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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幼兒園阿姨」變成「幼兒園叔叔」,你願意認可他們嗎?

一直以來,「幼稚園阿姨」是社會對男幼師的普遍印象。隨著人們對幼兒教育重視程度的提高,男幼師逐漸進入了公眾的視線。但由於待遇低、社會認同等問題,男幼師至今仍然是幼稚園的少數派;而對於投身於學前教育事業的男幼師們來說,一邊是為學前教育注入不一樣血液的成就感,一邊則是身為少數派要面臨的不少「尷尬」。彭盛斌,廣州最早的五個男幼師之一,現就職於廣州市第二幼稚園,在2013年從一線教師轉為園內的行政人員。

1998年夏天,剛畢業的他南下來到廣州,這是除武漢之外,他去過的第二個省會城市。踏上綠皮火車前,他對廣州的印象仍停留在想象之中,遠在千里,沒有親友,只有一份口頭給予的工作。原本他可以選擇一條看起來更加「穩妥」的路——畢業於武漢體育學院的他,如無意外,將和身邊大多數同學一樣,進入當地的大學成為一名體育老師。

而臨近畢業前,廣州的一所公立幼稚園向他拋出了橄欖枝,許諾每個月3000元的高薪,而當時廣州的平均工資水平僅為1194元。同時幼稚園承諾解決其食宿問題,這一條件甚至超過了當時大學所給出的待遇。談起為何最後選擇男幼師這一份職業,彭盛斌坦言:「一開始沒想太多,沖著待遇好,就來了。」

彭盛斌(右下角)和孩子們彭盛斌畢業的同年,全國大學生數量突破百萬大關,而在這其中57萬的大學部生中,畢業后選擇去幼稚園任教的男大學生寥寥無幾。於他們而言,男幼師只是一個新興的職業。

事實上,男幼師在早已存在。1925年,被稱為「第一位男性幼兒教師」的張宗麟協助創辦了第一所幼稚教育實驗中心——鼓樓幼稚園。他在從事幼兒教育的同時,也創作了《幼稚教育概論》等著作。然而直到彭盛斌剛入職的1998年,男性在幼師隊伍中仍猶如鳳毛麟角。彼時,在諸多西方國家中,男幼師在所有從事教育教學工作中佔1%~4%。而同為亞洲國家的日本,男幼師比例為7%。

十八年後的今天,有更多的大學部畢業生做出了與彭盛斌一樣的選擇。2016年,全國高校畢業生總數將達到765萬人,比2015年增加了16萬人。與彭盛斌不同,今年6月份畢業的黃力選擇成為一名男幼師,「主要原因是就業壓力大,工作不好找。」

黃力畢業於廣東第二師範學院學前教育系,是全系98個畢業生里7個男生的其中之一,除了他之外,全班的男同學基本上都留在了幼教行業,「五個同學和我一樣是男幼師,有一個(男同學)現在在早教機構工作。」相比起彭盛斌接觸幼教行業的機緣巧合,黃力的選擇顯得更為慎重。他坦言「大三就開始了見習,可能與性格有關,沒有想象中的繁瑣」。在結束了大三、大四兩年的見習、實習之後,黃力決定加入到幼師這一行業之中。

在同一批男幼師中,彭盛斌算是幸運的。由於工作的幼稚園位於開發區,當時他的工資是其他幾位男幼師的三倍。入職伊始,彭盛斌作為幼稚園唯一的男幼師,負責園裡與體育相關的事情。彭盛斌一天有30分鐘的教學任務,當時全園共有八個班,這意味著他一周的上課時間只有4個小時,其餘時間更多地被晨接、看早操、乃至搬桌椅等看起來瑣碎的事情佔據。

彭盛斌一開始也沒有喜歡上這份職業,但從沒想過離職。1999年,高校擴招引發了「大學生潮」,對他來說,擁有一份穩定的工作或許更為重要。然而,在入職后的第八個月,園方未遵照最初的承諾,將彭盛斌納入編製,成為正式教師。

對於教師而言,編製就像一堵高牆,牆內牆外是截然不同的處境。如果能納入編製,當時彭盛斌的月工資能一躍升為6000元/月;然而確定轉正無望后,彭盛斌知道這份工作沒有了保障,也看不到晉陞的可能。心性求穩的他決定辭職,轉到另外一所公立幼稚園,月薪也從3000元降到了1200元,但不久后,他便拿到了渴望已久的編製。2016年9月份,黃力也剛剛通過公立幼稚園教師的統一招聘,等待轉為正式教師。正式入編后,他能拿到5000元的月工資,這份工資在剛入職的畢業生看來,是份不錯的收入。

黃力(最後一排中間)和孩子們安穩與否,成為決定男幼師去留的重要因素。一般而言,大部分男幼師會傾向於選擇公立幼稚園,「相對於私立幼稚園,公立幼稚園各方面福利保障更加穩定,男幼師的流動性更小。」彭盛斌轉去廣州第二幼稚園的十餘年來,園裡先後招進了5位男幼師,至今仍留在崗位上。

然而,獲得編製僅僅是男幼師「穩定」下來的第一道坎。性別角色被賦予的社會期待決定了男性在社會中往往承擔著養家的責任,因此收入成為了男幼師最大的障礙。彭盛斌對此深有同感,入職最初幾年,他也遭遇了經濟上的尷尬期。

2001年,彭盛斌和同園的一名女幼師結婚。新婚伊始,彭盛斌和妻子住在園內一間20平方米的房間里,一張寫字檯、一張雙人床簡單地裝點著這個新生的小家庭。這一年,廣州樓市均價4222元/平方米,與他們夫妻倆的月工資總和相差無幾。為求安穩,彭盛斌仍決定供房,一個月3000元多的供房貸款,佔據著他們月收入的大半部分。當時,「月光族」的自嘲概念尚未興起,然而其折射出的窘境已真實體現在彭盛斌生活中,這樣的供房生活持續了4年。黃寶堅,廣州第二批男幼師之一,將男幼師面臨的這一道坎稱為「六年之癢」。「剛入行的男幼師收入來源單一,除了工資,再難有其他的收入。」只有積累一定的從業經驗,才有可能獲得更高的收入,如轉向管理層、外出講座等。一般而言,從一線教師轉向行政管理層,是大多數男幼師的選擇。職位上的改變能帶來收入待遇的提高。6年的從業時間像是另一道高牆,決定著男幼師的去留。幸運地是,最早期的男幼師們大部分都邁過了這道坎。

作為廣州最早期的男幼師群體,他們抓住機遇,享受到了性別在這份職業上帶來的優勢。在園內,男幼師除了教學,仍承擔著其他的工作。「這讓我很快熟悉整個幼稚園的運作,也更容易得到晉陞。」黃寶堅在畢業數年後,便進入了幼稚園的行政管理層,和他同期畢業進入高中任教的同學,仍是一名一線教師。

「您是做哪方面的工作?」

「我現在從事教育行業。」一名男幼師這樣回答,當時他正和黃寶堅在四季酒店參加一場活動,身邊有律師、投資經理等。黃寶堅成為園長后,經常會帶幾位男幼師參加外面的活動。年輕男幼師對職業避而不談的情況,他遇到過不止一次,「很多時候他們不會直接說自己是男幼師」。

今年是彭松山成為男幼師的第四年。剛進入幼師行業時,因為怕遭到父母的反對,他沒有告訴家裡人自己是名男幼師,而是謊稱「自己在國小教書」。在隱瞞職業的同時,他開始有意識地跟家裡人聊起幼師這一行業,「他們的第一反應當然是覺得幼稚園的小孩子有什麼好教的」。入職兩年後,他取得了正式編製,也才正式地向家裡人坦白。2016年剛入職的黃力沒有向身邊的人隱瞞過職業,他的畢業論文選擇了研究男幼師這一群體,和從業者、家長的訪談中,「我當時覺得社會上對男幼師的態度已經有所好轉」。但真正從業后,一些朋友聽到他成為一名男幼師后,還是會表現地很吃驚:「你真的去幼稚園啦」。

認同感的缺失向來是男幼師面臨的一個問題,「幼稚園阿姨」是社會對男幼師的普遍印象。近年來,針對解決男幼師稀缺這一問題的地方性措施陸續落地,行業收入也相對提高,然而在黃寶堅看來,社會仍未認同男幼師這一群體,「人們對職業的看法,往往取決於他的服務對象。」

然而在大多數選擇留下來的男幼師心中,一個能讓他們不離開這個行業的重要理由也是孩子。

彭盛斌正在給孩子們上體育課

下午5點是幼稚園的放學時間,彭盛斌每天會目送孩子離開,這大概是他工作的一天中笑容最多的時候。小孩子在百米開外看到彭盛斌,歡快地喊著他的昵稱「鱷魚爸爸、鱷魚爸爸」,稚嫩清脆的童聲此起彼伏。坐在石椅上的彭盛斌來不及起身,四五個孩子已經以最快速度撲到他懷裡,「鱷魚爸爸,再見」,孩子們揮動著小手向他告別。「你能從孩子身上感受到他/她對你的愛戴和擁護,這是我工作十餘年來最好的收穫。」 在幼稚園,每位男幼師都有專門的昵稱,「鱷魚爸爸」、「超人爸爸」等昵稱取代了老師的稱謂。當問及這份職業帶來最大的樂趣是什麼時,彭松山說:「和孩子們在一起相處是最簡單、最快樂的時光,你每天跟充滿陽光的小生命生活在一起,他們叫著你的名字,感覺心都要被喊碎了。」黃力大四實習時,曾帶過一個班的小孩。畢業后,他再次回到那所幼稚園,此時距他離開已經過去了三個月。然而,曾經帶過的小孩們透過教室的窗戶看到了他,便一窩蜂的擁了出來,「當時還在上著課,幾十個小孩都跑出來圍著你,不停地叫你。」黃力說,「和孩子一起相處,想著自己能陪伴著他們一起成長,那時候覺得選擇成為男幼師是件很有意義的事情。」

彭松山在教師節收到孩子們送的信1998年12月,教育部頒布了面向21世紀教育振興行動計劃,明確提出在幼兒階段實施素質教育,培養幼兒健康的體質。陽剛的男性氣質在塑造幼兒性格中的作用逐漸受到社會的重視,彭盛斌說:「男幼師雖然現在很受歡迎,但要獲得人們對男幼師職業能力的認可,卻是一個積累的過程。」在彭盛斌畢業的年代,男幼師在廣州仍是一個新興的職業。儘管在國家政策的指引下,社會上出現「幼稚園需要男幼師」的呼聲,但「幾乎所有人都說男幼師很重要,但沒有人知道男幼師真正能帶給孩子什麼。」園方對男幼師也持著慎重態度,能否長期教學?家長對男幼師會否有顧慮?都是擺在幼稚園面前的問題。

彭盛斌組織孩子們進行籃球比賽作為最早期的男幼師,從某種程度上說,也承擔著關乎整個行業發展的責任。黃寶堅坦言,「如果最早批的男幼師沒有證明他們存在的價值,那麼必然會影響社會對男幼師的認可。」

那麼,男幼師的價值在哪?黃寶堅從一開始便思考這個問題。當時,除去處理園內日常雜事,男幼師通常一周的教學時間不足5個小時。黃寶堅說:「如果男幼師只是上幾節體育課,那麼存在的價值就非常低。」

2001年,廣州市男幼師協會成立。這個首批會員不足10人的民間協會原本是為了給最早期的男幼師們提供一個「歸屬地」。幾位男幼師聚在一起討論教學經驗,後來他們開始義務性地向廣州各幼稚園進行健康體育方面的知識扶持,如果哪個幼稚園需要舉辦體育活動,協會也會幫忙進行策劃。

與此同時,黃寶堅也「開始在園內嘗試體育科目的頂層設計」。在此之前,園內孩子的體育活動局限在每周一節的體育課,「沒有運動會、沒有其他專門設計的戶外活動」。他開始思索如何設計更多的體育活動,將體育理念融入到對孩子的教學過程中。

2005年,廣州市教育部面向全市的幼稚園,舉辦了一場男幼師風采展示的公開課。彭盛斌、黃寶堅等最早批的男幼師受邀參與,公開講課的目的是為了「帶動社會對男幼師的認可,讓更多的男性加入到幼師這一行業中。情況正漸漸改善。2009年,男幼師協會首次吸納了上百位新成員;2015 年,廣州市園長級男教職工有71人、男幼師達662人。這一變化讓他們感到欣慰。

不管是幼稚園,還是家長,都漸漸認可了男幼師職業上的價值。現在很多時候,男幼師往往成為幼稚園招生宣傳中的噱頭,家長在選擇幼稚園時,也往往會優先考慮有男幼師的一家。

在職業能力得到認可的同時,男幼師卻仍會遭遇某些尷尬。一種尷尬來自和男幼師關係密切的家長和園方,他們對於男幼師的性別特點仍然存在隱憂,「這種擔憂是現實存在的」,黃力說道。

如今,「沒有男衛生間」這樣的問題在幼稚園裡已基本得到了解決。但黃力坦言,在實習經歷中也遇到過一些性別帶來的不便。就家長方面,雖然家長越來越意識到男幼師對於孩子的成長具有積極意義,但仍存在一些憂慮。黃力說,「比如看午休、幫小朋友換衣服這樣的活動,可能就要拜託女老師幫忙,畢竟一些家長還是會有點介意。」

另一種尷尬仍來自編製。彭盛斌認為,「是頂層設計的問題」。

幼稚園分為帶班和專科兩種老師,專科老師只需負責某一學科的教學。然而現有的制度尚未有針對專科老師的職稱評審政策,專科幼師只能通過掛靠副班導的名義進行職稱評審。另一方面,由於自身選擇和幼稚園的招聘要求,現在的男幼師多數為專科老師,主要承擔體育或科學某一學科的教學任務。

然而,對男幼師的專科職稱評比予以更多的關注,又觸及到了性別公平的問題。天河區教育局學前教育中心關主任強調稱「專科老師雖然職稱評比的辦法和帶班老師一樣,都是按照課時計算,但兩者的課時演算法有所不同。」

儘管男幼師有機會評職稱,但在彭盛斌看來,評審政策的缺位「意味著在幼師的頂層設計理念中,男幼師仍沒有得到承認。」

最後,記者問黃寶堅:「那麼你覺得什麼時候社會能真正認可男幼師呢?」

「等人們願意他們的下一代成為男幼師的時候。」「那你願意嗎?」

「我不願意。」

谷河傳媒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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