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衛國：美國有機蘋果產業發展特徵與啟示

一、美國有機蘋果產業的發展概況

20世紀以來，以良種、機械化、化肥農藥等為標誌的農業發展方式，使人類在消除飢餓和貧困方面取得了長足進步，打破了「馬爾薩斯陷阱」，有效地促進了農業經濟的增長。但由此引起的環境問題和社會問題也不容小覷，食品安全、水土流失、地表和地下水體污染、過度使用化肥農藥、生物多樣性銳減等問題已經嚴重影響到經濟社會的可持續發展，因此探索新的農業發展方式成為必然。

20世紀三、四十年代，有機農業作為一種以推進資源循環利用、促進生態系統平衡、保持生物多樣性為特徵的環境友好型農業生產方式，在多個國家迅速發展。據國際有機農業運動聯盟(IFOAM)對全球160個國家的統計數據顯示，2010年全球有機農作物栽培面積達到3 700萬公頃，栽培面積處於前3位的國家分別是澳大利亞、阿根廷和美國。

美國2010年有機農作物栽培面積為2萬公頃，其中有機蘋果的栽培面積為8498公頃，是美國栽培面積最大的有機農作物，2010年產量達400萬噸以上。與常規生產方式相比，有機蘋果營養價值較高，對土壤和水體的破壞較小，同時保障了食品安全，因此在美國始終保持穩定增長。

美國有機蘋果的主產區集中在華盛頓州附近，該地區乾燥的氣候條件有利於蘋果栽培，而且有機蘋果在生產過程中禁止使用合成農藥，西部地區氣候乾燥不易產生病蟲害，有機蘋果的病蟲害防治難度較小，單產較高。2010年，華盛頓州有機蘋果栽培面積達5200公頃、加利福尼亞州為1214公頃，其他有機蘋果生產州，如紐約州、科羅拉多州、緬因州、密歇根州都低於200公頃。

二、美國有機蘋果的栽培和田間管理

1．栽培品種和栽培方式

美國有機蘋果栽培品種呈現多樣化特徵，主要栽培品種包括紅元帥、金冠、嘎啦、富士、澳大利亞青苹、粉紅女士、布瑞本和翠玉等，其中嘎啦是美國有機蘋果栽植面積最大的品種。半矮化栽培具有單產高和便於修剪、嫁接、打葯等優點，是美國有機蘋果最重要的栽培方式，2007年半矮化果樹佔美國有機蘋果掛果園總面積的50％左右。半矮化栽培還可以根據當地的氣候和自然條件進行合理密植，種植密度與樹齡大小緊密相關，樹齡較大的果園栽植密度較小。

2．田間管理特徵

大規模應用生物和物理防治措施。蘋果的主要害蟲包括蘋果蠹蛾、蘋果食蠅、蚜蟲等，主要病害有黑星病、白粉病等，美國有機蘋果園中生物防治和物理防治方法得到了大規模應用，傳統農藥施用量逐步減少。2007年，美國50％以上的有機蘋果園使用植物油(horticultural oil，主要是指乳劑形式的棉籽油、豆油等對病蟲害有一定抑制作用的油脂)、石硫合劑等無害藥劑防治害蟲，並利用性信息素誘導和殺滅害蟲。由於植物油和石硫合劑不會致癌，美國環保部門放寬了對這幾種農藥的殘留限量標準。此外，美國13％的有機蘋果園使用了一種新型材料「高嶺土」防治害蟲，高嶺土可製成一種無毒的粒子噴霧形成薄膜，隔離害蟲的效果顯著。

提高有機肥料的使用量。由於有機蘋果生產禁止使用農藥、化肥、抗生素等化學物質，美國有機蘋果園使用天然肥料的比重逐漸加大。2007年，美國有機蘋果園中使用天然氮肥的約佔57％，使用磷肥和鉀肥的約佔30％，使用堆肥的接近50％，施用廄肥的比例為8％。美國土壤肥力測試結果顯示，2007年，美國有機蘋果園的營養效率高達71％，遠高於常規蘋果園28％的營養效率。有機蘋果園土壤的磷氮含量達到83％，高於常規蘋果園31％的水平；經過改造的有機蘋果園土壤的氮磷含量為86％，而常規蘋果園只有43％。此外，樹葉營養效率檢測結果表明，美國有機蘋果園的營養效率高達71％，遠高於常規蘋果園28％的營養效率。

三、美國有機蘋果的產業支持政策

1．強化職能機構管理能力

依據美國國會1990年通過的《有機食品生產法案》(Organic Foods Production Act)，美國農業部成立了國家有機食品發展規劃署(NOP)，該機構的核心任務是負責制定有機食品生產及加工標準，審批有機食品認證機構，管理有機食品標籤認證工作。有機蘋果認證包括對蘋果園土地、生產加工設施和生產檔案的檢查，以及定期檢測果園的土壤和水質。2009年，美國國家有機食品發展規劃署和農產品銷售局(AMS)合併，旨在加強對有機蘋果等農產品的認證和管理。

2．積極開拓有機農產品市場

為了開拓有機農產品海外市場，消除貿易壁壘的不利影響，2009年美國與加拿大簽訂了有機農產品對等協議，該協議規定美加兩國互相承認對方國家有關有機農產品的認證，2012年美國與歐盟也簽訂了類似的協議。對於中小規模的有機農產品生產者而言，國家間相互認可對方認證的有機農產品，可以有效地減少認證費用和認證時間，降低交易成本，無疑將更有利於美國有機蘋果進入國際市場。

3．加大對有機農業生產者的政策扶持

為了推動有機農業健康發展，美國農業部加強了對已經從事和有意向轉向有機農業生產的農場主在資金和技術方面的扶持。2011年，l 667家農場從「國家有機計劃」中受益，受益人數較2010年增加了20％，2012年美國農業部將此項計劃的金額提高到5000萬美元。農業保險也是美國扶持有機蘋果產業的重要政策工具，一方面，美國農業部為有機蘋果等農產品提供農業災害保險和產量保險；另一方面，包括有機蘋果在內的13種有機農產品的農業保險費用比常規農產品低5％。此外，美國政府還對有機蘋果的認證費用給予補貼，以降低中小規模農場的生產成本。

4．加大有機農業的科研和推廣投入

2009~2011年，美國農業部向高等院校和科研院所提供了1170萬美元的研究經費，用於提高有機農業的生產效率和生產技術方面的研發。以有機農作物的田間雜草管理為例，目前已取得的研究成果可以較過去節省15％的勞動力投入。此外，美國農業部投資建立的有機農業生產技術電子推廣系統，已成為有機農業技術推廣的核心方式。

四、美國有機蘋果的市場特徵

1．有機蘋果價格優勢明顯

近幾十年來，加工蘋果的市場價格保持平穩，而鮮食蘋果的市場價格卻穩中有升。20世紀80年代，鮮食蘋果約佔美國蘋果總產量的56％，而目前美國鮮食蘋果的市場份額約佔2／3。鮮食有機蘋果的價格明顯高於常規蘋果，這使得美國有機蘋果的銷售主要定位於鮮食蘋果市場。

有機蘋果的全供應鏈存在溢價，主要原因是有機蘋果的生產和加工成本較高。與常規蘋果相比，在生產環節，有機蘋果的人工成本更高，而且具有不可替代性。普通蘋果農場需要經過有機方法連續生產3年後才能獲得認證，這一過渡期帶來了更高的沉沒成本。此外，有機蘋果生產商和加工商還需要支付認證、檢查、全程記錄和隔離生產的費用，這些環節都增加了有機蘋果的生產成本。

2010年，美國有機蘋果市場銷售的平均價格明顯優於常規蘋果。對於鮮食蘋果，有機蘋果的平均收益為1.27美元／公斤，而常規蘋果的平均收益只有0.58美元／公斤；對於蘋果醬，有機蘋果的平均收益為0.37美元／公斤，較常規蘋果的平均收益高0.16美元／公斤；對於蘋果汁，有機蘋果的平均收益為0.42美元／公斤，而常規蘋果的平均收益為0.19美元／公斤。在這3種蘋果產品類別上，有機蘋果分別存在119.0％、76.2％和121.1％的溢價。

2．有機蘋果市場成熟度低

美國有機蘋果市場還在發展之中，消費需求還未被完全開發。而且對於蘋果種植戶而言，有機蘋果認證准入門檻高，程序煩瑣，因而許多有機蘋果被作為常規蘋果出售。2007年，華盛頓州、俄勒岡州、紐約州、加利福尼亞州的有機蘋果作為常規蘋果出售的比例分別為18％、29％、37％和49％。美國的有機蘋果主要供應國內市場，小部分出口到日本、歐盟等國家和地區。

五、美國發展有機蘋果產業的經驗及啟示

中美是世界上最重要的兩個蘋果生產國，在蘋果產業發展過程中既有相似處也存在差異性。相似處在於：①同處於北溫帶的蘋果優生區，蘋果生長的自然條件相似。②蘋果生產的集聚效應明顯：美國的蘋果主產地集中在華盛頓州周圍，的蘋果優生區則主要集中在環渤海灣地區和黃土高原區。不同點在於：①要素稟賦不同：美國蘋果產業的基本經營單位是農場，土地資源充裕而勞動力相對缺乏，而的基本國情是人多地少，面臨耕地資源的緊約束，不同的要素稟賦結構必然內生出各異的農業經營方式，不能盲目照搬：②消費群體不同：由於兩國經濟發展水平和消費習慣的影響，各自的蘋果消費結構、消費偏好和消費水平都有較大的差異。因此應從現有的市場發展狀況、要素稟賦結構、地域特點等諸多因素出發，適當地借鑒美國有機蘋果產業的發展經驗。

在要素稟賦結構和消費者購買力的雙重約束下，有機蘋果在尚不具備大規模推廣的條件。

有機蘋果快速增長的因素包括兩方面：一是市場需求拉動；二是栽培技術不斷進步。對比中美的要素稟賦結構和有機蘋果市場成熟度可以發現，蘋果主產區季節性勞動力短缺的形勢越來越嚴峻，而有機蘋果作為一種勞動密集型和資本密集型的農產品，勞動投入的替代程度非常低；同時消費者的消費水平和消費喜好與美國有較大差異，由於有機蘋果市場價格較高，消費者的消費傾向較低。因此，現階段在大規模推廣有機蘋果不符合現實國情。

有機蘋果示範園應向蘋果適生區和優生區集聚．帶動常規蘋果生產方式向環境友好型生產方式轉變。

目前蘋果產業面臨的一項緊迫任務就是加強果園土肥水綜合配套管理和產業安全生產，而美國有機蘋果在生產及流通過程中涉及的關鍵技術和手段都非常注重對生態環境的保護。因此，將現有的有機蘋果示範園適時地向蘋果主產區集聚，將有助於蘋果生產方式的轉變。

推進栽培制度創新。

矮化和半矮化密植是美國蘋果的主要栽培方式，而仍以喬化栽培為主，不利於節約勞動力和土地，實現蘋果園的提質增效。因而，應當大力推廣以矮砧密植為主的栽培技術模式，探索和總結不同區域的栽培技術和綜合管理規範，培養具有區域特色和優勢的蘋果品種，創建區域性蘋果品牌。

加大制度創新和科研投入是推動有機農業發展的必由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