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過後，我決定去工地搬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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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我不止一次看到有人把聯考描述成了一場揮之不去的噩夢，它宛如一塊禁忌之地，令人不敢觸碰，一碰就全是傷痛、淚流滿面。

更有甚者，自己不主動去回憶聯考，聯考卻主動找上門來，它像一個罪惡的歹徒，在某一些寧靜的夜晚潛入夢裡，將你帶回那個關鍵的日子，演繹著最糟糕的聯考故事，你走到考場門口，才發現忘了帶准考證，選完了所有答案，才發現沒帶塗抹答案的2B鉛筆，你塗完了所有答案，才發現全都錯了順序……你急得滿頭大汗、心如刀挖，一個激靈醒來，才發現，呵呵，奶奶個熊的，竟然是南柯一夢。

真是慶幸，這樣自殘式的夢，我從未做過。自打上了大學后，我就再也沒想起過聯考的事，縱然我在一所很不出名的學校，學著一門不太可能找到對口工作的專業，也從未自怨自艾。

倒不是我獨具慧根，一早看透人生，而是在我的學生生涯里，曾面臨過三次輟學，於我而言，能有學上，就要謝天謝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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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輟學，我差點變成了一個油漆工！

我的家鄉是鄂西北一個全國赫赫有名的貧困縣的，一個偏遠的小山村。小時候我們家開過油坊，壓榨各種油賣，因此家裡還算寬裕，我國小因此上得相當順利。因為有點小聰明，我國小時的成績也名列前茅，尤其是六年級時，我幾乎一躍成為班上的紅人，語文作文經常被美麗的班導當作範文在班上讀出來。更關鍵的是，彼時我就有相當強的自戀情結和吹牛皮的意識，公然在作文里大膽宣稱我的大腦像電腦，數學老師被我的不要臉給折服，從此正經的名字也不叫了，開口閉口叫電腦，因此，我成了全年級的風雲人物（其實全年級就兩個班）。

但好景不長，很快，六年級畢業了。彼時由於家裡的油坊生意一年不如一年，收入銳減，加上農村人的意識里，還一直堅持著讀書沒卵用的觀念，家裡經過慎重討論，最終草率決定，讓我國中還是別上了，跟我哥哥去城裡學油漆匠。轉眼間國中開學了，眼看著別的同學一個個背著書包去上學，別提我有多難過了。

不過幸運的是，我對油漆活兒實在沒什麼天賦，我哥學了三個月就成大師了，我學了一年還一無所成。後來連老闆都忍受不了我糟蹋他們家的傢具了，勸我回去讀書。我哥也實在看我孺子不可教，勸我說：「你回去吧，我支持你，沒錢交學費，我給。」

於是我去讀了國中，儘管中間中斷了兩年，但是由於人生經歷比一般同學略顯豐富，又迅速以寫作文能力成為語文老師的寵兒。隔壁班語文老師們經常在班上說「你們看看，那個xx班上的xx，輟學兩年，語文成績還那麼好，向人家學習學習。」因此整個國中，我過得還是挺膨脹的，只可惜我的數學天賦一去不返，拉分嚴重，中考時以5分之差與重點高中失之交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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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我迎來了人生第二次轉折。

這一次，我后媽建議我別上學了，跟她一起去深圳打工，免得浪費家裡的錢。不是重點中學，有啥好上的？這就是他們的觀念。

去深圳后，我后媽也可謂盡心儘力，托一個親戚找熟人把我塞進了一家電子廠打工。

可惜我不太爭氣，辜負了她老人家一番美意。我對電子廠的工作也沒什麼天賦，我的工作是通過顯微鏡安裝晶元，可我笨手笨腳，不是按破了安裝晶元的紙，就是晶元安的不牢靠。一連試了三天，完全不得其門而入，浪費了不知多少晶元，老闆損失慘重、老羞成怒，把我叫過去臭罵了一頓，讓我立即捲鋪蓋走人。

這一次的失利對我打擊很大，我堅定地認為，看來，我是除了上學讀書，其他什麼都干不好的人。既然我只能幹好一件事，那我何不選擇繼續干呢。於是在深圳過完暑假，我就屁顛屁顛地回老家上了高中。

我所上的高中被譽為整個縣城最爛高中，不僅有高中班，還有高職班，魚龍混雜。有像我這種離重點高中只差幾分的，也有剛剛夠線上這所高中的。可謂學霸幾乎沒有，學渣一抓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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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整個高中並不算拼，因為沉迷文學，痴迷新概念作文大賽加分的神話，我總是耗費大量的精力去寫現在看來完全不成氣候的小說。語文課不是被我用來看閑書，就是被我用來搞創作，經常搞得語文老師相當崩潰。但好在我對語言彷彿天生有點天賦，即使不聽課，每次考試也名列前茅，他也沒話可說。

英語也莫名其妙的還湊合，即使不懂語法，閱讀理解的命中率卻超級高。可是數學一直是我的短板，簡直是全班倒數。毫無懸念的，2008年聯考，我失利了，只上了專科線。

我把這一次的失敗歸結於我的不務正業，經過慎重考慮，我決定踏上我之前所不齒的復讀之路，並且放棄文學創作，努力學習，天天向上，做一個只以分數論高下的乖寶寶。但這一年的復讀，給我的教訓是，有些事，做不好就是做不好，你的拼盡全力，真的不如別人隨便搞搞。

2009年聯考，很多一起回來複讀的同學都考試了二本，甚至一本，可是為卻依舊沒夠上二本線，而且只比2008年高了十幾分。這一次失敗，再一次把我釘在了恥辱樁上。我就像是一個走在窮途末路的亡命之徒，猛然發現，我的最後一條路也被堵死了，我的內心是絕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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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上帝給你關上了一扇門，就會為你打開一扇窗，這句雞湯有時候還是有點道理的。正當我絕望之際，我的一個表哥給我打來電話，告訴我他在西安承包了一個建築工地的工程，缺一個水電工，問我願不願意去試試，幹得好，月收入也有好幾千。

這個收入對剛剛高中畢業的我很有誘惑力，於是我欣然前往，心想雖然乾的是苦力，但萬一日後成為大師級水電工，自己攬工，成長為腦滿腸肥富得流油的包工頭也是不錯的選擇啊。

可惜的是，我對建築工地的水電工依舊毫無天賦，人家兩三天就入門了，而我呢，學了半個月，還笨手笨腳，效率極低。於是半個月後，羞愧至極的我，只好領了一千多塊的工資，遺憾地從建築工地上離開了。我對比了一下，上大學與做水電哪個更容易？當然上上學，於是我去上了大學。

如果你耐心看到這裡，就會發現，其實我的求學之路就像一部小說，一波三折。我的人生，經常伴隨著失敗，我干油漆匠幹得很失敗，電子廠的活兒幹得很失敗，連看似簡單的水電工我都幹得很失敗。但如今回頭去望去，這些失敗對我來說，帶來的負面效應更大，還是正面效應更大？我認為是正面效應更大，這些失敗，一次次逼迫著我，回到了一條於我而言並不那麼失敗的路上來。它就像一個糾錯程序，當每一次我要走偏的時候，它就狠狠地敲我一下，讓我回到了「正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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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考自然是人生中很關鍵的時刻，但其實，人生有很多這樣的時刻，但我們無法保證在這樣的關鍵時刻每一個人都會大獲全勝，如果成功了當然好，但如果失敗 了，其實也沒關係，它會成就另一個你。

對我來說，我求學過程中，經歷過5次聯考，兩次真正的聯考，而三次的輟學可能性則是和聯考同等比重的考驗。而這5次聯考中，實際上，都是很失敗，把我逼上了比較失敗的路。幸運的是，最終，我還是在比較失敗的路上，贏了命運。

聯考是決定不了你的命運的，你的命運，實際上是由你的選擇和面對生活的態度決定的。生活不可能永遠都贏，但堅持往前走、往上走，你就能笑到最後。無論成功還是失敗，都值得高興，你打過了人生的重要一役。終於可以對討厭的書山題海說再見，對喜歡的人說我愛你了。

無論如何，再次起航，又將是新的旅程！

作者簡介



晏耀飛，新概念作文大賽獲獎者，作品散見《青年文學》、《兒童文學》、《萌芽》、《青年文摘》等刊物。公眾號晏耀飛(dbrmjx)。希望與你一起溫柔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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