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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何心秋的第87篇紅樓文。第一次讀紅樓夢大概是在十五六歲。那個時候還是可以用文藝來區別逼格的年代，為了讓女同學看到我身上有與眾不同的漂亮羽毛，我用人生的第一筆零花錢買了《紅樓夢》。雖然當時並沒有讀懂，但還是記住了不少書中人物。當時最讓我念念不忘的，不是哀怨痴絕的林黛玉，不是端莊幽潔的薛寶釵，而是那用一雙似乎能穿透紙張的明亮眸子靜靜看著你的秦可卿。那種感覺直到十幾年後看到電影《西西里的美麗傳說》里的莫妮卡貝魯奇才又再次想起。就像電影里的女主角一樣，一直以來，我都認為秦可卿是被糟蹋了。她這樣一個女神一般的女子，怎麼可能和「淫」扯上關係？所以，很長一段時間裡，我都堅信，所謂爬灰，可卿一定是被她公公賈珍脅迫的。遺憾的是，後來再慢慢多次細讀紅樓時，發現她還真不是被逼的。這真讓人感到沮喪。秦可卿的第一次出場，賈母給了很高的評價：賈母素知秦氏是個極妥當的人，生的裊娜纖巧，行事又溫柔和平，乃重孫媳中第一個得意之人，見他去安置寶玉，自是安穩的。又是妥當，又是得意，還是安穩的，不知道為什麼緊接著曹公就畫風突變，先是寫她在夢中和寶玉翻雲覆雨，再是就差沒有明寫她和公公賈珍有姦情但也不斷拋出細節讓明眼人一看就知。真不知道曹公是怎樣想的？其實說她在夢中和寶玉翻雲覆雨並不准確，應該是寶玉在夢中和她，是寶玉的夢，就像《西西里的美麗傳說》里的那個小男孩，那一切都是他幻想出來的美好。不得不說，寶玉的性之初體驗簡直是所有男孩子能夠想象到的最佳狀態：剛至房門，便有一股細細的甜香襲人而來。寶玉覺得眼餳骨軟，連說"好香！"入房向壁上看時，有唐伯虎畫的《海棠春睡圖》，兩邊有宋學士秦太虛寫的一副對聯，其聯云：嫩寒鎖夢因春冷，芳氣籠人是酒香。案上設著武則天當日鏡室中設的寶鏡，一邊擺著飛燕立著舞過的金盤，盤內盛著安祿山擲過傷了太真乳的木瓜。上面設著壽昌公主於含章殿下卧的榻，懸的是同昌公主制的聯珠帳。簡直了，活脫脫的一個五星級酒店情趣房的高配版！唐伯虎、秦太虛、武則天、趙飛燕。。。歷史上所有和香艷二字能扯上關係的大咖皆列入秦可卿房中，曹公此舉大有深意。為什麼當時讀這裡就沒有發現曹公對可卿的如此人設啊。但是，如果把寶玉的第一次性幻想對象換成黛玉或者寶釵來寫，恐怕都要寡淡得多。而且，秦可卿把寶玉帶到她的閨房去「睡覺」，是故意的。在此之前，寶玉身旁有一個嬤嬤已經提醒過：「那裡有個叔叔往侄兒房裡睡覺的理？"但可卿堅持要去。這才有了寶玉的春色一夢。當然，這有可能是警幻仙子安排的。可卿是警幻仙子的妹妹，負責掌管情慾司，而警幻仙子一聽名字就是一個隨時會告訴你身邊所有美好都是假象的大咖，她一看不管怎麼警示寶玉，寶玉都難以得悟。沒辦法，只有派可卿親自上場了。她旨在「這天下最懂枕邊遊戲的女神你都品嘗過了，以後還會對那事感興趣嗎？」，讓寶玉從此悟盡世道，以後發奮讀書熱衷功名，最終可以「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只能說，她真的不懂男人。予人蜜糖，只能墜人深淵。這個道理，古今皆同。說這秦可卿也是有趣，寶玉在夢中和她「打架」時，她也正巧正在房外囑咐小丫頭們好生看著貓兒狗兒打架。老曹啊，你是一會兒不隱喻就全身不舒服斯基嗎？再說回為什麼秦可卿並不是被脅迫？其實，就算不從焦大嘴中說出賈府里「爬灰的爬灰，養小叔子的養小叔子」，我們也可以從文中多處看出秦可卿和她公公不正常的關係。秦可卿重病，賈珍幾乎是一人奔走，四處請名醫，其中不見賈蓉。秦可卿死後，賈珍傷心欲死，不僅拉下臉面去請王熙鳳來治喪，還給了秦可卿超規格超預算超級賽亞人般的葬禮。用整整三回來寫她的葬禮，其中全是賈珍在演獨角戲，也不見賈蓉。還有後來在鐵檻寺安葬可卿時，賈珍看見賈蓉在自己妻子的葬禮上消極怠工，馬上勃然大怒，喊下人來羞辱他，其中憤懣早已超出翁媳之意。種種跡象表明，賈珍是「真愛」秦可卿，而秦可卿也是真的「情可輕」，他們之間有著「柔腸百轉」的故事。否則，如果秦可卿是被脅迫，怎麼可能讓賈珍產生這樣的感情？至此，女神幻滅。再說起曹公有一回的原題目是：秦可卿淫喪天香樓，後來自己刪改了，這又是什麼意思呢？恐怕是曹公也不忍把這樣一個女子寫得太過不堪吧。一部紅樓夢，有一個多姑娘就夠了。PS：關於秦可卿的美好描寫，可以翻閱何心秋的前文《既處流年，何懼流言》。此文為何心秋原創，授權知乎刊發。若喜歡此文，歡迎訂閱何心秋知乎，《何心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