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被性侵的男孩女孩：性侵就像被狗咬，錯的是狗不是你

你敢摸我，我還不敢說嗎？

這幾天，作家李楓自曝被性騷擾，讓我想起一個遠房哥哥的故事。

他今年33歲。他遭到宗族裡某個大人的騷擾時，還不到十歲。隨著年齡的增長，那個大人對他的侵犯越來越過分，直到他考大學到外地之前，這都是他最大的夢魘。

這是去年我到上海跟他喝酒時，他親口告訴我的。他至今單身，在投行工作，對任何親密關係有本能的抵觸，從來沒談過戀愛。

「如果當時我大聲叫出來，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了。」他跟我說完這句話，哭了。那是他第一次對別人講述這段經歷。

這也是我第一次，了解一個被性騷擾的男生，有多痛苦和羞恥。可想而知，大部分被性騷擾的對象——女生們，平時面對著多麼可怕的世界：一個個人邊界隨時可能被男性恬不知恥地侵佔的世界。

我旗幟鮮明地認為，遭遇性騷擾實際上只有一種解決方式：

收回你的咸豬手，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最近性騷擾的新聞特別多。

焦恩俊的女兒焦曼婷在台灣坐捷運，被一個「老爺爺」摸了腿，而且是在「下車人少后還故意湊近摸了一次」。

焦曼婷於是在微博上聲討這個「老爺爺」的性騷擾行為，還打上了#大聲吶喊#的tag。

而她名震武林的爸爸焦恩俊，也在留言中大喊，「不要被我抓到」。

可愛的網友說，這是小李飛刀的女兒都敢惹，就不怕被飛刀削嗎。

女明星被性騷擾的新聞常見，但是像焦曼婷如此坦蕩可愛的，可能並不多。她用憤怒又俏皮的語氣，消解了性騷擾會讓一般人感到的「難為情」，又強調這件事情本身很嚴肅。

我認為，這才是新時代的女生面對性騷擾時應有的態度。於是我問了問公司里的女同事，有沒有過類似經歷。無一例外，每個女生都有遭遇過咸豬手。

出乎我意料的是，在遭遇性騷擾的時候，她們的態度並沒有焦曼婷那麼強硬，大部分人甚至感到羞恥，會反省，自己是不是穿得太少了。

再回頭看焦曼婷那條微博下面的留言，有人說，這是沒法避免的，甚至有人有說，「嫌捷運擠就不要坐了，自己打車」。意思是，女生乘坐交通工具，被性騷擾是難免的，既然要享受公共交通的便利，碰到性騷擾就要隱忍一點，沒必要「把事情鬧大」。

我簡直難以置信。性騷擾原來是女性必須忍受的潛規則？

讓「蕩婦羞辱」本身成為恥辱

女生們被「蕩婦羞辱」坑慘了。

每每有強姦或者猥褻事件發生，就有大波譴責受害者的言論：穿得那麼少，活該被強姦。對這些人來說，穿著性感就是原罪，如果一個女人被定義成蕩婦，那麼她無論受到什麼侵害，都是正常的，乃至活該。

比如之前，和頤酒店事件后，網上到處轉發這樣的「良心建議」：女孩子出門要穿得盡量保守，晚上不要單獨出門，學習防狼術，老大不小了最好找個男朋友。

這是什麼情況？即使受到侵害的是女生，首先「應該」做出改變的卻還是女性群體。

有一種主流觀點認為，隨著時代的開放，經濟的發展，女性的地位會不斷上升。但經濟只是一部分，女性地位的提升，重要的在於人們意識的轉變，更在於女生自己的爭取。

我悲哀地發現身邊有甚多女性，仍然張口閉口貶低其他女生「穿得像個婊子，是想被強姦嗎」。這也是「蕩婦羞辱」中最可悲的一環：許多譴責女性，貶低女性的，恰恰也是女性。

如果一個男生談過了好幾個女朋友，會有人提到他有魅力，但如果一個女生談過多次戀愛，就會被指責不檢點。

我們之前提到的女德大魔王丁璇女士，就是這種典型。

丁璇「女德講座」上辣眼睛的ppt

而下面這個風靡網路的外國小女孩則廣受讚賞。十幾歲的她就在傳播正確的價值觀。

女生們，你們要記住，當你遇上性騷擾，絕對、絕對、絕對不是你的錯，而一定是對方的錯，是整個男權社會的錯。

中年領導的調戲、健身房傻逼們赤裸裸打量的目光、同事間沒有分寸的挑逗、任何情況下的污言穢語、性騷擾、性侵，全是一回事兒。只要這個社會是由男人的目光凝視而成的，就沒有人能夠避免這些不平等。

你被性騷擾，和你長得多美、穿得多性感沒有關係。對於那些猥瑣人渣和頂族來說，只要他們精蟲上腦，你包裹成粽子也沒有用。因為在他們的世界里，女性就是可以被隨意侵犯的，他們，與禽獸無異。

身為女生，打扮成自己喜歡的模樣，漂漂亮亮走在人群中，是你的權利。讓「蕩婦羞恥」這種石器時代的腐朽辭彙見鬼去吧，抱有這種想法的人，才應該自我羞愧。

「因為老娘的屁股長在後面」

只有在明白，遭遇性騷擾和性侵絕不是自己的錯，不需要難為情，不要歸咎於自己的身體后，才會有大聲吶喊的勇氣。而事實證明，在這些事情上敢於大聲吶喊的人，會得到所有人的尊重。

焦曼婷如此，終於打贏官司的霉霉也如此。

這場官司，源於四年前一場見面會上，霉霉被主持人揩油。霉霉要求對方團隊開除那名主持人，對方居然反過來告霉霉，並索要300萬美元賠償金。

因為本案不公開審理，報紙用漫畫的形式記下了法庭辯論的環節，大家都對霉霉的霸氣和睿智所折服。

在庭審上，面對對方律師的刁難，霉霉金句迭出：

律師：「為什麼沒有直接的證人看到Mueller摸你的臀部？」

霉霉回答：「那就只有站在我裙底的人才能看到，然而我們並沒有安排人在那兒。」

律師：「為什麼他的手沒在你裙子前面的什麼地方？」

霉霉：「因為老娘的屁股長在後面。」

律師：「當時你離Mueller女友更近」，意指可能是女友的手。

霉霉：「就是因為她沒有摸我所以我才和她靠得更近。」

律師：「為什麼你當時沒有打斷他，沒有立刻報警！」

霉霉：「那你的客戶當時也可以和我拍張正常的照片。」

律師：「為什麼你的保鏢沒有阻止這樣的事情發生？」

霉霉：「因為我應該嚴厲對待你的客戶，是他把手放在我裙子下面抓我的臀部。」

霉霉：「我不會允許你或者你的客戶，讓這件事看起來像我的錯，因為這根本就不是我的錯！」

霉霉要求Muller象徵性地賠償1美元，更重要的是他承認事實並且道歉。她贏了。

我還記得暢銷小說《可愛的骨頭》的作者艾麗斯•西伯德，寫過她的故事。她曾經遭到性侵，事後反應卻非常平靜。她說，被強暴這種事情，就像被狗咬一樣，被咬之後趕緊打狂犬疫苗就好了。

這讓我震撼並且頻頻點頭。她如此坦蕩，不把被強暴當一回事兒，她知道再怎麼樣都不是自己的錯，她是真的不怪自己，在她眼裡，強暴她的那個男人跟一條狗無異。

我還在微博上看過一條新聞，在北京讀書的美國女大學生瑪麗到昆明西山旅行遭遇強姦，報案后警方火速破案，她很高興地稱讚了警方，跟他們合影，然後有條不紊準備著下一段的旅行：她將和家人一起去大理、麗江。

不出所料，轉發這條微博的人用的表情表示對瑪麗的不解。而評論里的大多數人則在表達，「心真大」「都被強姦了還有心情出去玩」……在他們眼裡，瑪麗應該是個奇葩吧。

這些無知的人不會明白：她們不是心大，她們聰明，自知，有勇氣。而這份勇氣，是作為一個女生最大的武器。這樣的勇氣，女性車廂給不了你，防狼手冊給不了你，法律也給不了你。只能靠我們自己爭取，大聲吶喊。

我希望，瑪麗、霉霉、焦曼婷這樣的女生，越來越多就好了。

我希望，不論是男生女生，我們當時就叫出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