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額計息」是為了賺那點利息？銀行才看不上呢！

信用卡的「全額計息」

華說

信用卡「全額計息」這件事兒，這些年說了N回了，老生常談也。既是老生常談，免不了時不時地被人提及，這不，又來了。

這一次的由頭，是「央視主持人怒告建行」。事情不複雜，簡述一下罷：央視今日說法》主持人李曉東2016年3月使用建行信用卡刷卡消費了18869.36元，4月27日是到期還款日，銀行自動從還款賬戶里扣款18800元，因賬戶中餘額不足，因此欠款69.36元未還。至新的賬單日5月7日，李曉東查對賬單時發現，短短10天，欠款69.36元竟產生了317.43元的利息。

在多次撥打銀行客服電話后，李曉東了解到，銀行收取信用卡逾期利息的方式是以當月賬單的總額來計算，而不是以未清還部分的金額來計算。李曉東認為這種信用卡計息方式明顯不公平，其相關條款應為無效的格式合同條款，銀行應返還向其收取的300余元利息。不久前，他將該銀行起訴至北京市西城區人民法院。該案已於3月31日在北京市西城區法院開庭審理。

官司的標的很小，雙方又有合約在手，法庭處理難度不大。這麼一樁小官司之所以擊中了輿論的「玻璃心」，無非是銀行的「全額計息」方式，讓「吃瓜群眾」感覺很受傷。所謂「全額計息」，指銀行收取的信用卡逾期利息，是以當月賬單的總額來計算，而不是以未清還部分的金額來計算。譬如說此次官司中的當事一方建設銀行，消費者申領信用卡時，需要簽訂一份《建設銀行龍卡信用卡領用協議》。在該協議中，有如下之規定： 「甲方在對賬單所載到期還款日前清償全部欠款的，當期對賬單所載消費及通過貸記賬戶的圈存交易可享受免息還款期。否則全部欠款不享受免息還款期，乙方自銀行記賬日起，根據甲方實際欠款天數，按每日累計欠款餘額乘以日利率計息，日利率為萬分之五，按月計收複利。」

這備受爭議的「全額計息」是不是「霸王條款」？輿論說是，余以為不是。有三點理由：其一，在市場上，存在著兩種計息方式，既有全額計息的銀行，也有對未清償部分計息的銀行，消費者大可選擇；其二，實施全額計息的銀行，有「免息還款期」的規定，在免息期內償還欠款，不用付任何利息。國外許多實行「差額計息」的銀行，以及國內採用「分段計息」的銀行，是沒有免息期的；其三，市場上可選擇的支付方式多種多樣，從現金到移動支付無所不有，如果不滿意銀行的全額計息方式，消費者可以不使用信用卡。總而言之，無論從哪個方面看，消費者都有選擇的自由，何「霸王條款」之有哉？

然而，「霸王條款」與否，不是問題的重點。問題的重點，是為什麼銀行要採用「全額計息」方式，這一合約安排出現的原因是什麼？目光所及，對於「全額計息」方式的採用，大抵有如下三種說法。

成本說。該說認為，全額計息最初的出現，與當時的技術水平相關。在當時的技術水平下，採取精細化的清算系統模式，其成本就會非常高昂，故而採用了「全額計息」方式。問題是，即便是在當初的技術水平下，全額與差額的不同，只是一個簡單的加減運算，兩者的計算帶來的成本差異能有幾何？更可況，在現有的計算機技術水平下，通過電腦程序計算和運行，不再存在上述的問題，何以銀行依然採用「全額計息」方式？

平衡免息期的資金成本說。該說認為，全額計息的方式有一個「免息期」放在前面，這是銀行付出一部分資金成本用免息期的優惠培養大量客戶使用信用卡支付的習慣，然後等待有一部分客戶真正需要借貸資金消費的時候（即部分還款）的時候，收取利息來平衡之前免息期的資金成本。驟眼看開，此說有理，然而，部分欠款逾期是小概率事件，這部分利息收入是否能夠覆蓋龐大的免息期資金成本是大有疑問的。君不見，在網路上，滿是信用卡免息期攻略之類的文章，教人如何最大化享用銀行的免息期——按照其做法，消費者可享用的最長免息期可達到50余天。很難想象，通過全額計息的方式賺取的利息收入能夠覆蓋銀行提供免息期的資金成本支出。

避免惡意拖欠和惡意透支說。這是說，全額計息是為了防止惡意透支和拖欠。問題在於，在某種程度上，任何制度都是「防君子不防小人」，如果一個人真的打算惡意透支和拖欠，也即是毀約，全額計息計算出來再多的利息也是枉然，因為人家根本沒有打算還錢，打算履約。

然則「全額計息」究竟為哪般？以愚觀之，主要是為了敦促消費者及時按期足額還款。因為在免息期及時按期足額還款，不用支付一分錢利息，而如果一旦出現了部分欠款逾期，將按照全額計息，代價高昂。這是通過代價的提升來約束人們不要這樣做。需求定律也。這也是為什麼極少數銀行採用未清償部分計息之後，絕大部分銀行遲遲沒有跟進的原因所在。

是的，銀行設立免息期是為了鼓勵人們刷卡消費，因為只要人們刷卡消費，它就有錢可賺取——向商戶收取的刷卡手續費中，發卡行的分成率是70%。採用「全額計息」不是為了賺取那點利息，而是為了敦促顧客按期足額還款，從而將資金及時回籠然後再借出去賺錢。相比資金不斷滾動通過消費者刷卡消費獲得刷卡手續費分成，「全額計息」帶來的利息收入顯然不足道。實際上，信用卡信用卡計息規則中，同時還設置最低還款額，達不到最低還款額者，除了支付透支利息之外，還必須繳納滯納金。這也是銀行重視及時按期還款的一個有力證據了。

2017/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