼稚園,估計孩子又是最後一個孤零零在那兒翹首期盼我的到來了。孩子每次都是略帶祈求的語調:「媽媽早點來接我。」我每每狠狠地點頭答應,卻又一次次食言,沒有辦法,為了生存,我也是分身乏術。接上孩子,就直接扎進附近的菜市場,這是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場景了,每天這個點,我都準時到這裡挑選晚上出夜市的各種烤魚,主顧之間也已相當熟絡,沒有過多交涉,就稱好裝袋。回家打開電視機,調到動漫頻道,孩子立刻被畫面所吸引,我抓緊利用這個間隙,把買來的魚清洗處理乾淨,按不同部位、不同種類串串,整齊地碼放在一個白色的保溫泡沫箱里。萬事俱備,只等愛人準時下班回來,推車走人去攤點站街烤賣。北京深夜的街頭,北風凜冽著一陣陣呼嘯而過,在零下十幾度的低溫侵襲下,唯一一個取暖的火爐,被推走擺攤了,出租屋冷得像冰窖一樣,孩子凍得哭哭啼啼,連長點兒的美夢都不能合攏,時斷時醒。外加又擔心愛人一個人照顧不周攤位生意,我索性帶著包裹好的孩子,一起出攤來了。強勁的北風颼颼地越過臉頰,生硬且刺骨,時間久了,那雙不算厚的棉鞋,也漸漸吃不住這寒風一個勁地猛吹,腳開始麻木酸脹地痛,唯有不停地挪動著腳步,不停地替孩子揉搓著有些僵硬的雙手拔掉火爐上擋風插板,吹旺了爐火,一家人靠近那火苗騰騰跳動的火爐,抵禦著北京街頭的嚴寒。沒多少人在這麼晚了,還出來閑逛,生意冷清得很。不知誰喊了一句:「城管來了!」稀里嘩啦,周圍的攤子都慌亂地往車裡裝著家什,愛人也麻利地把地上裝烤魚的箱子和用具,一股腦地扔進三輪車里,可這火爐和上面燒得滾熱的鐵板呢,圍堵的城管近在咫尺,來不及多想,我伸手抱起來也往車裡掄過去,刺啦一聲,手心裡的一層皮被剮了下來,疼痛得臉幾近扭曲變形。孩子也驚恐地目睹著大人們為了生計的瘋狂舉動,茫然不知所措。去醫院處理后回家已是午夜1點了,說及此事,一家人極其沮喪頹廢,一言不發,神情落寞到極點,想想也是,今晚一共沒賣出去幾份,還有一個無賴沒收上錢來,車、魚、爐,一切用來營生的用具,都給沒收了,連本加利,足足有幾百塊。想著那一爐膛燃燒正旺,本可以給人以溫暖的煤火,卻不曾想呼呼卷吐著的淡藍色的火舌,急急要吞噬掉世間的一切。站在北京繁華的街頭,卻時時感受到從繁華背後吹過來悲涼的風,因為北京,它從不憐憫任何人的眼淚。考慮到退縮回鄉,卻又憶起臨行前的初心,真是應了別人那句:「回不去的農村,融不進的城市。」既然北京不憐憫任何人的眼淚,那我就要不顧一切地微笑一次,置之絕地而後生,逼迫自己任性而自我地活一次,蛻變一次。不要到垂垂暮年,憶起舊年,只有年輕時的力氣和飯量可以向後人述說。既然貪戀爐火的溫暖,就不要拒絕它的灼傷,就像你鍾情於玫瑰的馨香,就不要憎恨它銳利的針刺。接下來的日子,我利用空餘的時間,自修了會計專業,考取了有著技術含量的專業消毒鍋本,藝多不壓身,拿著與之相適應的不薄的薪水,不再是單調乏味的重複低成本的工作。愛人也經過幾年的打拚,如今,已擁有了自己的醫療設備公司,日子溫暖踏實。當年的我們趁著爐火正旺,擦乾眼淚,引著另一「生命爐膛」里的炭火,如今在窗明几淨的樓房裡,外面天寒地凍而室內依舊溫暖如春,悠然喝茶品茗,而不用去擔心城管,來沒收你違章設攤且用來立命的家什。也不見捉襟見肘的窘迫日子,催得人四處遊盪而不顧一切地去討生活。也終於能和你並肩站在帝都的街頭,有著賞花、賞月、賞「秋香」的閑暇與愜意。如今城市倡導節能減排,很少再能見到煤炭爐火了,在鄉下偶爾遇見,也常是倍感溫暖親切。因那一膛的爐火,讓人在北京這個物慾橫流、人聲鼎沸的大都市,時時都會鳳凰涅槃,浴火重生。既然要住下來,總得把我的閨房給布置一下,地下室的閨房也是閨房嘛!我得學習三毛在撒哈拉沙漠里的創造力,才不負我小魔女的盛名啊!地下室里的三毛莫零 我是十年前到的北京,那時的我年少氣盛,被同學隨便一勾搭,就踏上了北上的列車……對,列車,那時沒有動車,那時也買不起卧鋪,關鍵是那時的精力實在旺盛得無處宣洩,坐硬座可以跟人侃十幾個小時,毫無困意,最後熬得只剩下乘務員滿車廂晃蕩了。同學蘇靜來接的站,一路上我不停地問她住的地方怎麼樣,她一直支支吾吾,下了捷運才告訴我是住地下室。我一聽地下室,全身的細胞都興奮了起來,呸,還興奮,我真鄙視當年的自己,弱智加二百五,住個地下室至於那麼興奮嗎?因為我想象中的地下室是一戶人家住上面,我們順著樓梯下去,就像以前打仗的時候那樣,好驚險好神秘的樣子。她被我的反應驚呆了,她懷疑我是坐硬座一夜沒睡精神錯亂所致,一路小跑把我拽進了一個小區,在我的無限憧憬中帶我來到一間小巧的房子面前,順著大門,長長的樓梯轉來轉去的,樓梯的扶手上還裝飾了許多物美價廉的塑料花藤。我們倆又要下樓梯又要搬箱子,繞得我精疲力盡,老眼昏花。下到一個長長的通道面前,旁邊有一個值班室,跑出一個長臉細眼的中年婦女,扯著大嗓門跟我同學打招呼:小蘇啊,你同學來了啊?我幫你來開門。她力大無比地幫我們拉著兩個大箱子順著走廊走過去,一直走到底,再拐個彎,左手邊一個門,她從一大串鑰匙里掏出一把開了門,滿臉堆笑地問我:姑娘,你叫個啥?我已經被這有別於想象中的地下室搞暈了,傻乎乎說:我叫你大姐行嗎?蘇靜笑死了,對那個大姐說:我同學一夜沒睡,先讓她休息會兒吧!她把大姐支應開了,把行李搬進去,我發現我這一間,門一開是一個過道,過道裡面才是一個10平米的小房間。我同學說這間比她那間好,她那間一開房門就能看到床,一點隱私沒有。我沒覺得好在哪兒,先前的興奮勁兒全沒了,剩下的全是一夜沒睡的困勁。她幫我快手快腳地鋪了床,就帶上門出去了。我一沾上枕頭就迅速進入了睡眠狀態,這一覺,睡到第二天下午。地下室適應了幾天,終於調整了生物鐘,這裡不分白天黑夜都得開著燈,走路說話都充滿了磁性的回聲,所以我特愛在地下室里哼歌,隨便哼哼都能哼成劉德華梁靜茹啥的。平時我們就愛坐在地下室上來的樓梯上看手機,因為啥呢?因為地下室裏手機沒信號,要打電話、發信息你得到上面找信號。於是一到休息天,你能看到樓梯上一溜溜坐的滿是年輕人。還互相搭茬取樂,什麼行動電話你得移動著接。什麼9點鐘方向,發射。應有盡有,苦中作樂。於是,開始打量我這間小得可憐的蝸居,門口是一條長約兩米多、寬約一米的過道,這裡其實可以弄成一個小廚房,省得每天做飯跑到走廊去,想吃點啥好吃的還得藏著掖著。因為以我的性格,要是燒個紅燒雞翅啥的,會滿世界對著來來往往的鄰居們吆喝:來嘗嘗?我燒的雞翅!別客氣,我這兒還多呢。然後鍋里的雞翅就從十個變成八個,八個變成六個……我還會很阿Q地想:不還有湯嗎?我跟蘇靜一人一個就當吃蓋澆飯了。蘇靜對於我的慷慨大方簡直恨之入骨,對我進行過多次思想教育。她說:你又不是有錢人,天天樂善好施的?雞翅多少錢一斤你知道不?就你這樣連工作都沒找好的人,還天天同情這個,可憐那個的,你哪來那麼多錢?我把頭低得像文革時被批鬥的「黑五類」,認罪態度極好!但過後又忘得一乾二淨,繼續打開鍋蓋對人家吆喝:來嘗嘗,來嘗嘗……哼,我來造個小廚房,蘇靜肯定會猛誇我!我也再不犯這樣的錯誤了。我到小區里溜達了一圈,發現一個工地,撿回來幾塊三合板。光有板還得有磚,才能搭起個檯子。我瞄上了人家那堆磚了,還尋思著要是有砂漿水泥,我都能砌個檯子。但最終我跟蘇靜只能趁著月黑風高順回來一摞磚塊。我們倆一共偷了四次,搬回來二三十塊磚,搭了個漂亮的檯子,上面鋪了塊漂亮的塑料桌布,把油鹽醬醋放上去,還真像那麼回事。我們還給牆面貼了層彩色報紙防油煙。弄完了廚房,我又嫌房間太寒磣了,尤其是沒有吃飯的桌子,每次都拿板凳拼起來,一點兒也不瀟洒。我那幾天,天天去垃圾堆邊轉悠,蘇靜看我魔怔了,說我們可以去買一張摺疊桌,也花不了多少錢。我把她教育我的話原封不動塞給了她:你又不是有錢人……後來我終於撿到了一張只剩下桌面可以用的桌子,又撿到一張斷了兩條腿看不清顏色的沙發。這簡直就是發了一筆橫財啊!我在蘇靜的鄙夷聲中興奮地把這兩件破爛弄回了家。等第二天蘇靜回來的時候,嚇了她一大跳。請大家隨她來參觀一下我的小房間。從廚房過道進來,右邊牆面下靠著一個五彩條紋的布藝沙發,沙發前是一張鋪著淺藍色格子布的桌子,中間還擺著一瓶雛菊。這、這、這都哪兒來的?蘇靜氣得語無倫次,她恨鐵不成鋼地以為我又開始揮霍無度了。我得意地掀開沙發套給她看,就是那個斷了腿的沙發,我把剩下兩個腿也弄斷了,各墊上一塊磚當腿,那個沙發套是我拿床單縫的。桌子當然也是如法炮製,只是不能移動,桌布是一個我用不著的窗帘。地下室幾乎是沒有窗子的。蘇靜抱著我又叫又跳:莫零,莫零,你真是太牛了!我很平靜地推開她,端來了我們的晚餐,嚴肅地告訴她:鑒於我如此勤儉節約、艱苦樸素,我決定要好好犒勞一下自己,所以今晚的晚餐是我打包回來的水煮魚。啊!蘇靜立馬爆發了:水煮魚好幾十塊一份呢,你省下的這點錢又被你花回去了!我不緊不慢地安慰她:那不一樣,吃到肚子里去的東西不叫浪費。我還買了一瓶紅酒……那天晚上我們好沒出息地喝醉了,其間蘇靜幾次差點把桌子踢翻,幾塊磚摞的桌腿果然不結實,適合我這樣的淑女使用,嘿嘿嘿!對了,對了,那個放雛菊的花瓶也是我的得意之作,我用大雪碧瓶剪了個花瓶,外麵包上我縫沙發套的零碎布,怕花瓶太輕了,我順手往裡扔了把碎石子,這個花瓶我走的時候送給了蘇靜,蘇靜男朋友向她求婚的玫瑰花也在裡面養過。相對於房子和汽車,愛情更是我生命中最必須的空氣——在無愛的孤獨中微笑多年的我,心裡那些倒流的淚水已經泛濫成災。而就在我饑渴地尋找汽車封面的時候,「愛」就在我正前方,我竟然沒有看到!愛在正前方王 祥 回家,坐捷運倒城鐵。我像大多數「第一代北京移民」一樣,懷揣著沒有多少意義的北京戶口,手握著各種車票,一無所有地奔波於北京的大街小巷,迷茫地看日出日落。從西直門城鐵到霍營城鐵,九站地。雖然西直門是始發站,但我還是習慣站著,不想去和那些疲憊的人們爭搶有限的兩排座位——雖然我也很疲憊,但我還是習慣站著。我習慣站在窗戶前面,雙手插在兜里而不去找東西扶,讓自己在晃動中去把握平衡。雙腳釘在車廂地板上,腳掌不斷變換方向和力度的感覺,讓我知道自己的脊樑是筆直的——雖然會隨著城鐵的哐啷聲輕微搖晃,但是我始終讓自己有力而筆直地站著。我喜歡這樣站著,告訴自己不可以被生活打倒。我喜歡透過窗戶看鐵路往後延伸,看樹木排著隊被我檢閱。而每當看到那些漂亮的新樓盤,看到它上空巨大的誘人的昂貴价格,我總禁不住想象另一個自己站在某一扇窗戶邊——時空有些錯亂,我知道總有一天我會站在那裡,以靜止的姿勢去看奔波的城鐵列車。我更喜歡看著車廂里或坐或站的人們,還有窗外路上匆匆的行人,看他們的眼睛,看他們嘴角的表情,試圖去讀懂他們的心事,去體會他們的喜怒哀樂,去猜測他們腳步的方向。每當把自己的心投入到這茫茫人海,去感受周圍真實的人們,去呼吸帶有汽油味的空氣,我就會忘卻自己的悲傷,忘記渺小的小我——在芸芸眾生中微不足道的小我,應當帶著感恩的心去享受太陽無私的光澤。我就這樣堅定地站著,累了的時候右手的城鐵票會拯救我。車票四個稜角尖尖的。當小我作祟的時候,我就會用拇指和中指的指肚握著兩個稜角,讓另外兩個稜角深深陷入掌心。這樣,右手就能保持四個點的痛楚。那種痛不會鑽心,但已經足以讓我淡忘心裡的感傷和疲憊。我就這樣握著疼痛,孤獨而筆直地站著。列車在第二站緩緩停靠的時候,透過玻璃窗我正對著一個站台書報亭。我的眼睛馬上從左往右、自上而下地快速掃描那些雜誌的封面——我在尋找汽車類的雜誌,因為我非常喜歡而且渴望擁有汽車。「一定會有的,我一定能在列車開動前找到。」我心裡默念著,在生活中我總是這樣給自己目標和時限,這種苛刻的挑戰會讓我有短暫的興奮。終於,我在那面書牆的右邊捕獲了三本汽車雜誌。「我又做到了」,我的嘴角悄悄翹了起來。突然,我的笑凝固在臉上不動了。因為在收回眼光的時候,我發現正前方和視線成水平直線的位置,靜靜地躺著一本雜誌,封面上只有一個字,一個巨大的「愛」字。我的嘴角抽動了一下,自覺有些嘲諷。因為相對於房子和汽車,愛情更是我生命中最必須的空氣——在無愛的孤獨中微笑多年的我,心裡那些倒流的淚水已經泛濫成災。而就在我饑渴地尋找汽車封面的時候,「愛」就在我正前方,我竟然沒有看到!也許是因為我不曾幻想有這種巧合吧,所以沒有膽量給自己定下「尋找愛」的目標。可它為何偏偏和我的視線成水平地靜靜地站在我的正前方呢?我的右手本能地增加了力量——車票,救救我!我的眼光垂下了、垂下了……這次拯救我的不是那四個尖銳的稜角,而是一個熟悉的身影。熟悉是因為她和母親年紀相仿,和母親一樣慈祥。她臉上帶著親切的微笑,低頭默默地整理著一摞一摞的雜誌和報紙。那些紙張在她布滿皺紋的手上重新煥發閃亮的光芒。在雙倍於我的歲月中,她所受的磨難一定很多很多,肩頭的擔子一定很重很重,但她仍在平和地微笑著,為了生活為了家庭為了孩子勇敢地微笑著。那種母親的慈愛像空氣一樣瀰漫開來,像陽光一樣穿透玻璃,溫暖地撫平了我心裡的創傷。在這樣偉大的愛面前,感傷的小我慚愧得無地自容。列車準點啟動了,雜誌封面上的「愛」消失在我模糊的視線里,但那溫暖的愛卻沉澱到我心底。我的右手鬆開了,那張小小的紙片安靜地躺在衣兜的底部。我不需要再依賴那四個點的疼痛了,和愛一瞬間的邂逅,已經足以支撐我勇敢而筆直地站完餘下的七站旅程。我相信,愛在正前方。記錄追夢者的足跡,留下奮鬥者的身影——《北京文學》「北漂故事」徵文啟事 北漂,也稱北漂一族,特指來自非北京地區、非北京戶口、在北京生活和工作的人們。有數據顯示:2015年北京常住人口為2170萬,其中租房人數佔比約37%,為802萬左右。啥概念?差不多相當於瑞士舉國租住在北京(2015統計數據:瑞士人口809萬左右),這個數量龐大的在京租房者就屬於北漂一族。多少年來,一茬茬的北漂們懷揣夢想,背井離鄉遠離親人,從四面八方湧入北京追夢,他們絕大多數人居無定所,四處漂泊,承受著擁擠的交通、高昂的房租和物價等壓力,在激烈的競爭和生存的夾縫中努力尋求發展機會,他們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奮鬥拚搏,在揮灑熱血與汗水的同時書寫著色彩各異、精彩紛呈的不平凡人生,他們為追求自身價值的同時,也為首都和祖國的現代化建設不斷奉獻著自己的智慧和熱血,他們是當代一代奮鬥者和開拓者的縮影。為真實記錄當代北漂者的生命足跡,為當代追夢者和奮鬥者留下色彩各異的人生縮影,《北京文學》從2017年第1期起發起「北漂故事」徵文,將每期開闢專欄,擇優發表應徵的優秀徵文,稿酬從優。熱忱歡迎廣大北漂者拿起筆來寫下自己的北漂故事投寄給我們!【徵文要求】每篇徵文篇幅以2000字左右為宜,最長不超過3000字。投寄時請標註「北漂故事」徵文字樣。郵寄地址:北京前門西大街97號《北京文學》編輯部「北漂故事」編輯組收北京文學微店《北京文學》(精彩閱讀)國內郵發代號:2-85 國外郵發代號:M428《北京文學·中篇小說月報》國內郵發代號:82-186 國外郵發代號:M1780刊社發行部電話:010-66031108網上訂閱方式:郵政、雜誌鋪電子版合作:知網、萬方數據、龍源期刊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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