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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仁羅布:作家要表達時代前進中的喜怒哀樂

藏文化補充和豐富了中華文化,提供了另外一種生存的經驗,那就是對生命的敬畏、對自然的關切、對於善良和忍耐的讚許。

楊玉梅:次仁羅布老師,祝賀你新作問世。能否簡單回顧下你是如何走向文學創作道路的?

次仁羅布:感謝楊玉梅老師。我很小的時候就喜歡看書,大致是在讀中學時,就看過一些文學書籍。那時「文革」剛結束不久,沒有多少書籍可看,好在我們親戚家有一些舊書,就從那裡借來閱讀。我至今記憶深刻的有《林海雪原》《敵後武工隊》,閱讀過程中彷彿自己就是其中的主人公一樣,常常沉湎在小說的世界里。後來,我考入西藏大學藏文系,比較系統地學習了藏族文學、歷史、宗教、哲學等,其間讀到了英國浪漫主義詩人雪萊的詩集,當時帶給我的那種感動和震撼是無法用文字言述的,隨後我知道了拜倫、萊蒙托夫、茹可夫斯基等,他們的作品成了我課外的最重要讀本。那時期我第一次嘗試文學創作,用藏文和漢文寫了一些比較幼稚的詩和散文。快大學畢業時,我有一首漢語詩被發表在《西藏文學》上。之後我參加工作,有很多年沒有再寫過文學作品。到1992年,我在《西藏文學》上發表了漢語短篇小說《羅孜的船夫》,讓我很激動的是李佳俊主編在小說后寫了很長的一篇點評文章。李佳俊老師是當時西藏最著名的評論家,這對我觸動很大,也增強了我的文學創作信心。之後,我斷斷續續地發表了一些中短篇,總體來講都很一般。2014年西藏作家協會讓我參加第四屆魯迅文學院高研班,那次的學習徹底改變了我的文學觀。當時在課堂上不僅要聽文學理論創作課、還有國情、自然科學、電影、繪畫、經濟、軍事等課程,這些課程好像幫我打開了一扇窗戶,使我對文學有了一個重新的認識。學習完,創作的短篇小說《殺手》好像標誌著我創作上的成熟,從那時起我發表的每一篇作品都能得到人們的關注。這期間我也得到很多的榮譽,但這些都是過去,唯有潛下心來,我才能寫出好的作品來。

楊玉梅:你的長篇小說《祭語風中》生動地展現了西藏50多年來的社會發展變遷,為讀者打開了一個真實的西藏社會生活圖景,其主題思想、生活層面、精神內涵,以及對人性的深度發掘等,都讓人耳目一新。我覺得這部作品首先具有祛魅的力量,它讓人去掉對西藏的魔幻現實主義想象,而走進了一個充滿人間煙火和命運跌宕起伏的真實的世界。我這麼理解對嗎? 你是怎麼想起寫這部小說的?

次仁羅布:《祭語風中》確實如你所說的那樣,可能顛覆了很多人對西藏的那種想象,呈現的是一個日常的世俗化的西藏。上世紀八十年代短暫而輝煌的西藏文學,藉助拉美魔幻現實主義的創作手法,將傳統藏族文化與現代化進程中衝撞出的火花,以文學藝術化的形式呈獻給了讀者。從那開始很多人對西藏的記憶,就是一種魔幻且神秘的地方。後來出現的西藏文化熱和西藏行走文學的暢銷,將這種神秘性又向前推進了一步。於是,有了「精神家園」、「人類最後一片凈土」、「聖地」等光環罩住的整個藏地。其實,西藏跟國內很多地方有相近之處,也有不同的自然環境和文化民俗,我們不能老拿著獨特去說事,而是要從藏民族文化的最內核,體現世俗西藏最本真、最精神價值的東西。這樣做的結果是用藏文化補充和豐富了中華文化,提供了另外一種生存的經驗。這種精神價值就是對生命的敬畏、對自然的關切、對於善良和忍耐的讚許。

創作《祭語風中》是我的一個夢想,之前雖然有益希單增、扎西達娃、央珍等藏族作家的長篇小說問世,但他們的作品呈現的是一個時間段,使讀者無法感知近五十多年來西藏發生的重大變遷和普通人的生活軌跡的改變。從宏觀來看,這五十多年起始於一個舊的社會制度的滅亡,使眾多受壓迫的人翻身當家做主人,以及社會主義制度在西藏的施行。從微觀來講,是用文字記錄我們的先輩經歷這段歲月,呈現時代滾滾向前發展中個體命運的沉浮和他們的情感。通過創作這部作品,讓更多的人感受和記住這段歷史,這是我書寫這部小說的原因。

楊玉梅:這部作品文學素材的獲取是否容易? 這些人物如何進入了你的寫作和思考的視野?

次仁羅布:當我有了寫這部長篇小說的想法時,很多人物就浮現在我的腦海里。這些人物都是我幼小時在八廓街里經常能見到或生活在同一個院子里的人。如小說里的還俗僧人、瑟宕二少爺、卓嘎大姐、努白蘇管家等,在生活中確實有原型。希惟仁波齊是我在西藏大學藏文系讀書時的老師,之前他是色拉寺的一名活佛。正是我認識的眾多人物和他們的命運構架起了這部小說的骨骼和血肉,當時他們是一群最普通的人,也是命運多舛的人,他們的經歷吸引著我的目光。

我在創作過程中為了達到貼近和真實,從2011年開始收集資料、翻閱參考書,還跑到山南等地去實地調研。我2012年在人民大學訪學期間,到北京藏學研究中心借閱了很多相關的資料,回到拉薩后又採訪了很多健在的老人。2013年年底開始進行創作,作品完成於2015年5月底。

在整個創作過程當中,遇到的最大難題是如何還原重大的歷史事件,從選擇敘事視角、場景的描寫等都對我構成了較大的問題。為了更真實地反映那些歷史事件,當時不僅看了很多相關的文字資料,還看了那時期的不少紀錄片、圖片等,增強對那個時代的認識感,避免在時間、地點、環境、服裝描寫上,出現差錯。

楊玉梅:對西藏當代歷史,我知道得最多的也就一句話「1951年西藏和平解放」。可是,我並不知道和平解放之後西藏是什麼樣子。這部作品從1959年的時代背景開始,以僧人晉美旺扎的切身經歷闡釋舊制度給西藏僧人與百姓帶來的災難,通過生活本身來說明西藏必須廢除舊制度的深刻道理。這樣的生活層面對於內地讀者來說,十分新鮮。那麼,對於藏族讀者,特別是藏族年輕人,他們會有新鮮感嗎? 西藏讀者對你這部作品有什麼看法?

次仁羅布:西藏和平解放已經六十多年了,特別是改革開放后西藏的社會、經濟更是跨越式地向前發展。很多的80后、90后藏族青年對於那段歷史,可能只有一個模糊的概念,更多的信息來源只能是歷史文獻記錄和祖輩閑聊時的隻言片語,一個立體的有溫度的全面呈現這一歷史進程的文學作品,在這之前的確沒有出現過。《祭語風中》的出版,在藏族文學界還是引起了較大的關注,來自五省藏區的藏族作者(母語、漢語創作者)都給予了肯定,也受到了國內主流評論界的關注。在拉薩這本書成了暢銷書,書店的書架上經常缺貨,有很多認識的朋友打來電話問我哪裡有賣的。去年有幾位作家、翻譯家提出將作品翻譯成藏語的意願,最終我選擇了一位翻譯家,現在上卷全部翻譯完了,開始翻譯下卷部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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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數民族作家應該立足在民族文化的沃土中,寫出獨特的感受和經驗,寫出在時代進步中民族心靈的憂思與希望。

楊玉梅:人生是不斷選擇的結果。這部小說中的眾多人物都在面臨著生命的抉擇,每個人的命運都與國家與民族的命運休戚相關。比如晉美旺扎從僧人到俗人身份的轉換,還有希惟仁波齊帶著弟子們逃往印度,有過來人勸他留下,可他一意孤行,最後三個護教軍不但把瑟宕二少爺贈送給他們的盤纏和珠寶洗劫一空,還殘暴地把多吉堅參踢下山腳,奪走了這個年輕可愛的生命。這件事使希惟仁波齊悔恨交加,最後改變了逃離計劃。這條逃離之路,生動描摹了當時西藏的社會現實與各階層人物的生命形態。這個特殊的歷史生活,是不是文學的第一次表達? 如果是,為什麼以前沒有人書寫?

次仁羅布:從我的閱讀量來講,之前西藏的文學作品里還沒有人這樣細緻詳細地描述過那段特定的歷史時期。《祭語風中》是第一部呈現這段特殊歷史生活的文學作品。

之前沒有人寫,如果拿捏不當,很可能會引起爭議和誤會。但是作為一名寫作者,你有義務和責任把一段歷史記錄下來,要不過了幾代人之後,我們的後代能看到的只是文獻上的文字,無法感受先輩們在那個崢嶸歲月中的情感歷程,在社會發展進步中所做出的個體犧牲。文學,並不是純粹的歷史記錄者,但它是歷史發展中個體人的情感和命運沉浮的記載者和體惜者。通過塑造這些人物,讓讀者對歷史進程中個體的豐富性、複雜性有個全面的認識。文學的功能在於通過文字達到人的內心隱秘世界,把人心的幽暗與明亮呈現出來。

楊玉梅:這部作品也是民族歷史發展的心靈史和靈魂史。你對藏族人物的生活表現得如此細膩和深刻,對於非藏族讀者來說十分新鮮。但是,因為你是從民間生活立場出發,從人性角度進行闡釋,所以他們的情感具有人類的共通性,閱讀起來沒有絲毫的文化障礙。作為少數民族作家,你對民族文化的理解是什麼? 或者說少數民族作家如何從民族文化中獲得文學創作的優勢?

次仁羅布:這部小說因為敘寫的是一名色拉寺的僧人,所以敘述過程中會出現很多的宗教儀軌和經文,這是西藏的現實生活。之前,有很多內地朋友問關於藏族人的生活和信仰,從他們提出的問題里我能感覺到生活和宗教之間是有界限的,也就是生活是生活,宗教是宗教。其實,在藏區普通老百姓的生活里,這兩者是水乳交融的,宗教融入在生活中,生活又在宗教中進行著。舉例的話,一個藏人早晨醒過來睜開眼睛,想到自己依然活著就感恩上蒼;起床在佛像前點上供燈,祈禱的是眾生的幸福和世界的和平;接著打好茶準備喝上一杯時,開始感恩父母、老師、親人,這樣開啟了一個普通藏族人的一天。《祭語風中》里敘寫的就是這樣一種生活狀態。

你也在前面提到了這種日常的宗教人士的生活的描寫,並沒有造成閱讀的障礙,只因它就是藏地的日常生活,是精神和世俗融匯在一起的狀態。跟的其他少數民族一樣,藏民族在青藏高原上繁衍生息的過程中,創造出了象雄文明和雅礱文明,後來又吸收中原文化和印度文化,將它們與藏地文化交融發展,慢慢形成了現在的藏族文化。藏族文化中有很多優秀的東西,也有不少的糟粕,我們應該要吸收其優秀的部分發揚光大,成為這種文化的傳承者和宣揚者,讓其適應時代的發展和進步。

的少數民族文學曾經創造過很多的輝煌,像藏族的《格薩爾王》終結了沒有史詩的說法,而且這種口耳相傳的文學依然迸發著其強有力的生命力。少數民族作家應該立足在民族文化的沃土中,寫出獨特的感受和經驗,寫出在時代進步中民族心靈的憂思與希望。

楊玉梅:你小說中存在著暗線——米拉日巴經受苦難與救贖的過程,你增加這樣一條線索,顯然是有意為之,書寫這個故事,其目的是什麼?

次仁羅布:《祭語風中》是由兩條線組成的,其主線是以僧人晉美旺扎的人生軌跡來敘述,反映西藏在共產黨的領導下從黑暗走向光明、從落後走向進步、從專制走向民主、從封閉走向開放的整個過程。這個過程中雖然有過曲折和起伏,但是向著更美好的方向始終沒有改變,人們的希望始終在心頭燃燒。輔線則是藏區名聞遐邇的米拉日巴大師的故事。這樣的安排是有意為之的。在藏區關於米拉日巴的故事深入人心,他不僅是一位宗教意義上的大成就者,更是藏族文學中塑造出來的一個典型人物。米拉日巴小的時候家境富裕,過著衣食無憂的生活。但是隨著他父親的去世,姑姑和叔叔霸佔他們的家產,從此落魄到替人打工的境地。成人儀式時,米拉日巴的母親想把家產要回來,可是勢大力強的姑姑叔叔卻不肯歸還,還當眾奚落和打罵母子三人。在萬般無奈下,米拉日巴的母親讓其兒子去學咒語,以此達到報仇雪恨的目的。米拉日巴通過拜師學藝,掌握了降雹和施咒術,並對家鄉降雹,使村民顆粒無收,生活愈加艱辛。之後,又施咒術將叔叔的兒子和媳婦,以及眾多的村民,葬身於災難之中。米拉日巴雖然復了仇,但看到滿目的瘡痍和人們的痛苦,才醒悟到自己所犯下的罪孽是何等的深重。為了能夠救贖罪孽,他跑到遙遠的洛扎,拜瑪爾巴大師學習。瑪爾巴大師清楚米拉日巴犯下的罪孽,讓他用勞役進行救贖。米拉日巴期間有過動搖,也有過苦悶,但救贖罪孽的心不曾改變過。瑪爾巴通過各種辦法讓其深知自己的罪孽,通過勞動和懺悔減輕犯下的罪。最終,瑪爾巴將法傳給米拉日巴,讓他到深山中救度眾生。米拉日巴也遵循上師的教導,食蕁麻,著破衣,日夜精進,最終此生成為一名大成就者。

我把米拉日巴引進到小說里重新敘寫,只因他是藏族人民心目中的一位英雄,是人們精神世界的一個偶像。你到西藏的任何寺廟,都能看到為他立的塑像。人們在日常生活中遇到不幸和挫折,總喜歡用這句話來引導:你跟米拉日巴比,這點痛苦算得了什麼! 藏族人崇拜米拉日巴並不是因為他復了仇,而是看到了自己的罪孽和用其一生救贖的精神。從另外一點來講,在小說里寫米拉日巴也是為了映照一種精神,這種精神在藏族人里代代相傳了一千多年,這些也可以看做是人類比較寶貴的一些品質:忍耐、感恩、精進、純粹、奉獻、尊重生命等等。小說里僧人晉美旺扎每次遇到不幸或挫折時,總是會想起米拉日巴,這樣他會從那種痛苦和不幸中走出來,重新振作精神,繼續生活下去。米拉日巴也可以看做是整個藏民族的一種精神,一種胸襟。

楊玉梅:你這部作品,對人性和宗教都有深刻的反思,特別是在對靈魂的撫慰與救贖方面,給予了諸多生動的展示,其中又充滿了對生活的理性思考和智慧的表達。這些內容,只有對藏族宗教文化有深刻了解和進行深入思考的作家才能寫得出來。而且,書寫那段歷史其意義不僅僅在於呈現和記錄歷史的真實,是穿越時空範疇的具有永恆意義的對人性和靈魂的展示與思考,這些雖然是歷史境遇中的內容,卻對現實乃至未來都有指向意義,這就是文學所具有的超越時空的認識價值和審美功能。

次仁羅布:我還是想引用錢穀融先生提出的那句話:文學就是人學。作者的寫作就是要表現人的生存狀況,以及在這種狀況中人所表現出來的精神品質,讓人們看到希望,看到活著的意義。這就是文學創作的意義,也是它的終極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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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作就是要表現人的生存狀況和精神品質,讓人們看到活著的意義。這是文學創作的意義,也是它的終極目標。

楊玉梅:你在反映這段歷史內容,塑造人物形象時,創作的過程是否有難度? 如果有難度,是什麼原因?

次仁羅布:我在創作《祭語風中》的過程中遇到了很多的挑戰,之前我也說了重大歷史事件的敘述策略,在這不再贅述。其他還有很多。一是小說的故事該怎麼開頭。找到一個好的開頭,也就是作品成功了一半。《祭語風中》之前我開了很多次頭,嘗試過從中間講述、按照時間順序開始、從後面向前倒敘等,每次寫了幾千字后都要否定掉,為了找不到一個好的開頭有時不得不放上幾個月,其間就不停地看書。後頭讀到略薩的《酒吧長談》,給我帶來了啟發,我找到了最佳的敘事視角,也就是現在的這個小說開頭。在天葬台上年老的晉美旺扎遇到了轉世的希惟仁波齊,兩人坐在天葬台邊,講述五十多年前的事情。找到這個好的開頭以後,小說就寫得比較順利了。二是在講述米拉日巴故事時,當時很多地方我都沒有去過,比如他的出生地、瑪爾巴大師居住的地方,還有當時人們的服飾、生活用具、地質風貌等等,逼得我不僅要看他們的傳記,還要看相關的宗教流派史,地域風貌書籍,同時代相關人物的文章,從這些資料中收集相關的信息,盡量寫出特定時期里特定人物的生活狀態。也有感到遺憾的地方。今年有幸參加採風團,去了瑪爾巴大師居住的山南洛扎縣和米拉日巴的故居日喀則吉隆縣,那裡的地理風貌很有特色,在小說里沒有能體現出來,這些都讓我感到很遺憾。三是如何把宗教的儀軌寫得規範,寫得淺顯易懂。曾經在大學我讀的是藏文文學專業,也粗淺地學習過一些簡單的宗教知識,但寫作過程當中還是遇到了很多的問題。例如他們在逃難過程中遇到死去的男人,作為僧人會念什麼經、如何超度亡者,念珠卦算時單珠、雙珠的意義,寺院的學習等級及制度等。這些問題不僅要去請教專家和僧人,還要找到相關的專業書籍來讀,避免胡亂地杜撰。還會有其他一些問題不時地出現,在這不再詳細地羅列了。

總之,經過創作這部長篇小說,我體會最深的是對各種學科知識掌握得不夠,視野偏狹,唯有不斷學習增加知識,擴大視野,才能為後續創作積蓄力量。同時,作為寫作者一定要深入生活,到實地去考察調研,才能做到有的放矢,真實真切真誠。

楊玉梅:少數民族的歷史,是文學的富礦。如何從歷史中獲得鮮活的養料,你創作這部大作後有什麼經驗?

次仁羅布:有五十五個少數民族,每個民族都創造出了自己燦爛的文化和歷史。隨著城鎮化建設步伐的加強,固有的鄉土文化逐漸失去了賴以生存的土壤,以往的經驗逐步土崩瓦解,趨同的城鎮經驗取而代之。我們的文學呈現的內容也在趨於相同,感受也差不多。整個世界在趨向一統的時候,少數民族作家能夠給文學帶來不一樣的內容和不一樣的體悟,這種經驗在一統化中顯得彌足珍貴,也是值得期待的。就藏族文學來講,由於地理環境的不同,作品呈現的特質也是極不一樣的,農耕為主的更傾向於對土地的摯愛和眷戀,牧業為主的以四海為家,充滿了豪氣與奔放,城鎮為主的在尋找一種精神棲息的家園。

正如,你提及的「少數民族歷史是文學的富礦」,藏民族的歷史源遠流長,跌宕起伏,我們現在的文學作品呈現出來的只是滄海一粟,還有很多內容等待作家們去書寫。歷史是過去時,但作家可以以現代的立場去重新解構歷史,賦予新的意義和使命。

《祭語風中》完成後,讓我感到如釋重負,我想這是我給我們這個民族最好的禮物。雖然有很多的瑕疵和不完美處,但是我是用心在為這個民族敘事。至於問到有什麼經驗,我想說沒有一定的生活和知識的積累,千萬不要急著寫長篇小說。要經過多年的中短篇寫作的經驗積累,再過渡到長篇小說創作才是最佳的一條道路。再有,就是用心去寫,傾注感情地去塑造人物,只有這樣的投入你的文字才有生命力、才是鮮活的。讀者會從字裡行間能嗅出你的真情和你的虛情假意。文學創作是在創造精神食糧,是引導別人,塑造靈魂,作家下筆時一定要慎重再慎重。

楊玉梅:你對當代文學的現狀有些什麼看法和思考?

次仁羅布:當下的文學很繁榮,每年出來的長篇小說能達到幾千部,這樣的體量真是驚人。可是在這樣的體量之下,真正能留得住的作品能有幾部呢?從這點可以看出我們創作者的急功近利和好高騖遠,也可看出出版社的利益關切。當文學把「利」字放在首位時,作品的格調、內涵、主題離偉大的作品愈來愈遠,只能是自娛自樂,最終在時間的長河裡被大浪淘沙掉。

作家被人們稱為「人類靈魂的工程師」,一定要有擔當要有責任感,為最普通的人民書寫,表達時代向前進程中他們的喜怒哀樂。只有紮根到大地里,文學作品才有生命力,才能感動他者。

楊玉梅:完成了這部長篇小說后,接下來還有什麼創作計劃?

次仁羅布:小說完成已經快兩年了,這期間寫了一些短篇小說,算是一個調解吧。其間也一直在看關於元朝、蒙古族的歷史和薩迦家族和教派的書籍,還到日喀則薩迦寺跑了幾趟,接下來要創作的是一部長篇小說《烏斯藏風雲》(暫定名)。主要講述元朝派兵進入烏斯藏(當時西藏的稱呼),了解當時的社會現狀,最終選擇薩迦派的貢嘎堅參,請他到涼州商議烏斯藏歸順的事宜。貢嘎堅參不顧年邁,為了藏族人民的安危,帶著八思巴和恰納多吉到涼州拜會闊端,最終烏斯藏歸順元朝的歷史小說。

刊於《青年報》2017年7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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