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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后影后春夏發文談2016年:我找到了藏身之處

春夏(圖/記者 大食)

本文轉載自南方人物周刊微信號 文/春夏

能在農曆新年前坐下來,寫寫自己2016年發生的事,我心裡是又愛又怕的。本可以和記者對談,但我想,試試能不能說清楚這一年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有什麼呢,自己寫是對自己的誤解,別人寫是他人對我的誤讀,都是一樣的。

找了一個深夜專門坐下,借著檯燈把自己攤開,鋪得一地都是,把邊邊角角碾平壓好,好的不好的還都不能漏下。剛過去的2016年是我出生以來最恐慌的一年,從來沒在一個時間段里遇到這麼多人、生出這麼多事,於我如洪水猛獸,卻也是良師益友。

我想說一說我的害怕。拿獎我也害怕,我怕被認同,從少年某個時刻起我就開始抗拒優秀,不敢走進華麗精緻的商店,不願結交客觀條件優秀的朋友,不願挖空心思變成相較之下出色的人。這是我在躲藏。我怕比較出的結果是不確定的認同,我心裡受不了它隨時可能離開我,因此我繞開它走,希望藉此能避免失去些什麼。

拿獎這件事,並沒有如當時以為的在第二天清晨就結束,它開始沒日沒夜地陪伴我。獎是榮譽、名利和羈絆,家人、朋友、工作夥伴都在提醒我,無論我把獎盃如何掩藏、如何主動地不思進取都是無效的,它讓所有人對我的期待和需要都變了。它也牽引出了我掩埋已久的問題——這就是我2016年一整年都在做的事情,承認我自己。

承認的前面是懷疑,我陷入了對自己方方面面的懷疑。接踵而至的工作邀約讓我感到無力,我不相信我能做好、能成為對方電影中有力的影響因素,我甚至想過,我要怎麼超過之前的自己啊!拍完《踏血尋梅》,我兩年(《踏血尋梅》拍攝於2014年,編者注)都沒能從心理上離開它,那是我親口承認的十萬分的熱情。就在這個當下,在我覺得自己難以再做好其他工作、卻因為兩年前的我拿獎的時候,感受是多麼複雜。

沮喪迷茫的時候,我碰到了徐浩峰導演的《刀背藏身》。我抱著好奇的心情去和導演碰面。坦白說,劇本和人物並不吸引當時的我。在這個故事裡,我飾演的角色不是最重要的,也沒有可觀的發揮空間,如果一部電影是一趟真實的生命,那她是普通的、不足夠耀眼的一次旅程。我告訴導演,我不確定他能不能喜歡我,導演溫和地對我說,那我現在告訴你,導演喜歡你。那句話像根刺扎進了我心裡,扎了半個月後,我就再也不能接納別的項目走近我了。

徐浩峰導演的電影我看過,都是風格明確的導演作品,而我身體里有一個憑一己之力無法掙脫的「我」,我走不出去,在原地干著急,需要有人從外面使勁地敲門砸窗打破我、告訴我現在外面已經是什麼年月了。我總覺得,只有我自己明白我多麼需要別人在那個時機喜歡我,就這樣,我找到了我的藏身之處。

春夏在《刀背藏身》拍攝現場

春夏在《刀背藏身》拍攝現場

2016年7月17日

11號進組,今天的訓練是導演親自授課,教八卦掌和刀。練到下午4點多,有個動作我就是不行,崩潰了,精神上放棄了。跑到洗手間哭了兩分鐘,心裡很想放棄,但我不停告訴自己,這是自己的選擇,我要做完它,這是我想成為的人必須要做的事。擦乾眼淚又加入了練習。我相信這樣的瞬間還會無數次出現,真的很難很辛苦,堅持。後來從廁所出去,導演坐到我身邊,告訴我:春夏,你是很有天賦的。我明白這是內向的導演的安慰和鼓勵,也就滿足了。

2016年7月20日

我們每天的訓練加入了站樁。第一次做的時候,整個身子都在發抖。心裡憑著一口氣,不服輸地不停告訴自己堅持,就堅持下來了。還有揮刀,不停重複去做,一個動作半小時起做,在重複中不停矯正自己,這才是最難的。流了許多汗,回去的路上,我想,人就是要偶爾做些笨拙的事,做一些只靠本能努力的事,不投機不聰明,腳踩在泥土上的感覺真好。我也從心裡對我們這個特別的劇組產生了好奇,對這幫笨拙的武林人士有了尊敬。

2016年7月22日

這些天和張傲月一起揮刀,每次停下休息就全身大汗,那種喘息和灼熱感讓我覺得真的活著,那種澎湃的感覺,像被海浪沖刷,退去又復還,疲憊但解脫,心無再念。我甚至跟張傲月開玩笑說,練武的人不需要性生活,因為他們太飽滿太累了。

2016年7月23日

今天站樁時,眼淚從心裡涌了出來。傲月放了一首抒情歌,我聽到的全是分離和悲傷,他卻在輕快地跟唱。我身體在發抖,看著前方的樹木,心裡突然湧上來一種悲哀難過。我想起戲里,所有人同他打架都是打架,而我同他打架是示愛是抱怨是委屈是發泄是別離。想到這裡,眼淚模糊了眼前,而他在我身邊,並不知道我的想法,還在哼歌,這樣的心情真是感慨啊。兩首歌后,我看著那棵樹心滿意足地笑了。感謝來了這個戲的我,還可以丟下一切,還可以重頭再來。

2016年7月25日

前兩天都是早上4點起來訓練的。感受很特別,也很累,覺得身心都到了一個倦怠期。這兩次站樁都很焦躁,心靜不下來,我明白身體還可以撐一點時間,但心在臨界點總是過不去,很難受。傲月告訴我,不要給自己設定目標,每個階段有這個階段的難,再重新不斷調整自己。他說得在理,他的人生比我的實在刻苦,認識他很高興!

2016年7月27日

現在是28號早上兩點,一天又過去了。進組快二十天,還沒開機。事情在你快要撒手不管的時候展開,一切都來得不疾不徐。明天大家一起上山燒香。這幾天都是4點起,不是之前規律的訓練,見張傲月和大家的時間少了大半。電影很神奇,演員很神奇,它讓兩個陌生人一下子快速無防備地走近,又讓你們之間有一個永恆的距離,這個距離是生活到工作之間的拉鋸。感覺大家已經是朋友了,又會想,這麼短的時間怎麼可能接納一個人,對方又是怎麼接納我的?我的敏感時常讓我覺得丟失了分寸,我是不是不應該把生活中感情交流的需要放在工作夥伴身上,對方會不會勉強、不適呢?不知道。

2016年7月28日

試裝的時候被服裝組的衣服做工吸引了,太精緻了,都是手工縫製的,服裝老師答應我殺青之後可以去他們那裡學做女紅,開心。中午和傲月聊天,我們都還沒有完全找到人物的感覺,沒想好怎麼去做。他興奮但我緊張、膽怯。觀眾認同的我,是2014年夏天的我,而我已不是那個我,我現在要給你們一個變了卻也沒變的新我。我怕自己不好,不如原先好,怕被罵,怕別人失望,這都是大實話,但別人問我我是不承認的。我心裡明白,我來了,不全是因為它打動我,而是我需要幫助,是我在這個狀態下能接收到的最大的調整和學習機會,希望一切如願。希望我和青青靈魂的交點快些來,我想抱她。

2016年7月29日

31號開機就在眼前,卻還是沒準備好,焦慮。今天做了銀耳蓮子湯,明天去學游泳,加油!

2016年8月2日

我皮膚又過敏了,鏡頭裡腫得像個豬頭,著急。還有三個月,希望能很好地做完這個工作。做完后我想休息、想開心地生活。今天在沙發上想,我是不是不酷了?我想我只是變得溫和了,不再是那個隨便傷害自己、不給自己留餘地的小女孩了,我長大了,不好嗎?也沒有,我們就是這樣惋惜著昨天愛著現在的生活啊。有些工作是傷身體,但好喝的酒,要喝嗎?不要了吧,起碼現在不要,我嘗過了,就夠了。這樣的自己真不酷啊,但也不差啊。

2016年8月4日

昨天沒寫,今天可以說的太多了。劇組很照顧我,大家都替我擔心皮膚過敏的事情。去到現場,拍一個需要用大炮(大搖臂)的鏡頭,我和爺爺從坡上往下走。這個鏡頭山下有工作人員在配合全景里遠處推車的工作,還需要用鼓風機把掛在樹上的布條和散落的報紙都吹得動起來。大家一起做了很多次,每次都有狀況。大家都很急躁,為了搶這點天光流汗。當聽到副導演張喆對著大家喊話時,覺得,啊,拍電影真難啊!他說:「沒有不行,現場什麼都得行!」然後對著山下喊:「我知道大家都很累,堅持一下,有情緒半個小時以後說!謝謝大家!」那種現場焦灼認真的氣氛好迷人,彷彿危險又有巨大魔力。我坐在旁邊的時候就想,大家都好厲害,辛苦的真的是每一個人,但其實電影最後的榮辱收益與他們大部分人幾乎無關,特別是場務燈光這些,他們卻是最累的,大家都在自己的崗位上做得這麼好,我也要加油啊!拍電影真的好開心啊!

2016年11月4日

我殺青了,拍完了我的《刀背藏身》,不對,是徐浩峰導演的《刀背藏身》。演員就是這樣,演著演著就把它從心裡當作是自己的,然後會開始計較、使勁、得失,這樣對不對呢,我不知道,電影出來才知道,導演自己才知道,但他不會告訴我。拍這個戲,我從頭到尾都頂著一股勁,是什麼我不知道,但這股勁讓我變得很不好相處,也許我平時也是不親切的,但拍戲的時候格外麻煩起來,跟天生氣跟雨生氣跟人生氣跟導演生氣跟光生氣,連將要破碎的泡沫都能讓我委屈,可我最多的還是跟自己生氣,氣我怎麼不能更好,為什麼做不到。我的自尊和自卑讓我無法開口說我做不到。我還記得很多細節,他們像掛在我心裡的泡泡,清透好看,但它們不堅強,經不起推敲。那我們就不要推敲。拍電影,我們就相信美好,不要去打擾。我現在寫的做的,就是加固我心底的泡泡,不讓它過去,為什麼不讓它過去呢,因為我要這件事本身也惦記我存在過。我是不是很計較?可我喜歡我的計較。

我和封山剛才在微信里聊到真誠,她說會有人看到我的真誠,因為這樣才是電影。我喜歡封山,她總是打動我,讓我覺得有力氣繼續。我當時想回她,百無一用是真誠,又想,真誠就是真誠,我們不要對它寄希望於實用,它存在我們就感激。

昨天離開現場前,掛著我在採訪中哭腫的眼睛,看了一眼封山,看一眼我就忍不住,我回頭看了一眼打開的車門,再往遠處看了看還在工作的大家,只能委屈地彆扭地癟著嘴對封山說,我討厭導演我覺得他不喜歡青青,他一點也不愛這個女孩子,他更喜歡別人。採訪時我也是這麼說的,我還說,我是演員,我每時每刻還懷著希望,希望自己(角色)能好起來、能生活得快樂,但導演心裡已經有了判斷,他清楚地知道這個女孩子不會幸福,他下了這個決定,告訴了我們這件事情,我只能接受,這是我們之間的矛盾和彆扭。整個戲里,我都數不清跟導演彆扭了多少次,當著人前、背地裡我自己掉眼淚的次數,數不過來。我也生氣,我為什麼這麼彆扭呢,為什麼順不過來這口氣呢?別的演員為什麼能好好地和氣地去工作呢,我也討厭自己,但我儘力了,我把自己能給的能做的都掏給這個小姑娘了,小姑娘,你喜歡嗎?喜歡導演叔叔給你挑的難看的裙子嗎?喜歡我嗎?看,這就是我和導演之間不成問題的問題。

這不是我理想的告別,我本來以為我會站在鏡頭前感謝大家,給大家鞠躬,等著導演抱著花走向我,我喜極而泣,不舍分離。這才符合別人對你工作的理解,但我就是做不到。我做了最糟糕的處理,我彆扭著生氣,沒有和大家一一道別就匆匆離去,路上自己又後悔傷心,晚上吃飯喝了許多酒,多到無法去隔壁房間和其他朋友道別,連自己這桌都沒有說上一句體面到位的話,我只是吃菜喝酒,直到喝多了。喝多了我有沒有哭著求導演不要殺青,求大家不要離開我呢?我不知道,我喝得記不起來後面的事情了。但我是想這樣做的,就想把大家的手捆在一起圍成一個大圓,我搬一把椅子坐在中間,然後誰累了我過去蹲下來抱著他的褲腿,邊哭邊說,對不起我不能放你們走,因為你們這一走就不會再回來了。這不是我理想的告別,但我的朋友,相信我,這是最好的告別了,因為我抱憾萬分。

這是我在拍攝《刀背藏身》時的工作筆記,後來開始忙碌,我焦躁的心思也被一一撫平,就沒有再寫下去。還有殺青那天我控制不住自己寫下的話,儘管我後來後悔將它發了出去。我給你們看這些,不是為了顯得我有多努力,劇組大家都比我要賣力,只是今天坐下來翻這本沒寫下去的日記,覺得劫後餘生般長舒了一口氣。那時候的我是多麼的緊繃,以這樣的方式在鼓勵寬慰自己,告訴自己,我可以我很好我是對的。一定有這樣的時候吧?一切都還不確定,但只要挺過來了,就都可以被祝福。

2016年在我身上刻下了無數印記,眼淚和懊惱都不值得拿出來和人分享,幸福和獲取我也覺得沒必要提及,惟獨拍了這部電影,是我說多少次都不厭煩的,但我也不再似以前逢人就提。經歷了《踏血尋梅》,直到宣傳期真正過去、所有討論都過去了,我還在每天不能自控地搜索一切和它有關的聲音,在這些時間裡,我開始去找真正愛惜電影和不要放棄自己的平衡。我不再希望把情感往深處挖掘讚美了,我愛的,定會有我的辦法來保護。

好了,越說越多了。2016年就這樣過去了,我在討厭自己和熱愛生活間反覆,樂此不疲。活著真好,但活著就是為了活著,演戲才是為了更好,橫在眼前的高山,翻不翻過去又有什麼呢?殺青的時候,徐浩峰導演在博客文章里寫道:趁著還未老奸巨猾,本可以追求真正的榮譽。是呀,趁著還未心灰意冷,本可以做真正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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