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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2/25
文 | 賽珞璐
2016年看的所有美劇里，我認為真正最好的一部，不是很多人喜歡的《怪奇物語》，不是口碑爆棚的《西部世界》，也不是拿了金球獎的《王冠》。
而是這部一般人都不太提到，也沒拿到什麼重要的獎項和提名的——
《百年酒館》！
它在豆瓣近萬人蔘評下，獲得了9.4的高分。
《百年酒館》有著情景喜劇的外殼，但如果你把它當喜劇看，那你會哭的。正如該劇導演路易·C·K所言，這劇既不是喜劇，也不是正劇，而是不折不扣的悲劇。
《百年酒館》從劇作、攝影、表演等方面挑戰我們對情景喜劇的認知與經驗，情節點與笑料安插也是任性地不按套路出牌。
大多數情況都是尷尬到讓你想笑，還有一些時候是無力到你想哭也哭不出來，這種感覺相信每一個被生活捶打過的人都不會陌生，它不是一個大寫的喪字就可以說清。
先簡介一下劇情。
「Horace and Pete」是位於紐約布魯克林的一家家族酒館，100年前由一對名為Horace和Pete的表兄弟創立，兩人的後代延用兩人的名字，酒館則由歷代的Horace和Pete經營，現如今，這家只出售啤酒、威士忌、金酒和伏特加的年邁酒吧已經跟不上布魯克林的潮流，它的主人Horace（路易·C·K 飾演）和Pete（Steve Buscemi 飾演）年過半百，兩人的狀態甚至比疲倦的酒館還差。
Horace已離婚，趕走了同居女友的他總是處理不好和子女之間的棘手關係。Pete患有精神疾病，藥物依賴嚴重，除了這家酒吧他幾乎一無所有，他是本劇的悲劇性象徵，一位老派紳士，充滿勇氣與天賦，卻最不幸。
他們的姐姐Slyvia（Edie Falco飾演）身患癌症，一心想要賣掉酒吧，在她看來，經營不善的酒吧是糟心的記憶與家庭暴力的象徵，已經沒多少可保留的價值。
還有他們的叔叔、爸爸的前女友、性格各異的老顧客以及不時闖入他們生活的女人們。在這間昏暗老派的酒館里，既不成功也不失敗的小人物們渡過一天又一天。
這劇情，似乎就是一部尋常的室內情景劇。那麼這部不按常理出牌的美劇到底有什麼獨特之處呢？
濃濃的舞台劇感是該劇最直觀的特點。通過攝影機的固定機位與角度，美術布景的舞台質感以及演員的表演與走位，導演成功打造了一出舞台劇劇集，完全不同於導演的代表作單口相聲劇集《路易不容易》。
《路易不容易》（2010）
在酒吧一樓的營業區內，鏡頭不管處於什麼景別，全景、中景或者特寫，吧台總在畫面左邊，大門在右邊。二樓的私人空間同樣是一個舞台，沙發和餐桌是舞台中兩個不停切換的中心，悲喜劇輪流上演。
每集中間出現的「幕間休息」（Intermission）則利用轉場的間隙，再次提醒我們這是一出舞台劇。而這看似緩慢、缺乏戲劇性的平淡劇情真的需要這樣的休息與緩衝時間嗎？
該劇的全體創作人員用他們的才華與實力證明，情感如此複雜厚重的悲喜劇絕對需要「幕間休息」來梳理與回味，出於形式的考慮亦產生了內容的共振。
把戲劇衝突隱藏起來不直接由動作呈現，是該劇劇作處理上的高超之處。可以說，整個劇集都在向我們展示兩位主人公當下正在承受的結果，而原因和經過是怎樣的，我們都是從其他相關人物口中一點點得知，比如第三集Horace與前妻的交談，我們才知道了Horace上段婚姻破裂的真相。
直到最後一集前半段，我們才終於明白了事到如此的根本原因，父權的衰落意味什麼，在邏輯上完成某種呼應地倒推。所有這些已經發生過的、歷史縱向上的關鍵情節點都直接影響著當下橫向的存在狀態。
導演利用劇作與表演巧妙地將其視覺化與合理化，整個家族的傳統就是這樣代代相傳，直到Pete叔叔吞槍自殺，直到發病的Pete拿刀殺死了表弟Horace，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悲劇性高潮終於到來。
另外，編織在主線中的次文本也異常精彩，這些顧客間由對話完成的小故事或嚴肅的社會話題討論帶來了豐富的可思考空間。比如第一集中駭人又傷感的情殺故事，一位剛出獄的陌生老頭顫顫巍巍地走向吧台，告訴大家半個世紀前，自己上次來這裡時，槍擊了正在偷情的妻子與好友，然後他低頭哭出聲來。
第三集中，Horace前妻的偷情故事，恐怕是我聽到過的最乾淨也最色情的細節描述。第七集中，對同性戀、變性人真正意義上接受的討論，直擊judge真空地帶。還有貫穿始終，對川普和民主衰落的多次有趣爭執。可謂公民社會百態圖。
純粹的全自製方式是該劇製作上的不同尋常之處。除了往常的自編自導自演，這次的限制級內容使得路易·CK必須自己投資、製片、發行。這位已多次提名金球獎、艾美獎的單口相聲喜劇演員，在做了多年《路易不容易》后，想要體驗不同類型，《百年酒館》正是他從創作到製作的一次全新嘗試。
路易·C·K把該劇放在自己的個人網站louisck.net上，以每集5美金，全集31美金的價格出售。路易·C·K在接受訪談時也提到，該劇是他最喜歡的個人作品，這種製片發行的模式如果可行，他會繼續做下去。希望他成功。
最後要說，該劇在有限的篇幅，著重探討的還是對待記憶與過往的態度。個人回憶/記憶好壞與否，都屬於個人的組成部分，不可能做到真的抹除它然後重新開始。
從頭再來式的宣言都是甜蜜的謊言，帶著這些沉重的、壓得人透不過氣來的記憶繼續前行才是回歸現實，從個體上升到家族與民族都適用，這也是最後一集結尾，當Horace聽到Paul Simon的《America》時突然釋然的原因。
這是現實，也是Horace and Pete存在的意義，也是結尾Slyvia終於沒有任何阻礙可以賣掉酒吧時，她選擇放棄的原因。一切的一切都濃縮在那瓶有百年歷史的威士忌中，不管怎麼說，它有著時間的味道。
1.合作聯繫郵箱：[email protected]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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