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事重提沒完沒了 波蘭為何又要德國為二戰賠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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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蘭華沙的二戰紀念碑。圖片來源：東方IC

在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72年後，波蘭認為，德國還欠著波蘭一筆巨額戰爭賠款。

本周四（8月24日），波蘭總理希德沃在首都華沙的新聞發布會上表示：「波蘭倡導正義和公平，希望所有的義務得到履行。我們是二戰的犧牲品和受害者，我們的損失至今還未得到補償。」

據俄羅斯衛星網報道，希德沃指出，進行賠款是對爭議的銘記。批評波蘭的人首先應該去閱讀歷史，回憶一下二戰期間在波蘭的土地上發生過什麼。

1939年至1945年，遭納粹德國入侵的波蘭有600萬人民死於戰火，其中一半為猶太人。1944年8月爆發的「華沙起義」直接導致超過20萬波蘭平民死亡，整個華沙城毀於一旦。

然而波蘭的索賠要求卻在德國引發了困惑與不悅。德國方面認為，自己從來沒有迴避過任何法律、政治和經濟上的責任，而二戰的賠款問題明明已經在過去得到了妥善解決。

儘管波蘭在二戰期間受到的傷害毋庸置疑，但外界分析認為，執政波蘭的法律與公正黨重提的賠款問題不過是其精心挑選的政治策略，同時也是波蘭與歐盟關係惡化的體現。

德國賠過多少錢？

1953年，前蘇聯放棄了向東德索取賠償的權利，前波蘭政府也同樣效仿。然而許多人指出這並不合理，因為當時的政府承受著來自前蘇聯的政治壓力。他們指出，在1990年代德國重新統一后，這件事應該得到重新討論。

隨後，德國與波蘭在1990年簽署友好鄰邦條約時曾達成補償協定。據政治新聞網站Politico報道，按照約定，德國會付給波蘭一個基金會5億德國馬克，而另外20億德國馬克將補償給被迫為納粹德國從事奴役性勞動的波蘭受害者。

然而這筆補償的支付模式產生了爭議。據新華網報道，2001年6月，德國以超低匯率將10億馬克賠償金換成了波蘭貨幣茲羅提，讓波蘭損失了上千萬美元。德國則表示，其他國家的補償均以德國馬克支付，只有波蘭要求支付茲羅提。後來，雙方一致同意以歐元形式支付剩餘賠款。

2004年，波蘭正式加入歐盟。此前外界一度認為波蘭會重提戰爭賠款問題，然而波蘭政府當時聲稱並沒有這樣的打算。

德國應當賠付的具體金額也一致沒有定論。據估算，波蘭在二戰期間的損失相當於2004年的6400億美元。而據《紐約時報》數據，到2012年，德國已經向波蘭和其他受害地區賠償了890億美元。

據《德國之聲》報道，2004年，華沙市政府發布統計數字稱二戰期間德國僅對華沙一地的破壞就為波蘭帶來了450億美元的損失。

值得注意的是，時任華沙市長、后因飛機失事遇難的前波蘭總統萊赫·卡欽斯基（Lech Kaczynski），正是如今波蘭最有權勢的政客、法律與公正黨主席雅羅斯瓦夫·卡欽斯基（Jaroslaw Kaczynski）的孿生弟弟。

除此以外，戰爭賠款估算也出現過天文數字。近日，力挺法律與公正黨的波蘭右翼周刊Sieci Prawdy文章指出，德國應當為波蘭支付高達6萬億美元的戰爭賠款。

波德關係怎麼樣？

德國現在是波蘭最重要的經濟夥伴。彭博社指出，波蘭與德國的貿易額每年能達到1000億美元，占波蘭進出口的四分之一。

此外，德國還是波蘭加入歐盟和北約的主要推動者。2014年，正是在德國總理默克爾的強力支持下，波蘭前總理圖斯克成為了現在的歐洲理事會主席。

《德國之聲》援引德國基民盟（CDU）國會議員Georg Wellmann的話稱，波蘭每年都能從歐盟獲得140億歐元的補貼，而德國是歐盟最大的資金來源，這意味著波蘭拿到的錢中有40億歐元出自德國。

Wellmann表示：「德國一直與波蘭站在同一邊。德國是波蘭加入北約和歐盟最大的支持者，而波蘭因此受益良多。現在波蘭提出的這個要求非常詭異。」

前波蘭駐德國大使Andrzej Byrt指出，波蘭在1990年時已經成為一個主權國家，不同於幾十年前的傀儡政權狀態。而早先之所以決定不過多強調戰爭賠款問題，是因為波蘭政府的首要任務是與德國確定邊界問題。

Byrt認為，現在再提起戰爭賠款問題的話，必將會傷害波蘭與德國的良好關係，也傷害了當初減免戰爭賠款的同盟國的政治利益。

CNBC分析指出，波蘭重新要求德國賠款實際是波蘭與歐盟不和的表現。歐盟認為波蘭違背了成員國應遵守的條款，而德國則一直被認為是歐盟的實際掌權者。

此前波蘭法律與公正黨就譴責過德國對歐盟施加了過多影響，干涉了針對波蘭是否違反歐盟規定的討論。而卡欽斯基還計劃對波蘭境內的德國媒體實行進一步打壓。

經濟上快速崛起的波蘭近幾年與歐盟分歧不斷。上個月，波蘭一項提案曾計劃把「政府有權力任命最高法院大法官」寫進憲法，而這被歐盟認為有礙司法獨立性。目前該提案已被波蘭總統杜達凍結。此外，歐盟與波蘭還在按配額接收難民、不得砍伐原始森林等問題上發生衝突。

與現任波蘭政府關係惡化的歐洲理事會主席、波蘭前總理圖斯克表示，他明白波蘭人在擔心自己國家前進的方向。他甚至明確指出，波蘭在歐盟的未來並不確定。

波蘭為何舊事重提？

德國方面原本以為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總統施泰因邁爾早在2015年就以時任外交部長的身份表示，德國的戰爭賠款問題已經在法律和政治上得到了解決。

然而自2016年法律與公正黨重新執掌波蘭政府以來，卡欽斯基就不斷強調波蘭和德國之間仍有未付清的戰爭欠款，事情還遠遠沒有結束。

在紀念「華沙起義」爆發73周年之際，波蘭國防部長馬切雷維奇指出，德國人必須償還他們欠波蘭人的戰爭賠款。

卡欽斯基也對當地電台表示：「我們現在在討論的是非常巨大的賠償金額。德國這麼多年來都拒絕為二戰承擔責任。」

兩年前，接受過西德戰爭賠款的希臘也重新提起戰爭賠款事宜。據《環球時報》報道，2015年4月，希臘財政部副部長馬達斯稱，德國應就二戰中強行從希臘央行借款賠償希臘103億歐元；同時，德國還應就二戰中給希臘造成的人員傷亡和基礎設施破壞賠償2684億歐元。

顯然，處於歐洲債務危機中心的希臘提起戰爭賠款事宜主要是出於經濟原因，然而波蘭的行動則被外界看作是政治策略。

歐洲國際關係協會專欄作者Piotr Buras認為，德國向來都是法律與公正黨用來轉移選民注意力的替罪羊。法律與公正黨追求的是「道德制勝」，而波蘭的戰爭賠款問題佔據著完美的道德制高點。法律與公正黨願意不惜一切代價獲得道德上的勝利，其中包括犧牲本國聲譽、外交目標和在歐盟的影響力。

Buras同時指出，此次「反德」行動也是波蘭政治「脫歐」的表現。波蘭的歐洲化與德國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就連口號也是「穿越德國的歐洲之路」。然而1990年代波蘭極力貼近西歐國家價值觀的目標，如今已經被法律與公正黨的民粹主義理想所替代。

法律與公正黨國會議員Arkadiusz Mularczyk於本月初表示，波蘭國會已經在著手分析波蘭是否應當要求德國賠款。

最近一項民調顯示，有高達63%的波蘭人支持向德國索賠。顯然，從德國手中要賠款的問題還沒有塵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