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籃協主席姚明的后NBA戰事

你很難寫出一部沒有姚明的籃球史,也很難用一兩個詞來形容這個被當作符號和意義的巨人。

如今37歲的姚明,需要在另一個「戰場」——「籃協主席」的位置上,重新開始,慢慢適應。

兩個月間,「姚明要當籃協主席」這句話的結尾慢慢從問號變成句號。

2017年2月23日,姚明當選籃協新一屆主席的消息正式發布。

根據最新版《籃協章程》規定,主席姚明對籃協擁有絕對的決策權、領導權、以及人事任命權。

就像當年烏泱泱的人群在機場目送姚明去NBA打球時一樣,這個兩米二六的大個子再次成為人群的焦點,人們都在等待著姚主席的新表現。

在籃球界,你很難找到像姚明這樣的人,在東西方世界同時如魚得水,在推進人們對籃球的市場化和職業化認知上,也從來沒有誰像他一樣,走了這麼遠的路。

正式消息公布之前,姚明對此一直閉口不談。

美國當地時間2月4日,姚明11號球衣退役儀式的第二天,姚明邀請了多年一起走過來的記者和家人朋友吃飯,在休斯頓的姚餐廳,觥籌交錯,推杯換盞。

擺在桌子上的「龍蝦沙拉」讓他們覺得親切。這是餐廳的招牌,姚明在NBA打球時大家聚會時常吃的菜。

一個記者對老闆姚明說:「你下次再來,身份就不一樣了,就是領導了啊。」姚明呵呵一笑,不接話茬。

「他那天特別注意這個話題,一有人提,他就把這個話題岔開。看得出來,他一直在有意地迴避這個話題。」一個參加了聚會的記者告訴《博客天下》。

謹慎的姚明跟前一天在大庭廣眾之下講笑話和段子的姚明,似乎判若兩人。

彼時的休斯頓豐田中心舞台上,尖叫聲像潮水一般猛烈襲來。置身休斯頓豐田中心中部媒體席的張強,感到耳膜被不規則的聲響敲擊。

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觀眾站起來歡呼。瘋狂的冬粉填滿了現場的每一處空隙。空氣中涌動著的燥熱讓人汗流浹背,倍感擁擠。

「姚」,「姚」……不時有球迷聲嘶力竭地喊著姚明的名字,巨大的聲浪像要把體育館棚頂掀起。

與其說這是球衣退役,不如說更像是一次加冕。主角是11號「球員」姚明。

再過幾分鐘,在豐田中心的球館,11號將永遠屬於這個曾經的籃球明星。

到處都是11號,鋪滿人們能想象到的空間。

成百上千的11號紅色紀念衫被整齊地碼在座位上。背上印有「姚明球衣退役」的工作人員在一片紅色海洋中穿梭。有關姚明的紀念品被擺到球場內外的球迷商店。

媒體記者蜂擁而至,塞滿了新聞發布廳,連通媒體餐廳的一面牆被打通,用來擴充座位。想要就餐的記者,只能去樓上的臨時餐廳。

這是張強駐美報道NBA的第13年。他用「大場面」向《博客天下》形容球衣退役儀式的情景。

「他是個無與倫比的人,下面是我們無與倫比的姚明發言。」在兩個「無與倫比」之後,主持人一字一頓地請出姚明。

穿著深色西服、系著藍白相間領帶的姚明從椅子上緩緩站起來,走到印有火箭升空隊標的舞台中間。

他有禮貌地等著現場的歡呼聲慢慢落下,說了三聲「謝謝」。

最後一次輕聲說「謝謝」時,「大姚」低著頭,夾雜著害羞和不知所措,細密的汗珠從兩米二六的上空滲了出來。

拿著演講稿,他露出「姚明式」的微笑,眼角也明顯泛起了根根魚尾紋。剛剛過完人生中第三個本命年,姚明已不再年輕,偶像偕同他的支持者一起步入后青春時期。

「休斯頓對我來說,不是一個簡單的單詞。」姚明開始抒情和回憶。

得州這座第一大城市,大草原一馬平川。在很多人的印象里,它從一座有NASA和石油的城市,變成有姚明的城市。

十餘年間,有關姚明的記憶滲透進這個美國第四大城市,點點滴滴。

2003年,姚明來NBA的第二年。當時上海電視台的記者朱駿偉和他一起吃飯。結賬時服務員說,已經有人替你們買單了。

順著服務員手指的方向,他們看到鄰桌的老太太,一位精神矍鑠的火箭隊球迷。她對姚明說:「今天看到你,很開心,希望你能夠加油,為火箭隊拿到總冠軍。」

雖然直到最後,這個有著181年生命的城市也沒等到由姚明帶領球隊獲得總冠軍。

球衣退役儀式台下坐著一對老夫妻。控制不住的淚水布滿了他們的臉龐。在同樣的位置,他們看了50多年火箭隊的比賽。

很多人在這一天哭了。

人們分不清是在懷念自己的青春歲月,還是懷念有姚明的NBA。

8次入選全明星、首位NBA海外狀元、首位入選名人堂的人,姚明滿足了很多人對成功的幻想。

舞台上被人聲鼎沸包圍著的姚明讓現場的董礫覺得有些恍惚。在他腦海里,另一個姚明忽然變得清晰——在圓心中間孤獨坐著的巨人。

成功,或許只是抵達尾聲的那一瞬間,他一次次失敗和一次次爬起來的時間,或許比成功顯得還要漫長。

2005年和2007年,董礫駐紮在休斯敦,跟隨火箭隊採訪。

2007年的季後賽第一輪第七場,火箭主場輸給爵士。更衣室里,姚明把毛巾蓋在腦袋上,坐在柜子前。記者圍成一個半圓,空氣凝滯,誰都不敢打攪姚明。

前火箭中鋒奧拉朱旺來更衣室安慰隊友。姚明努力抬起頭,指了指旁邊的穆大叔,和董礫開玩笑:「你和穆大叔,誰更老?」他笑著說,但眼睛里分明含著淚。

2008年,左腳腳踝上一條細細的髮絲般的裂痕,像一條線,牽動著姚明的整個賽季,乃至接下來的職業生涯。

這條裂痕,在學術上叫應力性骨折。知道結果的那一刻,姚明之前所積累的一切似乎在瞬間崩塌。這包括火箭隊幾乎贏了那年2月份的全部比賽。

檢查結果出來的第二天,火箭隊總經理莫雷跟姚明一起到了訓練場。莫雷低聲宣布了姚明的檢查結果。大家無法相信。

姚明曾對媒體說:「經理宣布這個消息時,所有人都安靜下來,沒有人說話,沒有任何的聲音,彷彿當時球場上一個人都沒有。那時候,我覺得很孤獨。」

這是2008年西部第一輪季後賽的第六場,火箭對爵士,輸了,意味著整個賽季的結束。受傷的姚明缺席了比賽。

「坐在場邊,卻沒法為球隊貢獻,對於你來說有多難?」記者的問題掉在空氣中,像是忽然結了冰。

面對這樣的問題,姚明沒有答案。心裡的傷口已經很疼了,還要被一遍遍扒開。這實在是讓人難過的夜晚。

比賽結束后,他和隊友穆托姆博漠然地走進夜色,在凌晨的鹽湖城找了個快餐店,吃了點兒東西,又在冰涼如水的夜色里走回酒店。

姚明說,以後的很長時間裡,他都會記得鹽湖城凌晨的街頭。

連續幾年,傷病反反覆復。姚明有些無助。

2008年7月,楊毅陪著姚明去了趟靈隱寺,以朋友的身份。

早晨五點多鐘,他們開著藍色麵包車,從後門進去。住持正在裡面做法事。在香火繚繞的大雄寶殿前,轉圈、拜佛、祈禱,姚明雙手合十,許下心愿。

沒人知道他當時許了什麼願。楊毅覺得,那或許和更長久的職業生命有關。

像風中隨時會被熄滅的蠟燭,楊毅能感受到,面對醫學上的無能為力,在職業生涯邊緣的姚明,訴諸於命運的悲傷。

傷病一次次把姚明扔到命運漫長而幽暗的甬道,他又一次次不甘心地從看不到盡頭的甬道中汲取光亮,一點點走出。

王猛看過姚明從上往下俯視拍的X光圖。他駐紮NBA採訪多年,後來和姚明成為朋友。

他看到,橫橫豎豎插在姚明腳踝里的十多顆鋼釘,慢慢成為外來的「常駐民」和闖入者,並慢慢改變了腳踝的結構。

王猛告訴《博客天下》,那段時間,無論是聊天、打遊戲,還是看電影,姚明都提不起興趣,「他當時不太願意去和別人交流」。

2008—2009賽季,是姚明最後一個相對完整的NBA賽季,常規賽出戰77場。這是姚明真正作為球隊領袖的一年。但傷病又一次讓一切突然中止。

當時醫生說,不用做手術,回去靜養兩個月就能好。

兩個月後,舟骨上更大的裂痕,如當頭一棒,瞬間擊中了大個子。

他開始一宿一宿地睡不著覺,開著整個屋子的燈。只有看著燈火通明,心裡才能稍微好受一些。

姚明拜訪名醫,看了3個專家。一摞一摞的醫學報告放在面前,他開始彷徨不定,害怕承擔風險,更害怕影響接下來的職業生涯。

醫生報告里的一句話擊中了這個球隊領袖——「如果你不接受這個手術,恐怕你50歲時都走不了路。」

張強告訴《博客天下》,關於未來,作為父親的姚明不得不為女兒考慮,他不想自己變成殘疾,「連女兒都抱不動」。

姚明咬牙做了足部結構重造手術。復出后的一年, 2010-11賽季。姚明打了5場比賽后再次骨裂。

受傷的第二天下午,楊毅陪著姚明去醫院取了化驗結果,「又裂了」。

姚明知道這結果意味著職業生涯的結束,心情沉重。開車往回走的路上,他對楊毅說:「我們去吃炸雞喝啤酒吧。」

楊毅是第一個陪伴姚明在休斯敦開始NBA征程的記者,他想不到,姚明和職業生涯的告別是在這樣一個下午,以這樣一種方式。

在楊毅的記憶里,過去幾年間,為了打球控制體脂,姚明極度自律。

費城的招牌美食cheese steak,每個賽季打一次76人隊,有一次吃的機會,面對周圍人的大快朵頤,姚明每次只吃一點點。

像是一直高度緊繃被拉到臨界點的弦忽然斷了。姚明用一種看起來更像是「徹底放下了」的態度來面對。

「心裡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準備。」楊毅告訴《博客天下》。

2011年7月20日,發布會「明謝」在上海舉行,國內外150多家媒體300多個記者早早守在現場。

在巨大的上海廳,舞台上方的「明謝」醒目碩大。「作為一個籃球運動員,我將結束自己的運動生涯,正式退役。」

身穿黑色襯衫系著金色領帶的姚明,平靜地宣布了這個消息,臉上看不出表情。

一個時代過去了。

另一個時代開始了。

2016年年底,「姚明要當籃協主席」的傳言開始擴散。

兩個月間,這句話的結尾慢慢從問號變成句號。「姚明適合當籃協主席嗎」的討論也變成了「姚明可以當好籃協主席嗎」。

沒有人能給出確切回答,包括姚明自己。他保持著一如往常的低調。

在休斯頓姚餐廳,和姚明等高的巨幅海報被貼在散發著溫潤光澤的棕黃色木板牆上。裡面一張青澀的臉,目光灼熱又堅定。

頭像左邊寫著,「Be part of something big」,其中「big」以大幾倍的字型大小被突出出來。

按照傳統古文排版方式,另一排字印在右邊,是這句英文的中文版本——「和我們一起開創大場面」。

這是姚明當年被選為狀元簽來到休斯敦后,火箭憧憬著的有姚明的未來。

15年前,姚明一腳深一腳淺地踏入這片陌生的土地。

在從休斯頓布希國際機場到原火箭隊主場康柏中心的路上,在低垂的暮色中,旁邊三十多米高的廣告牌清晰可辨:

上面是姚明的半張臉,邊上是火箭隊的標誌,下面的標語是——一起開創大場面。

如今,相同的期待被放在已經履新的籃協主席肩上,壓力和挑戰紛至沓來。

15年前,「大姚」從這樣的體制中走出,把一件球衣穿到它能達到的頂峰,離開籃球場光榮退役;

15年後,他又穿上協會主席的馬甲,以另一種身份回歸到體制,回到他所熟悉的更多的籃球場。

他一直走著和其他人不一樣的路。

當年,去NBA打球是一條和傳統體制有差異和衝突的道路。

按照傳統路徑,大多數籃球運動員都會在體制內打球,那裡是他們最安全的避風港,也是最後的歸宿。

姚明想走一條不尋常的路。

他在自傳中寫道,「我希望祖國人民看到:一個人能夠心中裝著祖國,同時又能在世界的舞台上展現個人風采。」

這個願望也讓他多年來一直小心翼翼地平衡著二者的關係。

在2002年去NBA之前,姚明是上海男籃核心主力。

離開,對上海隊來說,意味著重大的損失和更加不確定的未來。姚家經歷了和上海男籃漫長的談判。

一個廣為流傳的版本是,「經過多次博弈,支付的賠償金從3000萬美元到1800萬美元再到一個更加靈活的方式——根據職業生涯長短、工資多少,支付800萬美元到1500萬美元不等。」

姚明如果拿到狀元,NBA新秀合同四年的薪水是1803萬美元,稅後900多萬美元。

實際上,後來有記者透露,「在支付完第一年並不多的錢之後,姚就再沒有付剩餘的錢。協議被內部消化。」

到後來,已經沒有人再為出國打球支付賠償費。

從行政體育到職業體育的大潮襲來,固有的觀念一點點受到衝擊,去NBA打球越來越被視為理所當然的事。

當時按照NBA的選秀規定,年齡未滿22歲的海外運動員,要獲得上海隊和籃協的應允。

楊毅在《姚明傳》里提到,2002年6月9日,選中姚明的休斯頓火箭隊的商業運營CEO、主帥、總經理等來到,希望得到籃協方面的同意。

他們拒絕簽一份「保證需要姚明時他可以隨時回國的保證書」。談判失敗。

離NBA選秀大會只剩兩個星期的時間。

2002年6月25日,姚明帶著中方經紀人陸浩,來到籃管中心,在保證書上承諾:「世錦賽、奧運會、亞錦賽、亞運會四項大賽,只要國家隊徵召,我肯定參加。」

最後時刻,火箭隊終於拿到籃協的許可。

姚明踐行了自己的承諾。每個夏天,當隊友享受休賽期時,他都會飛回。

卡塞爾對娛樂體育電視網ESPN記者說:「姚明每個夏天都在為國家隊打比賽,從來沒有休息滿3個月過。

一個籃球運動員是需要時間來休息、調整狀態的。每年夏天,我都會有兩個月的時間好好休息,幾乎不去碰籃球。但姚明從來沒有享受過這種假期。」

第二輪博弈的暗流涌動開始於2008年前後。

一位多年報道NBA的體育記者告訴《博客天下》,「奧運前,籃協官員來到火箭隊,用一種開玩笑的方式和他們說,姚明很重要,是我們的國寶。你們適當注意一下,不要讓他上場超過40分鐘。」

火箭隊並沒有減少姚明的出場時間。

火箭隊時任教練阿德爾曼,有自己的一套規則和邏輯——在NBA這個競爭極度殘酷的叢林社會,最好的球員就必須多打,成績對他來說,意味著飯碗和一切。

姚明的傷病加劇了這種對峙。

2008年2月24日,火箭隊在主場拿下公牛。比賽結束,姚明在隊伍最後,慢慢向更衣室挪。脫下鞋一看,左腳踝已經腫了。第二天檢查結果出來,左腳腳踝骨裂。

消息很快傳到籃協。一個記者在寫姚明的書中提到,「籃協方面十分不滿,抱怨火箭隊過度使用姚明。」

此時,距離奧運會還有6個月。

當時的美國輿論呈現著一種針鋒相對的對峙。他們反對姚明這次傷愈后復出打奧運,並且把他的傷病歸因於長期的兩線作戰。

姚明的恩師、火箭隊前任教練范甘迪也曾勸姚明,出於職業生涯考慮,最好不要打奧運會。

在大多數情況下,姚明看起來更像一個使命感自驅型的人。他想參加奧運會,催促醫生用最快的醫療辦法恢復。

姚明開始練習騎腳踏車。手術之後的一個多月,開始游泳以及在游泳池裡跑步。

水的浮力可以托著身體,不會讓腳踝感受到太大的壓力。恢復日程比醫生計劃的提前了一個月。

2008年8月,北京五棵松體育中心,姚明如約而至。大家鬆了一口氣,全場掌聲雷動。

故事的結局看起來不錯,一個場均19分的姚明帶領國家隊進入奧運會八強——男籃在奧運會上的最好成績。

國家榮譽感、民族使命感這些都足夠說服姚明參加奧運會。除此之外,從更長遠的角度來看,這或許和自身的形象塑造有關。

一位不願具名的業內人士認為,「如果姚明不是雙線作戰,不僅形象上難以企及現在的高度,而且從直接的經濟利益上來說,很難吸引那麼多贊助大單。

他通過為國家隊打比賽,打奧運會,商業價值提高很快,否則光靠在NBA 打球,贊助不會那麼多。畢竟他來自,市場又這麼大,這是他的根本。」

人們製造姚明,人們也失去姚明。身體的過度使用帶來職業生涯的透支。

「籃協因為姚明加入NBA,收穫了政績。火箭通過承諾得到姚明,進而從市場上撈取到不菲的利益,來自企業的廣告牌不斷在豐田中心滾動,一些企業和火箭的贊助合作,讓老闆亞歷山大收穫頗豐。

姚明也藉助NBA 和代表男籃的比賽,不遺餘力地為國爭光,不斷鞏固和強化他是頭號體育明星的形象,名利雙收。」張強在書中這樣分析。

在這樣一個利益格局中,每個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謀求最大化的收益,也為了各自的利益相互爭鬥。

姚明,是這條流水線上最得意的作品。他被安放在最準確的位置,毫釐不差。

2002年,剛剛入世半年,NBA聯盟國際化的潮流正衝擊著作為籃球王國「美國」最後的防線,57個選秀名額,有15個來自海外。

火箭隊的亞歷山大老闆正野心勃勃地勾勒著和有關的商業版圖。

姚明被選中。

三、 「剩下的35秒」

在NBA這個巨大的名利場里,一夜暴富的神話時有發生。

閃光燈下產出超級明星和榮譽,也盛產暴力、虛榮和醜聞。

溫文爾雅、鮮有醜聞的姚明似乎是這裡一個特殊的存在。

加盟火箭隊后的第一個客場比賽,到了小城聖安東尼奧。

帶著墨鏡、脖子上掛著大銀鏈子的隊友弗朗西斯和莫布里,張羅著要帶姚明去夜總會看看,姚明以過一會兒要給女朋友打電話為由,委婉拒絕。

2002年,在火箭對步行者的比賽中,首次代表球隊出戰的姚明一分未得,只搶到兩個籃板。

穿過康賽科球館狹窄的通道,巨大的球場一下闖到眼前,燈光亮到刺眼,他腦袋嗡地一聲,不知所措。

突如其來的一切轟隆隆地壓向姚明,他無力招架。比賽結束后,姚明低著頭,把長袖秋衣外套搭在肩膀上,耳邊響起一片噓聲。

2002年11月,姚明在新秀賽季里的第七場球,一切都開始變得艱難,人們的耐心被慢慢耗沒。

超音速隊的中鋒傑羅姆·詹姆斯在更衣室里說,「我要給姚狠狠地上一課」。

話被傳到火箭隊的更衣室。姚明的隊友莫布里急了,說:「有事兒沖我來啊,怎麼不給我上課?」人群包圍了他。

姚明一個人坐在那兒,叫住剛從人群中擠出來的楊毅:「莫布里說了什麼?」

以前火箭隊查爾斯·巴克利的衣櫥在姚明對面,映襯著他落寞的身影。

這個轉行的前隊友在電視上毫不客氣地表達對這個「前六場比賽平均只得到3.3分傻大個兒」的不看好,打賭新秀賽季姚明單場得不到19分,否則就親另一個評論員肯尼·史密斯的屁股。

最終,巴克利不得不對著鏡頭親吻了驢屁股。

爆發之夜是火箭對湖人的那場比賽。上場24分鐘的姚明得到20分、6個籃板。在直播間里,史密斯牽來一頭驢。

姚明說:「在NBA的第一年就像一條高速公路,很長很長,看不到盡頭,甚至不知向前行駛多久才能休息。當你無法看到頭,路會顯得更長,會覺得更累。」

球員姚明的典型一天大概是這樣開始的。

每天早晨8點多,他開車從溫瑟湖公寓出發,按照時間表,火箭的訓練從中午11點開始。

不到9點,姚明就把車子開進停車場。他說:「早到總比晚到強,早來了,能幹很多事。」

他跟著助理教練看比賽錄像,隊友們來到球館之前,他已經把之前一場的比賽錄像看完,問題總結清楚,然後看下一個對手的錄像。

內線是他注意的重點,包括近幾場打得最火的球員。然後跟教練商量怎麼幫隊友協防。

每天賽前一個半小時的投籃訓練成了朱駿偉對球員姚明抹不去的記憶。這個習慣一直被堅持,包括姚明慢慢成為全明星球員之後。

「從我NBA採訪的生涯來看,幾乎所有全明星球員在這一個半小時都不會去賽場投籃。姚明是那個例外。」朱駿偉對《博客天下》說。

訓練完,姚明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汗水把木板浸透,泡出一個巨大的人形。

這個畫面在楊毅腦海里反反覆復出現。每當看到這個時候的姚明,他都會覺得很心疼。

賽場之外,姚明會研究美國媒體的思維方式,也會記得在每年節日的時候給隊友和記者郵寄卡片。

即使退役之後兩年,他還會給火箭俱樂部的老闆和工作人員發賀卡,讓常年駐紮在休斯頓的張強給他們帶過去。

場外的姚明一直幽默而親和。

一個記者問問題時,爆破音發得狠,口水噴到了姚明臉上。姚明扯過這個記者的袖子在臉上抹來抹去,他說:「問問題歸問問題,不帶啐人的。」

整個訓練場都能聽到笑聲。

這些都幫助姚明捱過剛進NBA時漫長的適應期。

適應和準備,事實上或許在更早的時間就已經發生。

上海男籃俱樂部老闆、CBA公司副董事長、籃協換屆會議籌備組組長、上海交大安泰學院在讀學生、姚基金髮起人……

退役之後的姚明穿梭於這些身份之間,漸漸褪去剛進NBA時的青澀,歲月給了他越來越多的饋贈,他也逐漸有了自己的盔甲。

他一如既往的勤奮,也極度自律。

在姚明家裡的寫字檯上,楊毅看到他會鑽研高數。有課的時候,學生姚明嚴格按照早睡早起的作息執行,完成每一次作業,不找代筆。

和姚明聊天時,他時不時蹦出來的經濟學專業術語,讓張強有些恍惚,似乎讓人忘記了姚明曾經的運動員身份。

處女座的姚明一以貫之地保持對細緻和完美的追求。作為上海男籃俱樂部老闆,他會細到關心「每個球員的生日是幾號,然後給他們禮物和驚喜」。

看起來極有原則的姚明,會把「做事」和「做人」分得很清楚。

接手上海男籃后,昔日恩師李秋平和好哥們劉煒的「下課」曾讓姚明備受質疑。他和劉煒從1994年開始一起進青年隊,一起玩遊戲,一起去美國,劉煒甚至幫姚明寫過情書。

在王猛看來,當時姚明「想要揮刀斬斷感情的連接」,現在看來,即使為了達到同樣的目的,「或許也應該有更好的處理方法」。

這種「涇渭分明」的原則感,楊毅深有體會。

有一年他們國小的校長想讓他幫著找幾個有名的運動員錄一個1分鐘的視頻,內容是鼓勵大家好好鍛煉身體。那次楊毅一共找了包括體操冠軍、乒乓球冠軍等七八個人。籃球領域,他找到了姚明。

「1分鐘就能做完的事兒,他和我講了40分鐘為什麼自己不錄。」姚明和他的團隊有自己的一套規矩。

對於原因,楊毅早記不清。他用「龜毛至極」來形容姚明,作為十多年的好朋友,他們總會有相互「擠對」的方式。

他也承認,姚明身上有他沒有的情懷。「他就像揮舞著長劍,沖向風車的堂吉訶德。」

姚明手裡的劍是——「牽手18家CBA俱樂部,成立中職聯公司」。

故事始於2016年1月16日在東莞開始的全明星周末。

在宏遠酒店19層,18傢俱樂部的總經理召開了「中職聯籃球俱樂部(北京)股份有限公司創立大會」。

一個廣為流傳的版本是,會議原本不對外,只是借全明星周末大家聚在一起簽個文件,但不知道什麼原因,酒店在大堂里設立了指示牌,有位廣東記者看到指示牌,於是「姚明牽頭中職籃公司成立」的消息爆了出來。

「中職聯希望將 CBA 變成像NBA那樣完全由投資人管理的全市場化聯盟,聘請職業經理人擔任CEO負責運營,根據經營狀況,每年給籃協分成。」成立時的願景擲地有聲。

姚明曾問過楊毅對這個事的想法。楊毅搖頭。他覺得,把不同體制、有著不同利益訴求的俱樂部聚在一個桌子上談話,太難了。

姚明還是覺得需要有人做這個事。更何況,「作為私營的上海俱樂部老闆,他對於整個聯賽市場化有著更迫切的需求。」

溝通的過程並不容易。

《籃球先鋒報》總編輯蘇群透露,2016年12月6日,「聽說有一家國企俱樂部的董事長願意傾聽姚明的意見,他二話不說,第二天就飛過去了」。

有文章寫道,「民營老闆一聽是姚明牽頭,只要在支票上籤個字就可以決定,但4家國企球隊的董事長卻不能這麼做。

雖然成立時只需要出資250萬元,但國有資金的管理方在國資委,從俱樂部上報集團、集團開會批准、打報告給國資委、獲得國資委同意,這是個少一環都不行的流程。所以,姚明的動議從一開始在國企球隊就遭遇了障礙。」

故事最後的結局如你所看到的那樣。

「姚明當了籃協主席」之後,故事或許有了新的轉折和可能。

「無論球場上有再多的不確定性,只要記住一條定律,那就是如果時間僅剩35秒,就一定要把球給麥蒂。」

豐田中心,姚明對著正在拿手機直播球衣退役儀式的麥蒂說。

如今,大幕拉開,在CBA管辦分離「剩下的35秒」,的籃球被傳給11號姚明。他望著籃筐,踮起腳尖,把球舉過頭頂。

未來的改革會成功嗎?會失敗嗎?

現在看來,結果似乎不那麼重要。

多年之後,或許回頭來看,有一幕對很多人來說更有意義——一個22歲的少年,穿著土黃色的西裝,頭髮不規則地翹起,青澀地出現在休斯敦國際機場,飛機下面是黑壓壓的人群。

他很緊張,上飛機之前他還在想能不能扭頭回去。

回頭看著烏泱泱等待送別的人,姚明知道,「現在自己只能一條路往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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