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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鹿原》出版,編輯等了陳忠實近二十年

我的導師李桂福先生曾說過,現在的編輯和過去的編輯不一樣了。以前是編輯找作者寫書,編輯是組稿人;現在是作者寫好書找編輯出版,編輯是加工者。這中間的變化有好有壞,原因也各種各樣。

今天看到《白鹿原》出版的前後故事,有點感慨。如果沒有編輯何啟治,估計就沒有今天的陳忠實和《白鹿原》。我想這也是很多編輯走上這條路的願望和初衷。

《白鹿原》初版本封面

1993年陳忠實的第一部長篇小說《白鹿原》正式出版。然而,雖說這部小說是陳忠實創作的第一部長篇,但在此前他已在短篇、中篇小說領域辛勤耕耘多年,同時再加上他多年來的基層生活經驗以及藝術創作契機的成熟,於是這部長篇小說的創作衝動逐漸難以遏制,到最後終於水到渠成,瓜熟蒂落。

這部長篇巨著一出版就引起了當代文壇的極大震動。從此以後,有關《白鹿原》的研究評論旋即鋪天蓋地。單單粗略估計,這部小說迄今為止銷售已過五百萬,可謂暢銷中的暢銷。但這部史詩巨著的創作以及出版過程則是充滿了曲折與故事,而這些大大小小的曲折與故事,連同小說本身,共同構築、豐富起了這個當代文壇上的獨一無二的精神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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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創作《白鹿原》之前,陳忠實曾做過鄉村學校民辦教師,鄉(公社)和區的幹部,前後就長達十六年。在這十六年中,他不僅對鄉村基層的人情物理有了更為深入的觀察與體悟,同時,也開始了自己的文學創作嘗試。

1978年,陳忠實任西安市灞橋區文化館副館長。1982年,他成為陝西省作協的專業作家。1985年即任陝西省作協副主席。在此期間,他創作了許多散文與系列小說,但多數反響平平,唯有其中的《信任》曾獲得全國優秀短篇小說獎。辛勤的耕耘與反響的平平,特別是路遙中篇小說《人生》在《收穫》上的發表,切切實實地讓陳忠實的內心很有壓力。

他就曾極為坦誠地敘說了自己閱讀完《人生》時的真實感受:「讀完時坐在椅子上是一種癱軟的感覺」,「小說《人生》所創造的完美的藝術境界,對我正高漲的創作是一種幾乎徹底的摧毀」。他還說,由此他「開始重新理解關於寫人的創作宗旨。人的生存理性,人的生活慾望,人的種種情感情態,準確了才真實」。

此後中篇《初夏》,特別是《藍袍先生》極為顯明地表現出陳忠實開始把捉到了自己小說創作的走向與氣質。

少年、青年時期的陳忠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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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文學出版社

1973年冬,人民文學出版社的編輯何啟治,來西安約稿。當時的何啟治37歲(廣東龍川人,1959年畢業於武漢大學漢語言文學專業),這年夏天才從五七幹校回到人民文學出版社,負責長江以北的小說約稿工作,而西北地區由於有著諸如杜鵬程、柳青等著名作家,而成為約稿的重點地區。

何啟治

他此次來西安,除正常約稿外還有一個政治任務,就是組織兩名知青創作延安知青題材的小說,不巧的是這兩人都沒有寫作小說的經驗。而陝西當時暫露頭角的年輕一代作家,如路遙、賈平凹,特別是陳忠實則有豐富的農村生活經驗,於是何啟治便鼓勵陳忠實創作長篇小說。然而,誰料想正是這一次的鼓勵,多年後竟然最終促成了當代長篇巨著《白鹿原》的問世。

陳忠實與路遙、賈平凹等人在一起

對於這次並非刻意的約稿,何啟治後來回憶說,當時雖然向陳忠實約稿長篇,但心裡其實也沒底,因為陳忠實這時也只是發表了幾萬字的小說作品,只是一名業餘作者,還不出名,但他有多年的基層生活經驗,而且還有著「小柳青」之稱,是有創作長篇的素質與潛力,而至於最終等到了《白鹿原》,則算是自己的幸運了。

但這次約稿,對於陳忠實來說則是意義非凡。

在陳忠實的心目中,人民文學出版社是全國文藝出版系統中的「高門樓」,「這個高門樓無異於文學天宇的聖殿,幾乎連在那裡出書的夢都不敢做」,自己與她的距離似乎還很是遙遠。而能受到該社的青睞與約稿,則不僅僅是一種精神的鼓勵,更是一種價值的肯定,是一種無上的榮耀。所以,當何啟治向他約稿時,他後來回憶說自己「完全是一種茫然」。因為他自發表創作以來根本還沒有動過長篇小說寫作的念頭,這事對他來說「幾乎是老虎吃天的事」。

但是,何啟治的坦誠與真摯讓他深受感動,他不忍當面拒絕,於是違心地應承「可以考慮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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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忠實當年雖然應承長篇小說「可以考慮一下」,但這一「考慮」就又幾年過去了。在此期間,何啟治還曾來過西安幾次,當問陳忠實有寫長篇的計劃沒,陳如實答覆:沒有。然而,十多年前小寨街頭的那次真摯與感動,總讓他心頭直覺得壓了一塊石頭一般。於是在後來的一次見面中,陳忠實告訴老朋友何啟治自己有寫作長篇的想法,但又明確表態說這只是個想法,一切才開始準備,先保守秘密,計劃三年完成,莫要催問。

接下來陳忠實就像自家說的那樣,如農家婦女蒸饃饃時捂嚴實鍋蓋一般地開始了《白鹿原》的寫作。

《白鹿原》手稿

1992年的春天,當陳忠實從廣播上聽到鄧小平南巡講話摘錄中的「思想要再解放一點,膽子要再大一點點」時,他便決定完成這部作品后即給何啟治寫信告知。2月末,陳忠實給何啟治寫信說他的長篇小說寫完了。信中他還特別提示,希望能派文學觀念比較新的編輯來取稿看稿。這是陳忠實對自己作品的護佑,他不希望自己潛心創作的作品被文學觀念比較「左」的編輯給「槍斃」了。

1992年3月25日,人民文學出版社的編輯高賢均、洪清波如約來西安取稿。兩天後,在省作協招待所的客房中,陳忠實將統稿完畢的一摞書稿交到兩位編輯手中。此時陳忠實還想說些自己的想法,但終了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而眼中幾乎湧出淚來。

這年夏天,陳忠實所填寫的一首《小重山·創作感懷》則極為貼切地抒寫出了他當時的心境:

「春來寒去復重重。摜下禿筆時,桃正紅。獨自掩卷默無聲。卻想哭,鼻塞淚不涌。單是圖利名?怎堪這四載,煎熬情。矚目南原覓白鹿,綠無涯,似聞呦呦鳴。」

陳忠實

在書稿被取走二十天後,陳忠實收到了高賢均的來信,信中說他和洪清波在回北京的旅途中即相繼讀完書稿,並表達了閱讀時的興奮與對書稿的肯定。而陳忠實在讀完信后竟然激動地「噢噢叫了三聲就跌倒在沙發上,把在他面前交稿時沒有流出的眼淚傾濺出來了」。

隨後,何啟治也來信表達自己的興奮與喜悅,說這部書稿讓他等了近二十年。

而在《白鹿原》書稿被兩位編輯取走後,陳忠實還曾將書稿的一份複印稿送給那位「逼著他跳樓」的李星。十多天後,李星瞪圓雙眼,錘擊掌心,若吼秦腔一般的那聲「咋叫咱把事弄成了」,直使得陳忠實心底的幸福感溢湧上來。

李星

《白鹿原》在人民文學出版社獲得一致好評后,即受到了該社的最高禮遇,先是在《當代》雜誌1992年第6期和1993年第1期連載,接著又於第二年的6月小說單行本正式出版。

4

《白鹿原》正式出版后,市場反響極大,極大地震動了當代文壇並引發了評論界的持續討論。據何啟治回憶:

「我們很看重這部稿子的價值和其在文學史上的地位,並沒有看成暢銷書,而印出來后反響巨大,同時盜版書風起,我們便手忙腳亂地加印,1993年6月出書到10月份,五個月印了七版,50多萬冊啊。」

雖然《白鹿原》出版后的反響巨大,但卻並未得到更大範圍的肯定。當時全國的大環境,雖然有所鬆動但知識界的爭論還是較為激烈,這從當時的「人文精神大討論」即可看出,所以無論是《白鹿原》還是其作者陳忠實都面臨著巨大的精神壓力。

據何啟治回憶,《白鹿原》出版后只得到陝西省和人民文學出版社兩家評獎。而在人民文學出版社召開的研討會上,何啟治約請當時兩位重要評論家肯定讚賞《白鹿原》的稿件,準備在《人民日報》發表,但最終由於「上面」對這部小說「有看法」,所以都出了清樣的兩篇稿子都沒有發表;而且在當時,無論是讚賞的還是批評的,原則上都不允許發表。

陳涌

1997年5月,評選「八五」優秀長篇小說獎,《白鹿原》沒能進入評選。作為該小說獎的評委之一,何啟治聯繫另外兩位評委雷達與林為進,最終在兩位評委複議的情況下,才將《白鹿原》作為候補作品列入評選。然而最終還是在開會前,被臨時負責人取消了候選資格。

雖然《白鹿原》自出版后,肯定與讚賞有之,而質疑與詰難之聲也是持續不斷,更有甚者還義正辭嚴地認為這部小說存在「歷史傾向問題」。這一問題,如今看來也並不是什麼問題,然而就在當時可算是能要人命的大問題。但何啟治仍為這部熔鑄了作者全部生命體驗與歷史沉思的長篇巨著而奔走呼號。特別是理論家陳涌先生對此種「歷史傾向問題」論調的批評否定,才使得這部命運坎坷的小說出現轉機,也使得陳忠實的心頭「有一種清風透胸的爽適之感」。終於,黃天不負有心人,《白鹿原》最終於1997年12月獲評第四屆長篇小說茅盾文學獎(陳忠實後來對《白鹿原》有所修改,但也只是枝葉)。

「茅獎」作品《白鹿原》

如今,《白鹿原》這部當代經典,發表已二十五年,出版行世已二十四年,獲得茅盾文學獎也已二十個年頭了。其作者陳忠實竟也已離開我們一周年有餘。而圍繞這部經典作品,所衍生出來的話劇、電影、電視劇,乃至文化產業鏈,都無一不深深地影響著我們每個人當下的生活。今天,當我們再次溫故《白鹿原》這部當代經典名著出版前前後後的故事時,內心深處仍然有激動,有震驚,有疑懼,有恍惚,有感慨,更有一份沉甸甸的思索。而《白鹿原》及其作者陳忠實,也將永遠為我們一次又一次地詮釋著我們這個民族的永遠的「秘史」。

陳忠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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