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職業乞丐：他們從哪兒來？到哪兒去？他們為什麼拒絕救助？

近日，網上出現一張照片，在西安市小寨天橋上，一男子手持一張A4紙牌，上面寫著「職業乞丐」字樣，正站在一名跪地行乞者的身後，提示路人該行乞者為職業乞丐，建議不要向其施捨。

至於為什麼要做這一不同尋常的舉動，該男子講述了一段親身經歷。

舉牌男子午先生（化名）表示，最初注意到行乞者是在2017年春節期間，他路過小寨天橋時，看見一名老嫗跪在天橋上乞討，當時氣溫比較低，老人被凍得瑟瑟發抖。出於同情，午先生給了老人100元。后因為工作關係，午先生經常路過小寨，半年期間，午先生在天橋上遇到該乞丐數十次。

6月18日，午先生再次途徑小寨天橋，發現這名老嫗依然跪在天橋上行乞，午先生決定揭露這名乞丐的騙局。午先生找來一張紙，在上面寫上了「職業乞丐」四個大字，提示市民不要上當受騙。

就在午先生準備收拾牌子，回單位繼續手頭工作時，一名年輕女士看到午先生手裡「職業乞丐」的牌子后，仍然給該乞丐1元錢。在收到這一元錢之後，天橋上不遠處跪著的另外一名行乞者走近午先生，招呼午先生身邊的行乞者收拾回家。

此事一經發酵，職業乞丐再次引起網民關注，對此記者走訪西安市各大商圈，調查職業乞丐的生存現狀。

職業乞丐「趕集」套路：

重點商圈到處都有行乞人

不久前，記者對西安市的重點商圈走訪的過程中發現，6月23日中午1時許，在小寨天橋上，午先生舉牌舉報的行乞老嫗仍然跪在小寨天橋北側，左手平放在地上並告訴行人自己手有殘疾。有人給她施捨后她立即將碗里的錢拾起並攥在左手中，揣入身旁粉色的布袋子里，面前的碗里永遠只有幾顆零散的硬幣。

而在鼓樓廣場，一位白髮的老太太背著一隻黑色的大布袋子，在約20分鐘內，老太太向坐在廣場的每一個人都伸出了塑料碗，拿到錢後轉身就走，拿不到錢便會把手裡的塑料碗晃一晃，向沒有給錢的人再次乞討，平均每個人面前停留的時間不會超過15秒，鐘鼓樓廣場幾乎有1/3的人對其進行了施捨，老太太的收入約有20多元。

但在鼓樓廣場歇腳的謝女士則拒絕向乞丐施捨。謝女士表示，自己以前還願意向乞丐進行施捨，但自己被騙了幾次以後，自己心腸也硬了。「有一次在北大街，我給一個『殘疾』乞丐5元錢，下午下班的時候，我眼睜睜看著他換了一條褲子從地上站了起來，自那以後不管真假，我一律不給錢。」

如何界定職業乞丐？

不缺勞動能力卻偏要當乞丐

對於絕大多數市民來說，對於乞討要麼就躲開，要麼就給錢，雖然他們對職業乞討也非常討厭，但他們並沒有分辨職業乞丐的能力。

從蒲城來西安的王女士在一名老嫗的再三要求下，給了五毛錢，王女士說看著人年紀大了，而且自己手便處有零錢，就順手給了。「我從農村來的，我也認不出誰是真的困難，誰是假的困難，外表看著可憐就給了。」

西安市救助中心工作人員時錦從事救助工作多年，她說，由於缺乏相關的標準，因此現在很難界定什麼是職業乞丐，但在工作中，他們自己總結出了經驗，即同時具備「有自己救助自己的能力、連續多年在同一地方乞討、拒絕政府救助」這三個條件的，基本可以視作為職業乞丐。「很多人明明不缺乏勞動能力，卻偏偏要當乞丐，可能是覺得這樣來錢快吧，我們也沒辦法。」

據西安城市管理部門統計，今年1月至3月，他們共勸送189人進入救助站，但僅有36人接受了救助。也就是說僅有36人是真正需要社會關愛的弱勢群體，其餘153人都不是真正需要社會援助的人。由於職業行乞人的流動性大，至於西安究竟有多少職業乞丐也沒人能說的清楚。

不同地方乞討方式不同

市民：討錢像割韭菜薅羊毛

在不同的地理位置，不同的乞丐用不同的方式乞討，人流較多的地方，多數乞丐常常採用靜卧的方式，躺在或坐在地上靜等路人施捨；而在鐘鼓樓廣場等路人坐下歇腳的地方，多數乞丐採用流動方式伸手「要錢」。除此之外，還有假裝丟了錢包、身患疾病、驢友迷路、攔車擦窗等多種形式的乞討，都離不了「一靜一動」兩種類型。

在小寨十字從事保潔工作的田師傅說，平均每天在小寨十字可以見到10-15個乞丐，分別佔據著小寨天橋樓梯的拐角，「那裡人流量多，他們躺在那裡就可以等路人給他們錢了。越是到周末或者節假日，天橋上的乞丐就越多，天一晚他們就回去了。」田師傅說，給乞丐施捨的多是一些年輕人或者學生，最多的他見過給100元的。

在鼓樓廣場施工的王師傅說，來鐘鼓樓廣場遊覽的遊客比較多，一部分年齡較大的人拿著碗纏著遊客乞討，遊客要麼選擇離開廣場，要麼掏錢施捨。「這邊剛給完錢，那邊又出來一個乞丐再向相同的遊客要一遍，跟割韭菜一樣。」王師傅說，願意施捨的人完全是出於善良，希望這些人不要影響了西安的形象。

職業乞丐多來自生活困苦地方

集體出動 行乞有規劃

據救助中心的工作人員表示，這些職業乞討人員也有「傳幫帶」，大多來自陝西周邊一些生活條件困苦的地方，以村為單位集體出動乞討，而且怎麼慘怎麼來，他們在西安租住民房，有固定住所和乞討路線，並不缺自救自助的能力。

「國家相關法律並沒有禁止乞討，作為路人也有進行施捨的權利，所以只有當他們願意時我們才能向其提供救助。」時錦表示，西安市救助站可以向受困群眾提供食物、臨時住所、醫療救助以及免費車票等實物救助，凡是不願意接受我們救助的，大多數不是身處困境的人，因此大家向乞丐提供施捨時應該多考慮考慮。

時錦說，他們一直在不間斷地向小寨天橋上的乞丐提供救助，但絕大多數人並不願意接受救助，甚至看到救助人員就跑，覺得救助人員斷了他們的財路。之前小寨天橋上就出現過乞丐扔掉路人施捨的麻花的事情，後來該乞丐行乞的碗被路人扔掉了，讓時錦感到難過：「我們的社會應當有足夠的包容度，即便他們進行欺騙式的行乞不合適，那也有輿論和道德去譴責他們，其他人也不該奪乞丐的碗，更何況乞丐那麼大年紀了。」

在採訪中，涉及的相關單位都表示，即便是職業乞丐，他們也享有相關法律賦予的權利，任何人都不應該對他們施暴，但是所有的執法者也都為職業乞丐感到無奈，城市要發展需要更好的人文環境，但職業行乞人卻在不斷向城市發展製造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