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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7-25T20:27:27+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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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嚴冬,風冷冷地吹,柿樹上的葉子被風吹起來,吹得到處亂飛,好像風給它們長了沒方向的翅膀。雪也下過幾場,天寒地凍。「它快被凍死了,給它蓋塊厚棉衣吧。我蜷縮在籠子里耷拉著腦袋,聽見二樓的那個女人站在走廊里對老太太說話。管球它,凍死算了。老太太嘴裡說管球它,手裡還是拿了一件她已過世的老頭的厚棉祆蓋在我的木籠上。我朝她肥胖的身子深情地望了一眼。我應該感激她,單沖這件厚棉襖,就十分應該了。我不是無情無義的東西,我是有情有義的活物。餵了一年的兔子該殺了,殺死總比被凍死強。鄰居燒火棍老婆也插話了,她長得又細又長,老太太總叫她燒火棍。燒火棍的話令我心懷感恩。被殺是一瞬間的痛苦,被活活地一天天地凍死是多麼殘酷的折磨呀。我寧願我的主人一刀結束了我的小命,也不願在寒夜裡忍受徹骨的寒冷。忍受寒冷時,我的心快要停止跳動,我的身子變得麻木,我想我就要死了,活不過這個漫漫寒夜的冬天。一到黑夜,我就哭泣,我的淚被凍在眼眶。我多麼希望我的主人給我一刀,但他就是不給。我多想把我的願望說給他聽,但我實在沒有說話的能力,哪怕一個字。」「殺不殺的事,是鵝(我)兒的事,我管不了。老太太只管繼續給我喂白菜,我的痛苦好像與她毫無關係。冬陽已升起來,但我還是把身子縮成一團,閉著眼,蹲在我的小木籠里。微弱的光線很少能照到我的身上了,我總覺冷,即便我有一身皮毛。西面的水泥牆很高,其它三面也不低,它們總是把陽光阻擋,以至讓我本來已寒冷的一天都在沒有陽光的暗冷里度過。誰不想擁有溫暖的恩賜呢?只要有生命的,四條腿的,兩條腿的,都對陽光青睞,都離不開陽光的照耀。我不能怨牆,它們和我無冤無仇,它們是主人的牆,我是主人的玩物,不,應該是小男孩的玩物才對。」「我是今年春天來到這個小院的,我是被年輕、健壯、高大的男主人從市場上的一個老頭子手裡買來的。男主人買我時花了十元錢,他說他兒子喜歡小兔子,所以買一隻小兔子讓他兒子玩。我的形象十分可愛。雪白的毛,長長的耳朵,紅寶石般的圓眼晴,短短的尾巴,可愛的三瓣嘴。我走起路來的樣子也十分可愛,一蹦一跳的。剛開始,男主人的兒子,十二歲的胖胖的小男孩對我極好,他把油餅扔給我,但他的油餅絲毫引不起我的食慾,他又把一片一片的菜葉喂到我嘴裡,不光他喂,他的姐姐,那個瘦高個的女孩也喂,所以,某些時候,又可以說,我也是瘦女孩的玩物。瘦女孩已上國中二年級,她的一天很忙,她的父母讓她考一所好高中。她的父母認為,只有上好高中,才能上好大學,上好大學,才有好前程,所以,女孩只在星期天的時候逗我玩,給我喂菜葉。說白了,我在他們的心裡沒有什麼地位,只是一件玩物而已。女孩能否上好高中才是他們操心的事。後來,小男孩把我玩夠了,很少給我菜葉,只朝我望一眼,喊一聲,小兔子,就從我的身邊風似地跑過了。哈慫,買回來你爹就不管了。你聽,老太太又在自言自語地罵她的兒子了。我吃的紅蘿蔔、白蘿人、紫蘿蔔、白菜、芹菜、菠菜、蓮花菜以及我喝的水,都是老太太侍候的。我豐滿的身子是老太太給的,老太太對我最和藹,從不罵我,她生氣時愛罵她的兒子,嫌她的兒子對我不好,嫌她的兒子不給我蘿蔔和菜吃,嫌她的兒子不清掃我的籠子。我的籠子是她兒子用木條釘的。他們一家不讓我出大門半步,不讓我上二樓,不讓我進他們的屋子,不讓我在院子里蹦跳。我住在籠子里,成了一隻籠子里的兔子。我天生喜歡蹦跳,但一進籠子后,我再也無法蹦跳了。」「當我靜靜地蹲著時,我在想,我還不如燒火棍的那隻狗,燒火棍的那隻狗還能跟在燒火棍的身後張家門進李家門出。燒火棍來和老太太說話時,那隻狗就在我面前自由自在地散步,看到它的自由,我羨慕得眼晴更紅了。我聽到燒火棍說,狗和她睡一個屋,夏天有空調,冬天有爐火。我在心裡說,狗比我強多了,何時我也能有那麼美好的待遇啊。燒火棍和老太太說些好人死後升天的事。老太太說他的中風老頭就是個老實人,大好人,不知升了天沒。它是只好兔子,你看它的毛多白,長得多可愛。不單老太太對我這樣說,燒火棍對我這樣說,所有見了我的人都會對我這樣說。我想,月亮里的玉兔就在天上,它能上天,說明它是只好兔子。我希望我被凍死後也能到月亮里去,成為一隻月亮里的玉兔。記得夏天,陽光曬得歷害時,老太太給我的籠子上搭一件她的舊衣服,要不是她憐憫我,我會被活活曬死。三十八、九度的高溫,老太太只穿一件極薄極薄的汗衫還大叫熱死了,何況我穿著一身毛衣。我的窩,也就是這個木籠,從不換位置,始終在水泥牆根靠著。太陽也好像和我過不去,夏天的時候,老半天照著我,一到深秋,就很少照我。我的冷是從深秋一天天開始的,冷在我體內一天天積聚著。直到今天,我還在堅強地和寒冷對抗著。我的小木籠靠著水管,一年沒有乾燥的時候,我感到潮濕無比,但他們從不給我移個位置。把它放進你們的廚房,至少在夜裡時必須這樣,不然,它會被凍死的。二樓的那個女人又發慈悲了。鵝(我)不管,它拉屎,放在廚房會有臭味,鵝(我)媳婦會不高興的,這個家,我說話不算數。那麼,放進你的屋裡。我也不要它,我也嫌它拉屎。聽了她們的話,我徹底絕望了。說不定哪天晚上我就要被永遠凍死了。大寒的那個夜晚,零下十度。臨明時分,我被凍死了,身子硬如石塊。我在最後的夢裡,夢見自己成為一隻月亮里的玉兔了。」作者簡介狗尾草,原名劉迎利,女,陝西吳堡人。已在國內雜誌、報刊、新媒體發表各類文章近百萬字。獲豐寒文學情人節全國詩文大賽一等獎,《豐寒文學》《長江文學》特約作者。作者:劉迎利本期編輯:奎國芳投稿郵箱:1144506815@qq.com可識別關注西域周末我們尋找的不是西域文化,是精神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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