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花多少錢為論文查重？

又到畢業季，找工作之外，學位論文也是畢業生必須邁過的一道難關。

為了遏制論文造假，各大高校紛紛祭出「大數據」手段，藉助知網、萬方、維普等文獻檢測系統來認定論文是否涉嫌抄襲，其中核心指標是「重複率」，也就是文字複製比。因此，畢業生們在將論文提交學校審核之前，會想方設法從各種渠道先自行檢測，以規避風險。這一需求，帶火了論文「查重」生意，尤其是查重后的「降重」攻略，不少畢業生為此不惜花費上千元。

但如此走「捷徑」，讓高校學術不端的風氣愈演愈烈。近日，福州一高校財會系就陷入尷尬，「幾乎所有同學論文『查重』未達標，論文質量比較粗糙」，不得不要求學生返校集中撰寫畢業論文。

網店淘金：「查重」價格一夜漲近百元

如今，市面上有多種論文重複率檢測系統，Paperpass、知網、萬方等，不一而足，但檢測原理類似——將學生提交的論文與系統資料庫收錄的論文，以短句為單位進行對比，然後出具詳細的檢測報告。報告中，內容重複的部分會被標紅。

筆者在天貓網搜索「論文查重」，網頁顯示近300件相關商品，其中月成交量最高的達到了18萬。

筆者了解到，畢業生使用較多的是Paperpass檢測系統和知網學術不端論文檢測系統。從價格上來看，Paperpass較為便宜，每千字約1.5元。按照碩士論文4萬字計算，檢測一次60元。知網則比較貴，檢測一篇大學部論文在100元左右，一篇碩博論文約300元。

由於文獻存儲量最大也最有權威，絕大多數高校使用的是知網檢測系統。但是，知網只與高校以及雜誌社等機構合作，「查重」系統並沒有對個人開放。儘管如此，畢業生依然可以從淘寶等網路渠道購得這項服務。淘寶上某店鋪的「知網碩博定稿檢測，與高校系統一致」的商品，售價390元，4月份銷量已超過兩萬筆。

筆者了解到，從3月份開始論文「查重」價格就一路上漲。據政法大學碩士畢業生閆珍介紹，3月初，她在淘寶購買的知網檢測服務，查詢一篇碩士論文280元，然而第二天她再看時，價格就漲到了380元。「系統的資料庫沒有任何更新，就是單純漲價。」

付費「降重」：從20%到0.2%的套路

筆者了解到，大多數碩博畢業生，在將論文提交到學校之前，都會先自行「查重」。一般是先用較為便宜的Paperpass查一次，然後根據檢測結果修改之後，再通過知網的系統查一次。

根據國家統計局發布的《2016年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2016年全年研究所畢業生56.4萬人。按照每名碩博研究所個人自行「查重」一次、每次300元計算，約會耗費1.7億元。顯然，論文查重早已成為「大產業」。

一位碩士畢業生告訴筆者，前後在淘寶上購買了4次知網「查重」服務，花費了1090元。經過努力，論文重複率從20%降到了0.2%，遠遠低於學校規定的5%。「重複的地方我全改了，一晚上搞定，一點沒耽誤實習。」他語氣里透著輕鬆。

重複率高的論文到底如何修改？網路上流傳著各種五花八門的攻略。「感覺像是在做語文作業，替換同義詞、更改語序，基本就是這些套路。」 閆珍說，「學校要求的重複率包括引用率，所以我把引用的部分全部改成了間接引語，就是不用原話，變著法繞著彎說同一個意思，最後改得我自己看都有點怪怪的。」

相比「查重」，「降重」顯然是更大一筆生意。筆者在Paperpass等網站上發現，除了「查重」，還提供「降重」服務。Paperpass降重服務按照重複率階梯性收費，其價目表顯示，Paperpass檢測重複率在20%以內的碩士論文，每千字（論文重複字數）約50元至150元。筆者詢問稱，一篇法學方向碩士論文，Paperpass檢測重複率為20%，總重複字數8000，要求降到10%，如何收費？工作人員告訴筆者，每千字收費130元，總計1040元。

事與願違：反抄襲卻助長了抄襲風

「其實都不用查，整篇論文哪些地方重複，自己最清楚，因為就是直接複製粘貼的。查重系統不過是幫助學生快速精確地定位重複語句，然後迅速修改調整。」一位法學專業的導師對當前畢業論文質量的下滑非常無奈。他認為，論文檢測的初衷是防止學生造假，如今看來事與願違，檢測系統成了學生規避抄襲風險的工具。

這位導師建議，在電腦審查之外，高校也要加大人工審核力度，「不放過投機取巧者」。

人民大學碩士畢業生史越告訴筆者，她的論文大部分內容都是根據訪談寫的，因而重複率很低。知網查了一次，重複率僅有2%。

「如果是下足了功夫做研究，扎紮實實自己寫出來的論文，根本不用擔心和別人重複。」多位畢業生坦言，但論文的寫作周期和找工作的周期幾乎重合，一邊寫論文，一邊找工作，時間精力難免有些捉襟見肘。

實際上，在浮躁的社會風氣下，反映高校教育成果的論文越來越被輕視。「就業是最大目標，還有多少人能靜下心來做學問？」在北京打拚多年的博士畢業生肖林認為，整個社會沒有把學術看得很神聖，造假者也沒有受到嚴厲處罰，反學術不端也就容易「走過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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