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 | 9分鐘的英雄壯舉，66年的血脈傳承

鮮花吐芳寄託深情哀念，蒼鬆勁挺激發奮進力量。3月27日清晨，遼寧省丹東市人民志願軍烈士陵園內莊嚴肅穆，南部戰區空軍航空兵某師專程派人奔赴千里來到這裡，祭奠緬懷該師在抗美援朝大和島空戰中犧牲的15位烈士。

上午9時，祭奠儀式開始。官兵面向墓碑整齊列隊，該師政治部主任魏晨光代表師黨委宣讀祭文。伴隨著低沉的祭文聲，大家的思緒也回到了66年前。

1951年11月，剛剛組建一年的該師奉命入朝作戰。11月30日執行第二次轟炸大和島任務中，畢武斌和戰友們起飛后不久便受到列強30餘架先進噴氣式戰鬥機的瘋狂攔截。危急時刻，官兵們毫不畏懼、奮勇作戰，經過8分鐘的激烈空戰，最終成功對目標實施強行轟炸，為陸軍兄弟部隊登陸掃清障礙，然而包括畢武斌在內的15位年輕飛行員卻獻出了寶貴的生命，畢武斌因駕駛冒著熊熊烈火毅然沖向大和島被空軍劉亞樓司員令譽為「空中董存瑞」，並追授「二級戰鬥英雄」稱號。

英雄遠去，感動依舊。翠柏叢中，15位烈士的墓碑靜靜矗立著。官兵手持菊花，肅立在烈士墓前默哀，隨後依次走上前向烈士敬獻鮮花，並輕輕擦拭烈士墓碑，深切緬懷烈士的偉大壯舉，感受革命先烈曾經的無畏與擔當。

「莊嚴的紀念，既是對英雄的告慰，也是對官兵思想的洗禮。」魏晨光告訴記者，「維護核心、聽從指揮」主題教育活動開展以來，他們把團隊歷史上湧現出的英模人物「請」進教育課堂，專題開展「傳承紅色血脈、打造戰略鐵拳」清明祭掃活動，教育引導官兵將紅色基因深深根植於心，從靈魂深處打牢維護核心、聽黨指揮、敢打必勝的深刻烙印。

面對烈士墓碑，師政治部秘書科幹事何海波深有感觸地說：「正是有了堅定的信仰，在生與死的抉擇中，他才會如此坦然，如今雖不見戰火硝煙，但在改革強軍的征程上，我們同樣需要這種犧牲奉獻精神。」雖然隨著「脖子以下」改革全面開展，他和多名幹部面臨進退走留，但他們仍然穩心盡責地鉚在工作崗位上。

「66年前，你們用青春熱血打出了國威軍威，今天向您報告，新的武器裝備已經列裝，我們一定儘快讓戰鬥力升級，以對黨的絕對忠誠投身強軍實踐，保衛好祖國領空！」15位烈士生前所在某團飛行一大隊中隊長井壇在參加所在單位組織的祭奠英烈活動中說到。前不久，他剛剛駕駛某新型轟炸機完成自己的首次南海戰鬥巡邏任務。

英雄壯志身已死，血灑長空潤後生。該師政委江濤介紹，多年來，每年清明節、抗戰勝利日、建師紀念日，他們都要組織了類似的活動，在「大和島精神」的指引下，部隊先後湧現出了以全國全軍重大典型劉銳為代表的優秀群體。下步，他們將以此次活動為契機，深入開展「維護核心、聽從指揮」主題教育活動，讓「大和島精神」進一步融入官兵血液，激勵官兵爭當改革標兵、強軍先鋒。

悲壯的九分鐘：志願軍空軍轟炸大和島

1951年冬，我志願軍地面部隊攻入朝鮮西海岸北段。在西海岸的鐵山半島以南，距鴨綠江口約70公里的大和島上，盤踞著美軍和李承晚軍的重要情報指揮機關和「白馬部隊」，是敵人安插在我眼皮底下的「釘子」。如果把抗美援朝看作新不得不打的一仗，那麼，攻佔大和島及附近島嶼，似乎可以看作朝鮮停戰談判前不得不打的一仗。

大和島、小和島及其附近的椴島和炭島，位於朝鮮西海岸鐵山半島的南端。當時的情報稱，大和島上有駐軍1200人，敵情報機關在島上部署了雷達、對空情報台和監聽設施，晝夜不停地收集中朝兩國的軍事情報。按照志願軍空軍的說法，敵人甚至不需要開啟雷達等監聽設備，用肉眼就可以向上級報告我空軍的活動情況。為加強安東防空，配合志願軍地面部隊作戰，1951年11月6日，該師奉中朝人民空軍聯合司令部命令，轟炸大和島大和洞村敵情報指揮機關。這是志願軍空軍轟炸機部隊第一次執行轟炸任務，也是該師建師一年後第一次參戰。

14時35分，飛行大隊長韓明陽率9架杜-2轟炸機從瀋陽於洪屯機場起飛，編成大隊楔型編隊，在2000米的高空以360公里的時速飛向指定目標空域。15時16分，轟炸機群在預定空域與擔負全程護航任務的16架拉-11殲擊機會合，組成聯合編隊向大和島進發。15時39分到達大和島上空，在某部24架米格-15殲擊機掩護下，按預定計劃開始轟炸。這時敵人的高射炮群向我編隊猛烈射擊，一團團火花、濃煙在轟炸機群前後左右綻開，氣浪強烈衝擊著飛機。射擊主任楊震天立刻組織全體射擊員用機上航炮還擊，有效地壓制了敵人的火力。領航主任柳元功沉著地進行定向定距瞄準，指令各機對目標實施轟炸。此次轟炸，共投下100公斤殺傷爆破彈72枚、100公斤燃燒彈9枚，命中率為90%，炸死敵少將作戰科長、海軍情報隊長等60餘人，炸毀敵房屋40餘幢、糧食20餘噸、彈藥15萬餘發以及停泊在海邊的木船2艘，我戰機無一損傷。

這次轟炸式我空軍第一次實施轟炸作戰，開創了空軍轟炸作戰樣式先河，以至於美聯社在當晚播發的消息中，驚呼「這次襲擊不會來自方面」。美國報紙也稱：「這種戰鬥，小分隊駕駛新型轟炸機進行了成功的轟炸，看來不是亞洲人乾的。」

然而通過隨後的偵查顯示，島上的美軍重要要雷達設施沒有被徹底摧毀，仍對我仍構成嚴重威脅。1951年11月30日，彭總第二次命令空軍轟炸大和島，目標是位於島上燈塔的敵指揮機構。擔負這次轟炸大和島任務的9架杜-2轟炸機，飛行員分別是大隊長高月明、副大隊長李元一、機長畢武斌、楊文瑞、張孚琰、梁志堅、楊大方、宋風聲、邢高科；每架轟炸機上配有領行員、報務員、射擊員，總共有飛行人員36名。他們中年紀最大的24歲，最小的19歲。其中，大隊長高月明1945年進航校，1946年學飛行，是一位資深飛行員，而其他飛行員學習飛行不到一年，還沒有遠飛做過戰。

當日14時19分，飛行一大隊大隊長高月明率9架杜-2轟炸機從瀋陽於洪屯機場起飛，以大隊縱隊隊形，經奉集堡出航。由於起飛后提前轉彎，加上速度較大，編隊比預定時間提前5分鐘進入航線遠起點，在與擔任直接護航的16架拉-11殲擊機會合后，組成聯合編隊向大和島上空飛去。15時12分，聯合編隊通過龍岩浦剛剛進入海面空域，突然遭到美軍30餘架F-86噴氣式戰鬥機的瘋狂攔截，而當時擔負掩護任務的米格-15殲擊機仍在按原計劃向身彌島上空飛行，未能及時到場支援掩護，形勢十分危急。

緊急關頭傳來了地面指揮員師長吳愷的命令：「堅決前進，完成任務!」聯合機群在領隊長機高月明的率領下，一面組織火力反擊美軍，一面衝破攔阻，奮勇飛向目標。狡猾的敵機成編隊從前後左右向我襲擊。3中隊左僚機宋鳳聲機組、右僚機梁志堅機組先後被擊落，除領航員陳海泉生還外，其他同志壯烈犧牲。2中隊右僚機張孚琰機組飛機兩台發動機先後被擊中起火，烈火和濃煙鑽進了座艙，他仍然頑強地駕駛飛機堅持保持編隊，終因飛機失去操縱，墜入海中犧牲。

面對敵人強烈的火網攔阻，轟炸機群沖不垮、打不亂，前面的飛機被擊落了，後面的飛機帶傷補上，始終保持著緊密的戰鬥隊形，並在拉-11殲擊機掩護下沉著應戰，所有機組通信員、射擊員全部向敵開火，用機上航炮構成火網反擊敵人的攻擊和攔截，邊打邊進，越戰越勇。敵人編隊攻擊失敗后，又改為單機連續交叉攻擊，妄圖各個擊破。激戰中，二中隊長機柳文瑞機組飛機水平安定面中彈，操縱系統的連桿被打掉五分之四，副大隊長李元一機組飛機右方向舵下部被敵機擊穿一個大洞，機尾也被兩發炮彈擊中，但他們仍堅定沉著，頑強迎戰，用密集的火力牢牢壓制住靠近的敵機。三中隊長機邢高科駕駛的飛機操縱方向舵拉杆被打斷了一半，后艙蓋被敵機打碎，射擊長吳良功身負重傷，通信長劉紹基面部負傷，鮮血直流，但他毫不在意，接過吳良功手中的航炮繼續向敵人還擊。當又一架F-86飛機向他襲來時，他迅速轉動航炮，按動按鈕，一舉將敵機擊落，創造了用活塞式轟炸機擊落敵噴氣式戰鬥機的先例。

此時，我轟炸機編隊已被擊落3架，其餘6架中有5架不同程度受損，但在高月明的沉著指揮下，始終保持隊形，繼續前進。一中隊右僚機機組領航員腿被打斷，通信員、射擊員相繼中彈犧牲，著火的飛機也越燒越烈。飛行員畢武斌竭盡全力編隊3分鐘，當接近大和島時，大火已經已經籠罩整個機身，見此情況，他毅然駕駛冒著熊熊烈火的飛機沖向大和島。

經過8分多鐘的激烈空戰，轟炸機群擊退敵機近40次的攻擊，在損失4架、4架帶傷的情況下，於15時20分10秒終於突破敵機攔截，飛到大和島上空，堅決果斷地對目標實施了強行轟炸。當晚23時，我志願軍地面部隊登上大和島，翌日晨全部佔領該島，徹底殲滅了殘敵。

轟炸任務完成後，高月明帶著剩下的5架戰機勝利返航。5架戰機已嚴重損壞，包括高月明在內，活著回來的飛行員只有20人，他們是高月明、李元一、楊大方、邢高科、柳文瑞機組。1人跳傘被隨後救起。而另外15人卻獻出年輕而寶貴的生命，他們的名字是畢武斌、李祥華、周先余、王首哲、何國基、張孚琰、澹召君、陳心德、梁志堅、何沖、曹新廣、王登龍、宋風聲、吳文左、張傳鑫……

戰鬥結束后，高月明轟炸大隊因作戰有功，被記集體二等功，高月明被授予一等功臣、「二級戰鬥英雄」稱號。通信長劉紹基榮立一等功。飛行員畢武斌被追授「二級戰鬥英雄」稱號，並被人民解放軍空軍司令員劉亞樓高度稱讚為「空中董存瑞」。此後，「大和島上神鷹墜，空軍再現董存瑞。」在中朝軍民中廣為傳頌。美聯社也驚呼：「空軍飛行技術高超，打得頑強，打擊目標準確，足以與日軍當年偷襲珍珠港媲美。」

這場空中戰鬥只進行了短短的9分鐘，我英勇的空軍戰士用鮮血和生命完成了轟炸大和島的任務，一舉摧毀了敵人在大和島的大功率雷達和偵聽設備，保證了志願軍後方與前方的暢通，解除了後患之憂。兩次奉命轟炸大和島，該師官兵經受了血與火的考驗，圓滿完成了上級賦予的作戰任務，並由此形成了「首戰用我、不畏強敵、奮勇作戰、不辱使命」的「大和島精神」。

戰鬥結束，大隊長高月明被授予「二級戰鬥英雄」稱號，榮立一等功。空軍通電錶彰了這次作戰的英勇事迹，號召空軍全體人員向他們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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