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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夢裡頭有個筆墨少之又少，但濃之又濃的角色，名叫焦大。 當然不是交通大學那個交大，人家是姓焦的焦。 焦大是個什麼人物？早些年跟著寧國公出生入死，「把主子從死人堆里背了出來」，弄了半碗水，留給主子喝，自己只能喝馬尿。 可謂忠僕。 忠僕有個共性，就是總見不得晚輩霍霍家業，可惜寧榮兩府裡頭，干正經事兒的不多，坐吃山空的紈絝倒是不少。焦大看著大好河山一天天垮下去，痛心又無力，於是，便有了威震四海的「焦大罵街「這一段。 焦大是怎麼罵的？ 「我要往祠堂里哭太爺去。那裡承望到如今生下這些畜牲來！每日家偷雞戲狗，爬灰的爬灰，養小叔子的養小叔子，我什麼不知道？咱們『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 短短一段醉話揭露出好多信息。首先，總基調，焦大是愛這個家族的，活到晚年，他已經看到了無數的問題，看到了賈家要敗落的跡象，看到老祖宗打下的基業要被蛀空了，非常焦慮，卻又無力回天，只能靠喝酒來排解，頂多喝多了酒再嚷一嚷，是個有點中度抑鬱症的忠僕。 其次，焦大highlight出幾個賈家痛點。「爬灰的爬灰，養小叔子的養小叔子」。 這句話厲害了。 「爬灰」基本沒什麼爭議，指的是賈珍跟秦可卿的公公媳婦兒不倫戀。「養小叔子」這事兒眾說紛紜，有人說是王熙鳳跟賈蓉，有人說是秦可卿跟賈薔（秦可卿可真是沒閑著）。 我個人覺得秦可卿真的忙不過來，所以我偏愛王熙鳳跟賈蓉這個說法。偏偏這個時候，傻白甜賈寶玉還懵懵懂懂的問王熙鳳，爬灰？爬灰是什麼意思？ 哎呦，你的鳳姐心裡正煩著呢，哪有功夫理你。鳳姐說啥： 「你是什麼樣的人，不說沒聽見，還到細問！」 言下之意，聽見了要假裝沒聽見，看到了要假裝沒看到，發生了要假裝沒發生。 總之，焦大這一嗓子，都是扯下了賈家的一塊遮羞布，戳了一下賈家最不想被戳的軟肋。 放到現在，這都是要刪呀嘛帖要禁呀嘛言的事兒啊，焦大大庭廣眾的就喊了出來，讓管理者的臉往哪兒擱？！所以小廝們「聽他說出這些沒天日的話來，唬的魂飛魄散。」把焦大捆了起來，塞了一嘴馬糞。 一代功臣，被一群小混混，塞了一嘴馬糞。 我管你是不是為了賈家好呢，我管你是不是有正義感呢，我管你是不是有過赫赫功勛呢，只要你說的做的，讓權貴不高興，觸了上面的霉頭，揭了不堪的醜事，分分鐘neng（四聲）你。 所以讓我說，焦大命不錯了，犯了這種大忌，不被弄死，已經算賈家夠仁義了。 說真的，焦大命真的不錯。擱那個時候，至少還能有地方讓你嚷兩嗓子，雖然被塞了馬糞，後來還是還給了他了自由。 高鶚寫的后四十回里，賈家被抄，焦大還身強體健的出來哭了一通，一通大喊「I knew it! I knew it long time ago!!!」 如果換個時代，可就未必嘍。 你們說，是不是。 呵呵。圖片來自偉大的網路｜歡迎大家搜索微博 「頭上有棵樹Treeonhead」作者：原航天民工一枚，隨後get到MBA一枚，如今身為矽谷科技民工，業餘時間碼字，誓將賤氣灑向人間。/歡迎搜索 treeonhead 關注本賬號，或者長按上圖提取二維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