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季丨"你永遠無法抵達終點"—— 茱莉亞音樂學院畢業典禮演講

Voi che sapete

Orchestre de l'Opera National de Lyon-Diva, Divo

又到一年畢業季，相信大家已經被網上各大名校的畢業典禮演講視頻連續刷屏好幾周了。

「畢業演講」是一個分享演講者經驗、價值觀和建議的機會，一段優秀的演講往往包含「自我的、與他人差異性強的人生故事」、「獨到的、富有洞見的價值觀」以及「能振奮鬥志與釋放情緒的個人建議」等部分，而我們熟知的優秀演講者，無一例外都將他們的故事、觀念和建議濃縮進了短短十幾分鐘的演講。

其中最著名的有 J.K.羅琳在哈佛大學、艾倫·狄珍妮在杜蘭大學、史蒂夫·喬布斯在斯坦福大學、大衛·福斯特·華萊士在凱尼恩學院的畢業典禮演講。

今天，友友要和大家分享的，是喬伊斯·迪多納托 2014 年茱莉亞音樂學院畢業典禮演講。它與以上幾段經典演講並稱為美國史上最優秀的大學畢業演講。當你認真讀完迪多納托的「四項經驗」（實際為五項）后，你會發現，這不僅是一場典範級別的精彩演講，更是一次與從事藝術的、愛著藝術的人們的觸動心靈的談話。

喬伊斯·迪多納托被《紐約客》稱為「這一代實力最強的女歌手」，英國《每日電訊報》評價「她的名字應當列入史上最偉大歌劇傳奇之列」，而《BBC 音樂雜誌》則直接將其奉為「歌劇女皇」。她 2010 年包攬「德國古典回聲大獎」以及「留聲機大獎年度藝術家獎」；2012 年拿下「格萊美最佳古典聲樂類唱片大獎」；2013 年入選《留聲機》名人錄；2015 年再次斬獲「ICMA 國際古典音樂大獎聲樂獎」；2016 年第二次獲得「格萊美最佳古典聲樂類唱片大獎」，她無疑是我們這個時代最優秀的次女高音。

（以下為演講內容摘選）

……

事實上，沒人知道人生道路會將他們帶往何方，但你們的人生道路將你們帶到了這裡。

我有四項從職業生涯中領悟到的道理、經驗想與你們分享，事實上不止四項，但我將它們歸納成四項，它們來自我身為歌唱家的個人經歷。

乍看之下，它們或許像壞消息的預示，但我請你們稍微改變、甚至從根本上改變想法。身為藝術家的你們有足夠的智慧跳脫框架思考，我提供你們這些經驗或許有助於你在人生道路上前進，使你有能力守護自己的本心。當這個藝術生命的挑戰衝擊你的本心時，這種情況會一再發生，你將擁有一些反擊工具，協助你再次尋回本心，使你的聲音、你的藝術、你的靈魂不會偏離軌道，還會找到使你能聽見、看見、感覺本心的力量，然後你們將擁有改變自己、改變他人的力量。不騙你們——還有改變世界的力量。

01我的第一個經驗：你永遠無法抵達終點。這或許並非你們今早想聽見的話，像是個壞消息，但我請你們將它視為美妙的好消息，因為我不相信「終點」真的存在，我不認為對藝術家來說存在「終點」。

此時此刻，你能給自己最好的禮物，這個你一生中唯一的、獨一無二的、具紀念意義的時刻，就是毫不遲疑地做出決定，堅持在藝術的道路上前進，而非追求結果。結果幾乎總是無法達到你的期望，如果你一味追求難以捉摸、虛無縹緲的結果，你的藝術生涯很可能充滿艱辛。

我不希望如此，我希望你們擁有美好的過程，因為總會有個能更自由發揮的音符，一句能更真誠表達的台詞，一個能稍微延長的第三式阿拉貝斯克舞姿（芭蕾術語），一曲能更引人入勝的慢板。總會有更多可自由發揮的空間，總會有更多可發掘的真相。身為藝術家，你永遠無法抵達最後的終點，這正是你孜孜不倦地追求某些超越自我的東西，是你不斷磨練技藝、展開好奇與想像之旅的榮耀與回報。

02第二個經驗：這項工作——抱歉，我不得不提醒你們，這項工作將永無止盡。這聽起來或許令人害怕，尤其在今天，你們終於要離開這裡的時候。但我發現當情況變得無法掌控，無論是意料之外、快速的成功，還是令人心碎、毀滅性的失敗，找回自我的最佳方法就是工作，通常這會成為對你來說唯一有意義的事，你會在其中找到慰籍與真理。

在琴鍵上、在把桿上（「barre」音同「bar」，酒吧），我是指練芭蕾的把桿。這很重要，藉由你手中的琴弓、藉由你演奏的琶音、總是回歸你的本心，相信你將藉由音樂、節奏、話語、旋律再次找到你的方向。要有耐心，明白它一直伴隨著你。即使在某些時刻，你缺乏堅定不移的意志，它只要求你展現、完全展現你的初衷，如同你年輕時第一次發現藝術世界的神奇時那樣，將你對藝術的童真與好奇融入作品中，竭盡全力、再次尋找藝術的真諦，它將持續教導你如何表達、如何生活、如何放手。你不僅能在其中找到藝術的自由，也能找到個人的自由。

03第三項經驗，這或許是我最喜歡的一項經驗：今天的成就並非只與你個人有關。今天確實是你們的日子，珍惜這一刻，這是個美好的日子，但並非只與你個人有關。這是是個相當艱難的課程，也是我在人生每個階段都必須學習的課程，但它能釋放你、讓你獲得力量。

你或許尚未意識到，你還沒資格獲得榮耀和讚美，儘管榮耀與讚美可能到來。我衷心希望在座每一位都能以正確的方式獲得榮耀與讚美，但這並非你的目標，因為榮耀一向是短暫的，它的消逝與它的出現一樣迅速而隨機。

事實上你已選擇「奉獻」的人生，藉由藝術奉獻的人生，這個奉獻他人、使生命獲得改變的選擇絕不會像名聲一樣稍縱即逝。你們為了台詞、導演、旋律、編劇、曲調、編舞者而奉獻，但最重要的是藉由每一次呼吸、每一次敲擊琴鍵、每一個舞步，為人類而奉獻。

身為茱莉亞音樂學院第 109 屆校友的你們現在是奉獻者，撫慰需要寧靜的耳朵、撫慰需要美的眼睛、撫慰迫切需要休息或探索的頭腦、撫慰需要展翅翱翔或無聲理解的心靈、撫慰需要安歇或大膽啟迪的靈魂。

你們是傷痛者的侍從，他們藉由你們廢寢忘食所譜寫的美妙而平和的交響樂治癒傷痛；你們是迷惘者的侍從，他們藉由來自你們想像或奮鬥的經驗、具鼓勵性和啟發性的文字獲得救贖；你們是自我封閉者的侍從，他們需要能釋放，當他們目睹你在舞台上用疲憊的雙腿和出血的腳趾踮腳旋轉，他們會感受到活力、刺激、喜悅的生命脈動；你們是憤怒與困惑者的容器，他們需要能釋放憤怒的安全地點，當他們注視你重溫過往傷痛時螢幕上充滿痛苦、默默流淚的眼睛；你們是對未來充滿渴望，天真、樂觀之人的侍者，他們追隨你的腳步，瞪大的雙眼盈滿狂野的夢想，讓你想起以前的自己，當你教導、塑造他們的時候。

儘管你可能因此陷入自我懷疑，如同你的老師教導你時可能有的經歷，你將向他們伸出雙手，慷慨地邀請他們展翅翱翔、茁壯成長，因為分享這個叫「藝術」的東西是我們的使命。你們也是另一個人的侍從：你自己。你奉獻於心中那股堅韌而充滿熱情的狂熱力量，它們渴望成長、傳播、感受、聯繫和創造，使你渴望一種表達真摯喜悅與熱情的方式，展現發自內心的幸福與喜悅。

04還有，拜託，我懇求你們，永遠不要忘了這一點：享受其中的樂趣。樂趣，千萬別放棄藝術之旅中這種令人陶醉、引領你前進的感覺。如果找到這種感覺，你就擁有一切，這就是為何最終「創作」變得微不足道。感受它、體會它、為它奉獻，這才是喜悅的來源。

我想分享一則上周收到的電子郵件，寄信者是一位藝術界的先鋒，來自鹽湖城的國小老師奧黛麗·希爾女士。她打了漂亮的一仗，她帶她的五年級學生觀看了我飾演的《灰姑娘》，灰姑娘過著清貧的生活，最終原諒了她的家人，是個相當精彩的故事，但她寄給我的信內容如下：「我的五年級男學生在今早交上來的心得中寫道，除了義大利面大戰的那一幕，他最喜愛的就是你演唱關於報復的部分，你的報復是寬恕，這個男孩是今年入學的新生，擁有一副美麗的歌喉，但經常被欺負。我發現他的怒氣隨著學期漸入尾聲而逐漸增加著，可今天這些怒氣似乎煙消雲散了，這是個觸動人心的體驗。」 這就是我們改變世界的方式，我多麼幸運能做到這一點，太美妙了！

05好，我撒謊了，其實我還有一個經驗想要分享，最後一個：這個世界需要你，你們每一個人。

在座每一位都不是無關緊要之人，我們需要你。這個世界或許並未完全意識到這一點，但它確實需要你。這個世界嚮往著、渴望著、迫切需要你藉由藝術提供的療愈服務，我們需要你們幫助我們了解什麼是比我們本身更重要的事，使我們不再感到如此渺小、如此孤立、如此無助，不再因此停止奉獻我們獨有的特質，這個世界迫切需要的、獨特的、珍貴的個人特質。

我們需要你們提醒我們這種無拘無束、未經修飾、充滿天真與活力的感受，我們因此能毫無顧忌地歡笑、嬉戲、飛翔，不再以太過嚴肅的目光看待一切。我們需要你們提醒我們何謂同理心，藉由深入了解與我們不同之人的內心，這樣我們不僅能再次擁有彼此和平相處的希望，也能以充滿驚奇與喜悅的方式共同成長。

我們需要你們使我們分享共同存在的感受，藉由通俗、通用、包容的音樂語言、舞蹈語言、詩歌語言和藝術，使我們永遠不會忽視這個事實：我們共同生存於世，我們都值得擁有一個充滿無限可能性、無比美麗、崇尚真理的生活。

以上視頻來自茱莉亞音樂學院官方 YouTube 主頁；圖片來自 zimbio 新聞網站；演講內容翻譯參考 OOPS 課程計劃、茱莉亞音樂學院官方網站、喬伊斯·迪多納托個人官方網站；如需轉載請聯繫後台，感謝。（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