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大選：如何為「脫歐」后的經濟布局？

離今年的英國大選，只剩下不到兩周的時間。在兩個主要反對黨工黨及自由民主黨公布政綱之後，保守黨首相特雷莎·梅終於把她的競選政綱亮了出來。今年的選舉幾乎毫無懸念，保守黨近乎必勝，區別只在於能在國會中取得多少席的多數派。如此，不妨講得直白一點，梅的政綱，其實也就是未來五年唐寧街的執政綱領，當中最引人關注的，顯然是倫敦如何部署，以應對脫歐后變幻難測的經濟形勢。

不妨先想一想，從常理看，脫歐后的英國要些什麼經濟政策來應對？首相梅曾表示，脫歐除了「硬脫」別無它法，在經濟上這意味著脫離歐洲單一市場。筆者前段時間也在本版分析過，歐盟絕不可能在英國收縮其成員國公民自由流動的同時，給予一項等同於重返單一市場的貿易協議給英國。如此一來，「硬脫」后，英國經濟將面對新的貿易壁壘、不可預知的匯率波動、不好計算的投資回報率等一系列風險。也就是說，市場部門面對的投資風險與成本壓力大幅上升。試想，要在這樣的局面下吸引外資繼續流入英國，以自由市場的常識觀之，應該做的是一個「減」字：減稅、減少規制、減少政府各種對經濟的干預。

我們不妨看一看梅在做什麼。被視為保守黨「黨報」的《每日電訊報》在頭版引述了梅的這段話：「我們不相信不受限制的自由市場，我們拒絕自私的個人主義。我們認為那些僵化的教條和意識形態，不僅毫無必要而且還是危險的。」這句話里的「教條」和「意識形態」，顯然正是揪著自由市場理念及據此衍生的各種應對措施而言。

看看《獨立報》封面為梅政綱整理出的這份改革清單：教育方面，取消中國小的全民免費午餐並以早餐取代之；養老方面，不但為國民年金的「三重鎖」(triple lock)解鎖，還讓更多非低收入戶老人用房子換取長期照顧服務；對於被稱為夾心一族的中產家庭，將取消他們現時享受的多項福利。在所有社會開支中，僅僅醫療開支仍有輕微的投入增長，其餘幾乎全部都要削減，以為政府節省財政支出。

保守黨大幅度削減了社會開支，這一點也不讓人感到奇怪。讓人不解的是，面對著如此惡劣的經濟形勢，保守黨沒有同時推出任何措施來回應這個「減」字。經濟復甦，需要減少企業的經營成本，這當中有為勞動者提供保障的成本，也有被政府抽稅的成本。梅在減少各類社會開支的同時，相當奇怪地要提高勞工保障，包括在脫歐后保留勞工保障的歐盟標準，甚至還要提高，還要加最低工資，新增社會住房(廉租房).

在保守黨宣布政綱前，媒體盛傳梅將增加收入稅和國民年金繳費(national insurance contribution)，這惹來了很多傳統保守黨支持者的不滿。在宣告的政綱之中，梅否認她有加收入稅和國民年金繳費的計劃。不過，值得留意的是，梅的確有做的，是在為國民年金給付水平「解鎖」(意味著下調年金給付水平)的同時，也在機制上為加稅「解鎖」——未來她突然間要加稅時，沒有政策機制上的障礙了。

除了為未來的加稅開路，保守黨另一項讓人不解的政策是堅決地捍衛英國選民要求的控制移民訴求。保守黨的政綱聲稱要把每年的凈移入量控制在10萬人之內。現時每年有超過30萬外國移民定居英國，如果要做到控制在10萬人之內，這幾乎必定要衝擊一些依靠外國移民的行業。誠然，減少的20萬人中，有英國人不想要的低端勞動力，尤其是一些非技術移民。然而，這當中也會有高端服務業需要的高學歷人才，包括相當一部分在英國留學並留下來工作的群體。一刀切的結果必然會讓本來已經遭受脫歐衝擊的企業，進一步面臨人力荒。

為加稅開路、保留歐盟較高的勞工標準，減少國際移民的人力供應，凡此種種，無一有利於一個面對不確定前景的經濟體——脫歐后的英國。為何梅要推出這樣一個政綱？可以想到的解釋是，此刻梅需要的是最大限度地團結英國選民，不管他們原本是誰的支持者，以便為她未來兩三年與歐盟的艱難談判加重民意的注碼。至於脫歐后英國的經濟復甦，她是否打算留待下一場提前舉行的大選再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