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綉春刀2》是武俠片還是職場劇？

周朝衰敗后，禮制崩潰。孕育出了儒家和道家文化，分別指向兩種不同的生活方式：入世、出世。入世有入世的兇險，出世有出世的寂寞，而大多數人人的慾望很多，既要苟且，又要詩和遠方，於是武俠孕育而生，在儒、道哲學之間探索到一個平衡點：以出世之軀救助入世之苦。

俠客的精神核心是本領高強，身心自由。俠客擁有行為規範準則載於《史記·遊俠列傳》，概括起來也就是誠信、不怕死，做好事不留名這三條。《綉春刀》系列把這三條規則全部打破。第一集，三兄弟為了陞官、求財，追殺魏忠賢，但老二沈煉卻收了魏的賄賂放了他，這叫不誠信；第二集，沈煉去找信王，求一條活路，這叫怕死；第三條，這些錦衣衛，被滿城追捕，聲名大噪。

所以，《綉II》表面上是武俠片，實際上卻是職場劇。浪漫的遊俠時代已經遠去，但朝九晚五的班誰都逃不掉。片中的厚黑之道，在今天的辦公室中依然屢見不鮮，比如孔子門生子貢的「借刀殺人」計，或者曹操謀士荀彧的「驅虎吞狼」計，以及被人穿小鞋、打小報告，發現自己只是老闆的一顆棋子，而老闆又是更大老闆的一顆棋子等，每個人都處於一種隨時可以被犧牲掉的狀態。

與此相應，《綉II》的人物設計，也因追求當代性而犧牲了武俠特有的傳奇性，回歸現實主義。這故事放到今天，同樣成立：一個渾渾噩噩又對世道麻木的底層警察，平素有收藏某畫家畫作的小癖好。某日，聽說該畫家有犯罪嫌疑，懷著冬粉想見偶像的心態，求查案同事帶自己一起去，辦案途中同事精蟲上腦，要啪啪犯罪嫌疑人，突破了他的心理底線，打鬥間他殺了同事，踏上一條不歸路。可是他救下的畫家不愛他，還和她背後的組織一起勒索他，讓他搞縱火、殺人等違法犯罪活動……越說越像地下電影。

很多觀眾質疑，為什麼劇中這些女主都不愛張震？他有這麼一張帥到不食人間煙火的臉。試想一下，兩集的女主，都是書香門第，達官貴人，只因「明末黨爭」導致家道沒落……換做是你，捫心自問，一邊是出生草根的底層公務員，隨時出警，工作危險，又沒錢；另一邊是其他追求者——第一集中的正部級官二代，第二集中的王儲，要是你，你愛誰？你選誰？你敢嫁嗎？

也有觀眾覺得，片尾三人沒有砍斷藤橋一起走，是影片硬傷。其實此處方見編劇功力。與其跟一個不愛自己的女人跑路，不如殺個酣暢淋漓，這樣才可以從那一潭死水般的平淡生活中提煉出存在感，找到自我活過的切膚感。這是弗洛伊德「死本能」的體現，也正如片中的台詞：「活著只是為了活著，這樣的活法，我絕不能忍受。」

作者：司達教授

文章轉自：文化消費主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