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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薦讀】漢語斷句的學問,看完這篇文章你就都知道了

韓愈《師說》云:「彼童子之師,授之書而習其句讀者」。古代學童入學伊始,首先關注的便是關於句讀的研習。古人把這一基本功看作是為學之基礎、「講經之先務」。

古時印製的書籍,見不到標點符號,古文都是一文到底的,中間不作點斷。當然,這只是形式,而在實際誦讀過程中,人們還是要根據文句義理作出相應的停頓,或者同時在書上依據停頓加以圈點。這就是後世所說的斷句。

大概是到了宋代,才有經過斷句的書籍刊行。南宋文學家岳珂在《刊正九經三傳沿革例》中說:「監蜀諸本皆無句讀(『讀』同『逗』),惟建本始仿館閣校書式,從旁加圈點。開卷瞭然,學者為便,然亦句讀經文而已。惟蜀中字本與興國本並點注文,益為周盡。」不過,這種添加句讀的書籍畢竟刊行極少,爾後,歷經金、元、明、清,數百年間基本上沒有大的變化。據有關資料記載,傳世古籍有八萬多種,直至今天經過整理、點校的也不過四五千種。

成書於南宋年間的童蒙讀物《三字經》,有「凡訓蒙,須講究。詳訓詁,明句讀」之句。可見,從前的讀書進學,是把斷句與訓詁緊密聯結在一起的。古代學童入學伊始,首先關注的便是關於句讀的研習。古人把這一基本功看作是為學之基礎、「講經之先務」。

這使我憶起了幾十年前的少年兒童時代。我是六歲那年走進私塾的,首先讀的是「三、百、千、千」(《三字經》《百家姓》《千家詩》《千字文》)。它們為三言、四言,或五言、七言,書中句式單一,不發生斷句問題。可是,待到誦讀「四書五經」了,線裝、木版的書,沒有標點符號,讀起來就發生困難了,即便是認識書上的字,也往往念不成句子,不知道該在哪處斷開。

為此,塾師劉璧亭先生就首先幫助我「習其句讀」。每當講授一部新書,開講之前,他都要花費一定時間,用蘸了硃砂的毛筆,在書上進行圈點——在語義未完而需要停頓的地方,在兩個字的中間點個「、」在句終的地方,在字的旁邊畫個「。」。他邊點邊說,這是古代讀書人一項必不可少的基本訓練。如果「句讀」不明,就無法理解文義;常常是,一處斷句弄錯了,意思就走了樣,甚至完全相反。

這方面的實例很多,簡直是不勝枚舉。比如,《聊齋志異》中有這樣一段話:「狼不敢前,眈眈相向。少時,一狼徑去,其一犬坐於前。久之,目似瞑,意暇甚。」關鍵處在於「其一犬坐於前」如何斷句。按其本意,這個「犬」字是名詞作狀語用,形容狼坐的樣子——像狗那樣坐在前面。寫得十分形象、傳神。但是,假如不兼顧上下文,把它斷為「其一犬,坐於前」,那就變成一條狗坐在前面,整個意思就全錯了。

斷句的基本準則,可用八個字概括:「語絕為句,語頓為讀」——語氣結束了,算作「句」,用圈(句號)來標記;語氣沒有結束,但需要停頓一下,叫作「讀」,用點(相當於逗號)來標記。斷句的基礎在於對通篇文章作全面的領會,因此,斷句之前必須先要通讀幾遍,力求對全文內容有個準確把握;爾後,本著「先易后難」的原則,將能夠斷開的先斷開,逐步縮小範圍,然後再集中精力解析易生歧義、難以斷開的句子;當句子全部點斷之後,還須再行通讀,仔細揣摩,務求字句能夠講通,解析合情入理,並且符合古代語法和音韻。

現在,回過頭來說說當日就讀私塾「習其句讀」的往事。

儘管面對的是七八歲的小孩子,但塾師劉老先生卻是十分講究師道尊嚴,所謂「端乎其形,肅乎其容」。加之他面目黧黑,神情嚴肅,令人望而生畏,鄰舍人們就根據說書場上聽來的,送給他一個「劉黑塔」(實際應為「劉黑闥」)的綽號。其實,他為人正直、豪爽,又饒有風趣。他喜歡通過一些趣聞、故事,向學生講述書中的道理。

記得他在講解斷句的必要性時,曾經引述《韓非子·外儲說左下》中的一個故事:

哀公問於孔子曰:「吾聞夔一足,信乎?」曰:「夔,人也,何故一足?彼其無他異,而獨通於聲。堯曰:『夔一而足矣。』使為樂正。故君子曰:『夔有一,足。非一足也。」

翻譯成現代口語,就是:魯國的國君哀公向孔子發問:「我聽說夔只有一隻腳,可信嗎?」孔子說:「夔,是一個人,怎麼會一隻腳?他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就只是精通聲律(音樂)。帝堯說:『有夔一個人就足夠了。』便指派他當了樂正。因此,有學識的人就說了:『夔有一,便足夠了。不是一隻腳啊。』」

老先生說,之所以發生如此嚴重的誤解,就在於把「夔一足」三個字連讀了,「足」前少個逗號。連起來讀的意思,是夔有一隻腳;而加個逗號,意思就改變為:夔這個人很能幹,有他一個就足夠了。為古書斷句,「點破」是一大忌。何謂「點破」?就是指把不該斷句的加以點斷,像前面說的「其一犬,坐於前」,或者對應該點斷的未予點斷,像這個「夔有一足」,「足」前面漏個逗號。句子被「點破」了,如同一件成品被弄成廢品——無法講通,或者雖能講通,但有悖於作者原意。

為了使學生加深對斷句準確性的認識,當講到《大學》的「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的時候,他說了一個兩位教書先生「找得」的趣聞:

一位先生把這段書讀成「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發覺少了一個「得」字。一天,他去拜訪另一位塾師,發現書桌上放著一張紙塊,上面寫個「得」字。忙問:「此字何來?」那位塾師說,從《大學》書上剪下來的。原來,他把這段書讀成了「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末了多了一個「得」字,就把它剪了下來,放在桌上。來訪的塾師聽了十分高興,說,原來我遍尋不得的那個「得」字,竟然在這裡。說著,就把字塊帶走,回去后,貼在《大學》的那段書上。兩人各有所獲,皆大歡喜。

這兩位「三家村」陋儒未必真有其人,實有其事,很可能是好事者編出來的,因為《大學》中這段話並非特別難以斷句。但是,有一些段落就不然了。還說「四書」里的句子。比如《孟子·告子》一章中的「故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每一行為總是不能如意),所以動心忍性,曾(同『增』)益其所不能」。從有據可查的文獻看,這段話大約自東漢以來,就這麼斷句,迄無爭議;但近年來,一些學者提出商榷意見,認為「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這十個字的正確斷句,應該是「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其意為:使他們出行缺乏資糧,使他們所做的事情受阻不順。同樣也能說得通。

這樣的事例,反映在前人一些筆記、札記類書籍中,還有很多。比如,《論語·泰伯》篇中記述孔子這樣一句話:「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古今通行的注本,都是作這樣斷句:「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意思是說,老百姓可以讓他們聽從指使,不可以讓他們知道為什麼要這麼做。據此,今人批評孔老夫子,說他推行愚民政策。

但是,已故著名學者閻簡弼教授認為,正確的斷句,應該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意思是,能讓老百姓隨便地去做嗎?不能!要先讓他們懂得道理。強調為政者教民化育的重要。

還有學者認為,孔子原本是親民的,因此應該斷為:「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這樣,意思就成為:老百姓聽從指使,就讓他們自己去做;如果老百姓不能按照統治者的意圖行動,就要給他們講清道理。

可是,又有學者出來了,說,不對,應該這樣去斷句:「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意思又改變了,成為:老百姓的素質好,就讓他們自己去做;如果素質不夠好,就要訓練教育,讓他們曉得道理。

也還有另外一種斷法:「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意思是,老百姓是可以利用的。如果任由他們去做,卻做不好,那就講明道理,教育他們。

除了研習經書、古籍,在社會交往、日常生活中也經常會遇到如何斷句的問題。

據說,舊時代有一個老學究,夫妻育有一女,嫁給同里一個秀才。後來,結髮妻子病故,老學究便又續弦,娶了一個通識文墨的女子,兩年後,產下一個幼子。老學究臨終前,手書一份《遺囑》,交代身後遺產的分配辦法。按照古書慣例,行文一氣呵成,中間沒有點斷。待他死後,大家把《遺囑》啟封,原來是這樣一段話:「七十老翁產一子人曰非是也家業盡付與女婿外人不得干預」。身為秀才的女婿看了,說:「這份遺產,應該全部歸我。」因為照他的點讀法,那《遺囑》是這樣的:「七十老翁產一子,人曰:非是也。家業盡付與女婿,外人不得干預。」但是,老學究的後妻不服,認為《遺囑》寫的,應該是把產業交給她的兒子。兩人爭訟不決,於是,告到官府去。縣官反覆琢磨,認為老學究的後妻的意見為是。因為,在縣官讀來,《遺囑》是這樣的:「七十老翁產一子,人曰『非』;是也,家業盡付與。女婿外人,不得干預。」由於斷句有異,兩種意向截然不同。秀才心裡不以為然,但縣官一言既定,他也沒有辦法。

還有這樣一個故事,說是某富翁生性吝嗇,聘請教書先生時,特意講明膳食從儉,比較素淡。教書先生當下應承,富翁提出要立下字據。於是,教書先生便起草了一張未加標點符號的十六字合約:「無雞鴨亦可無魚肉亦可青菜一碟足矣。」富翁看了,根據自己主觀想法,理解為「無雞鴨亦可,無魚肉亦可,青菜一碟足矣」,當即簽字畫押,表示同意。這樣,除了主食,便頓頓只上一碟青菜。教書先生提出了抗議,說是違反合約:「我們不是講好的嗎?——『無雞,鴨亦可;無魚,肉亦可;青菜一碟足矣。』怎麼頓頓只有青菜呢?」富翁數了數,十六個字,一個不多,一個不少,只是斷句有所不同,覺得無言以辯,只好違心認可。

至於廣泛流傳民間的「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就更是由於斷句不同,產生了多種歧義:

一是:「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

二是:「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

三是:「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

四是:「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

五是:「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

前面曾說,五言、七言詩不發生斷句問題,其實,也不盡然,有些文人還是就此作出了許多文章。比如,我手頭就有一本書上講,慈禧太后讓一位書法家揮毫題扇。那位書法家遵旨,寫了唐代詩人王之渙的《涼州詞》,慌亂中將「黃河遠上白雲間」的「間」字漏掉了。慈禧看后,勃然大怒,聲言:「戲耍聖躬,理當治罪」。書法家急中生智,趕忙殿前啟奏,說他題寫的原是一首小令,接著朗聲讀道:

黃河遠上,白雲一片。

孤城萬仞山,羌笛何須怨。

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

「老佛爺」聽了,明知他是詭辯,但也覺得能夠自圓其說,只好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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