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故事：人有情，狗有義

夕陽西下，村裡煙囪上煙霧繚繞，陳德雲老人坐在屋外，正一口口吸著旱煙，薄煙暈繞中，老人目帶滄桑。

陳德雲老伴兒死的早，留下的一兒一女，現如今也在縣城安了家，兒女本想把老人也接去城裡，奈何老人擺手拒絕，坦言自己哪兒也不去，城裡沒有農村好。

空曠的房屋，沒了兒女身影盡顯幽靜，老人突然間想養一條狗，幫忙看家，還能與自己做伴。

第二天冬至，恰逢趕集，街上「李三狗肉」鋪子生意在這天格外火爆，一隻只狗從鐵籠中被拉出來當面宰殺，血流一地，眼見同伴被殺，活著的狗驚恐掙扎，卻無濟於事。

「嗚嗚，」

老人經過李三店鋪，突然間聽得低聲哀嚎，轉頭一看，李三鋪子旁邊的幾個鐵籠已經售馨一空，唯獨最邊緣一個籠子里還有一隻黃色小狗，也就幾個月大，此時正縮在籠子角落，驚恐的看著街上過往行人，一聲聲哀嚎不斷。

「哎呦，陳大爺，買狗呢？」李三看到老人駐足，趕緊上前詢問。

「別看這狗小，才幾個月大，可肉嫩啊，有人就喜歡吃這種呢，還剩最後一隻，便宜一點給你啦。」李三侃侃而談，苦口婆心的介紹。

老人凝視小狗目光，清澈的眼神內飽含驚恐、畏懼、迷茫以及朦朧，老人內心不忍，一隻幾個月大的狗人們怎麼下的去口，作孽啊，於是開口說道：「這狗我要了。」

「好勒，大爺你想怎麼吃？」李三提著鎚子和兜網就要上前，嚇的籠子裡面小狗叫聲更大。

「我要活的，買回去看家護院。」老人趕緊伸手阻止，差點這李三就網住小狗，給一鎚子敲下去了。

「額？」李三不可置信的回頭看向老人，這大冬至的買狗是為看家？看到老人點頭確定無疑后，李三拍拍雙手，直接把小狗給拎了出來裝口袋遞給老人，狗不大，也不怕咬著人。

小狗這時更是滿臉驚恐了，膽怯的看了老人一眼，立馬低下小腦袋，蜷縮在口袋中身體瑟瑟發抖，嗚嗚直叫。

「叫瞎叫什麼？要不是遇見我，今天你就是別人鍋里的東西了。」老人一聲喝斥，提著口袋晃悠著離開。

小狗被吼的一愣，恐懼中乖乖閉口了，生怕再次激怒老人，埋著頭大氣也不敢出，或許也有天冷緣故，身體依然在不停抖動。

「陳大爺，今天吃狗肉啊？」路途中不時有人和老人打招呼，以為老人今天也是吃狗肉，一個個的嚷著要來喝酒，老人慾哭無淚，也是，冬至不就是吃狗肉的習俗嗎？

「我買回去看家的呢。」一路上老人得和熟人解釋無數次。

…………

終於到家了，老人長出一口氣，放出小狗準備給它找點吃的，誰知這小狗打量了一下這陌生的環境，頭一歪，蹦蹦噠噠的跟在老人腳后，似乎覺得和老人一起才最有安全感。

找來昨晚的剩菜放到地上，小狗興許餓壞了，狼吞虎咽的一掃而光，吃飽后依靠在老人腳上竟慢慢睡著了，天氣寒冷，鼻子上還吹出了氣泡。

老人看著熟睡的小狗，抓頭想了半天，本想給小狗取一名字的，可半天愣是想不出來，因為是條土狗，顏色也是黃的，開始取名阿黃，可覺得村裡阿黃也太多了，於是打消了這個想法。

忽然間老人靈光一閃，既然是冬至買的，就叫冬至吧，這名字獨特，關鍵不用再去絞盡腦汁的想，老人呵呵一笑，覺得自己這名字取的好。

冬至長大了，生的威武雄壯，一雙眼睛清澈有神，每天志氣高揚的跟在老人身後，像個保鏢一樣，夜裡，冬至就如門神，在大門外不時巡邏，有人經過就會狂叫兩聲，算是給點警告，要是有人進了院壩，那就像別人沒經過它允許進了它家一樣，狂吠不停，只有老人出來制止，冬至才會乖乖爬進自己狗窩。

夏天的一個深夜，蛙聲一片，老人睡的正香，突然聽得屋后狗叫，迷迷糊糊間老人也沒多想。以為叫幾聲就會完了，誰知狗叫聲一直不停，老人瞬間驚醒，這不正是冬至的叫聲嗎？

連忙起身開燈，從二樓伸出腦袋往外一看，誰知這看到的一幕，頓時讓老人雙目欲裂，捶胸頓足。

屋后一個戴著帽子的黑影被冬至咬住大腿，掙扎不脫，眼見老人又開燈探頭，頓時心慌意亂，情急之下，從兜里摸出一把小刀，一刀扎進了冬至脖子，冬至仍不鬆口，嘴裡嗚嗚直叫，那黑影拔出小刀，又往冬至肚子上連捅幾刀，冬至終於無力的鬆開了嘴巴，栽倒在地，黑影飛速逃竄，消失在黑夜中。

說來話長，事情發生卻只是在幾個呼吸間，快到老人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冬至，」

老人眼見冬至倒下，仰天怒吼，瘋一般衝下樓，來到屋后，打開檐燈，滿臉悲切的跑向冬至。

殷紅的血液流一大灘，冬至倒在血泊中，身上依然鮮血噴涌，看到老人走來，冬至費力的扭頭看向老人，目光里飽含了不舍、溫情，嘴巴張開想要叫出聲來，可一張開全是鮮血湧出。

喉嚨和動脈被割，心臟也挨了幾刀，回天乏術，老人跪在冬至面前，流著淚用手捂住冬至的脖子，想止住噴涌的血液，可鮮血依然順著老人手指縫不斷流出。

冬至清澈的眼神慢慢開始渙散，一滴滴淚水竟然從冬至的眼睛里流出，冬至伸出帶血的舌頭，吃力的舔了一下老人手臂，隨後，腦袋無力的垂到地上。

「冬至，」老人終於抑制不住的放聲大哭，老人抱著冬至的屍體，悔恨難當，要是自己開始聽到冬至叫聲就起床，冬至就不會被殺了，都怪自己啊。

呼喊聲終於也驚動了鄰居，眾人紛紛起床趕來，看到老人抱著滿身是血的冬至痛哭，不遠處兩根大竹竿搭在老人二樓的一間房屋窗戶上，明白人一眼就看出，老人家這是被小偷光顧了，再一番詢問下果真如此。

結合死去的冬至，不難推斷出，小偷半夜找來兩根竹竿，順著爬進了老人沒關的窗戶的那房間，進而偷了東西，冬至發現了一直在外面叫喚，小偷偷了東西順著竹竿下來，被冬至咬住大腿，這時，老人驚醒，打開燈嚇到了小偷，小偷急忙用刀殺死了冬至才得已逃脫。

一瞬間，眾人對冬至肅然起敬，老人養了一條好狗啊。

「我情願它不去咬人，錢丟了就丟了，還能掙，可這命沒了，我去哪兒找啊？」老人老淚縱橫，哭的聲音都沙啞了。

老人厚葬了冬至，家裡再沒了冬至的影子，老人時常會走神、發獃，彷彿冬至會在下一瞬間跳出來。

從那以後老人變得沉默少言，夕陽下，總愛在冬至那狗窩前一口口的抽煙，目光抑鬱，眼角微濕，回憶著冬至陪伴自己的日子。

故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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