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注｜湖北兒科醫生缺口達兩萬人 已有學校申請重開兒科學專業

原標題:關注｜湖北兒科醫生缺口達兩萬人 已有學校申請重開兒科學專業

導讀

近日，一位武漢媽媽在網上吐槽稱，帶兒子看兒科夜診「沒有因為高燒而優先看病」，結果引起其他父母「群攻」：誰家不是因為孩子病情較急才半夜直奔醫院的？

幾乎每位家長都有半夜帶著孩子看急診的經歷。夜晚，原本應是萬籟俱寂，然而在武漢同濟醫院、湖北省婦幼保健院、武漢兒童醫院等醫院裡，夜幕下的兒科依然燈火通明、忙碌不已。兒科夜診現場到底是何種情形？究竟是怎樣的原因造成了「患兒多醫生少」的局面？連日來，記者進行了探訪。

圖為晚上10時30分左右，武漢兒童醫院內就診的人群 鄒斌攝

探訪

湖北省婦幼保健院

為不耽誤給患兒看病 醫生桌上乾脆不放水杯

上月下旬的一天，記者在晚上9時40分來到湖北省婦幼保健院時，內科急診室外的椅子上，已經沒有幾個空座位了。當晚，兒科急診共有3名醫生，包括1名兒科專家。分診台上，兒科急診的普號已掛到了54號，專家號掛到了68號，也就是說，兒科急診從晚上5時30分到9時40分，共有122名患兒前來就診。「寶寶來，我們『打個電話』（用聽診器聽心肺功能）！」急診科專家王麗的身邊圍著一圈患兒和家屬。儘管每次護士都只拿兩三本病歷到就診室，然後叫號讓患兒進來，但依然有許多還沒輪到的家屬焦急地在小小的就診室里等待。「前面一個號都看了半個小時了，怎麼還沒輪到下一個？」一位年輕爸爸發起了脾氣。分診台的護士趕緊解釋：「前面有一批患兒的檢查單出來了，醫生要看檢查結果，給出診斷和處理意見，所以需要時間。」詢問了幾個剛帶孩子看完病的家屬，他們告訴記者，從挂號到醫生看病大約需要一個小時。如果還要做檢查、給醫生看結果，時間就會更長一些，整個看病過程需1.5小時-2小時。

雖然醫生要不停地說話，哪怕是寫病歷的時候，也要詢問患兒的藥物過敏史、體重等基本情況，但記者注意到，醫生的手旁都沒擺放水杯。「忙得根本沒空喝水，而且喝水了還會上廁所，耽誤給患兒看病的時間，所以乾脆不放水杯了。」有醫生說。

武漢兒童醫院

近兩月夜診患兒增多 六成是因為發燒

日前，記者來到武漢兒童醫院，由於門診樓環境寬敞，並不顯得人很多，但門診量其實不小。該院門診辦主任王瑞耕介紹，內科、皮膚科、耳鼻喉科的普通門診都會開到晚上10時，外科的夜間急診是從下午5時一直到第二天早上8時，內科急診的夜間門診則是從晚上10時至次日早上8時，每天晚上的接診量有300多人次，其中看內科的患兒最多。

記者詢問帶著孫子來看外科急診的孫先生，他說從挂號到拍片再到醫生看片診斷，前後花了兩個小時。剛從內科急診室走出的郭先生告訴記者，他等了大約一個小時。

不過，如果遇到突發情況，等待時間會更長。臨近當晚11時，一位患兒等待約一個小時后正準備就診，急診科接診了一名情況危急的新生兒，急診科醫生立即前去搶救。20分鐘后，該新生兒轉到新生兒科，醫生才回到診室。

該院急診科主任蔡小芳介紹，急診科是24小時工作，「白天人數相對少一點，到了晚上10時以後，普通門診的患兒也會轉到急診，所以人會顯得非常多」。王瑞耕稱，來看夜間門診的患兒60%是因為發燒，其次是消化系統和呼吸道疾病，再次是外傷等。和去年同期相比，武漢兒童醫院今年七月、八月的夜診就診人數明顯增加，「這與醫院就診環境的改善，以及二孩政策放開、病毒流行等因素都有一定關係」。

武漢同濟醫院

需等三四個小時才能看上病 醫生超負荷運轉

8月29日晚上7時，記者來到武漢同濟醫院兒科急診候診區，發現當日急診已掛到了第749號（夜間續接白天急診挂號）。「一般要等多久？」「大概三四個小時。」面對一位家長的詢問，導醫台護士如此回復。該家長嘆了口氣告訴記者，聽說過同濟兒科急診人多，但實在沒辦法，「孩子已經在別的醫院看了病，但高燒兩天不退，這才抱來同濟」。

看到記者採訪，好幾位家長表示，自己從下午就開始等了。其中一位李女士告訴記者：「上一次來同濟給小孩看病，早上9時掛的急診號，等到下午兩點半才看上。」

武漢同濟醫院兒科主任、中華醫學會兒科學分會副主委羅小平教授介紹，同濟有兒科醫生122名，其中急診醫生20餘名，可同濟的兒科急診量為年均30萬人次，已是超負荷狀態。患兒人數與醫生人數的懸殊，是造成「急診變慢診」的主要原因。

探因

武漢兒科醫生缺口為5000人

有學校申請重開兒科學專業

「金眼科，銀外科，誰都別干小兒科！」這是流行在醫生間的一句話。由於工作強度大、受到的委屈多、職業上升路徑狹窄、收入偏低等原因，導致兒科醫生短缺，隊伍不穩定。《中華醫學會兒科學分會2014-2016年兒科醫師現狀調查》顯示，的專業兒童醫院少，而70%-80%的患兒集中在綜合醫院就醫，這些醫院兒科又得不到國家政策及相關經費支持，很多基層醫院甚至沒有設置兒科。「二孩開放后，患兒數量有上升趨勢，醫生短缺情況更加嚴重。僅武漢就缺兒科醫生5000人，湖北地區缺口達到兩萬人。」另有國家統計局和衛生統計年鑒的數據顯示，2012年14歲以下的兒童有2.2億人，登記在冊的兒科醫師僅9.6萬人，平均每萬名兒童只有4位兒科醫師，醫患配比嚴重不足。「我認為合理的配比應該在1000：1。」羅小平表示。

在兒科坐夜間急診又是兒科里的「苦中苦」。蔡小芳介紹，武漢兒童醫院急診科有13位醫生，大部分要值夜班，每個醫生都是滿負荷工作，「人多時家長著急，我們都能理解。但是醫生一個人要面對那麼多的患兒及家屬，希望也能得到家長的理解，以免負面情緒影響到醫生。」她告訴記者，科室的很多醫生顧不上自己的家庭，也顧不上自己的健康，有些醫生還出現了心臟早搏的癥狀。所以，夜間急診主要是年輕醫生在做。

而在湖北省婦幼保健院，該院12個急診科醫生當中，有8個是兒科專家，且年齡大多超過40歲，也要長期上夜班。「通常每個醫生平均每周都要上三四個夜班。年紀大一些的醫生，下了夜班后都沒力氣說話了，要到值班室休息一會兒，緩過勁后再回家。」該院急診科護士長王卉表示，急診兒科醫生不僅要有醫技，還要有良好的心理素質。就在前幾天，一名年輕醫生遭到患兒家長的辱罵，委屈得眼淚直打轉：「發燒本來就有個反覆的過程。這個患兒家長認為既然用藥了就不應該再燒起來，治療有問題。」正因兒科急診辛苦，這兩年來，該院的急診科很難招到醫生。王卉透露，去年醫院有兩個名額，只招到了一個；今年招聘時，一個來應聘的都沒有。

進一步溯源，從1998年開始，教育部對兒科專業進行調整，國內醫學院校陸續撤銷兒科學專業，這是醫院兒科招不到人的主要原因。「2014年起，華中科技大學同濟醫學院已開始提議恢復大學部兒科學專業。今年8月，已通過省衛計委批准，目前正在等待教育部批准。如獲批，2018年我們將迎來新一批兒科醫學學生。」羅小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