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三毛,先從她作詞的《橄欖樹》開始:
台灣著名女作家三毛與大陸著名漫畫家張樂平先生留影而在這裡,我們從張樂平1989年6月寫給媒體的這封信中,一點一滴來體會這一份「父女」深情:
張樂平:我的 「女兒」 三毛
感謝張樂平之子張慰軍先生提供寶貴史料
今年4月三毛來上海看我。
我說,
沒有想到畫三毛會「畫」出個女兒來,
這是真的,
真的沒有想到。
我家有個「女高音」我知道作家三毛的時間不算短,大約是七、八年前吧,有人向我講起台灣有位女作家,以我筆下的三毛作筆名,當時我總不信,不信這個筆名同我畫三毛有什麼瓜葛。後來,有人把一本雜誌拿給我看,上面確有她自己敘述筆名由來的記載,老朋友黃苗子在一次會上也證實了這件事,這才信了。
至於三毛同我開始有聯繫,那就更晚些。是去年,我正病著,突然有位女青年找到我家,她叫袁志群,自稱是三毛的外甥女,在武漢《長江日報》工作,這次專程坐飛機趕來,為的是替三毛送一封給我的信。三毛這封6月12日發出的信寫道:
樂平先生:
我切望這封信能夠平安轉達到您的手中。在我三歲的時候,我看了今生第一本書,就是您的大作《三毛流浪記》。後來等到我長大了,也開始寫書,就以「三毛」為筆名,作為您創造的那個三毛的紀念。
在我的生命中,是您的書,使得我今生今世成了一個愛看小人物故事的人,謝謝您給了我一個豐富的童年……
有一首民謠,叫做「黃桷埡,黃桷埡,黃桷埡下有個家,生個兒子會打仗,生個女兒寫文章。」出生於重慶黃桷埡的三毛,註定了她一生的志向。
讀了信,我感到意外,更感到親切和欣慰,欣慰自己的作品有這樣的知音。由於我患的是帕金森氏綜合症,手抖得厲害,不能寫字,只得口述,讓小袁擬了一封回信,信中附寄一張我新畫的三毛像。這張畫像,我幾乎是畫一筆,歇一會,勉強成圖,很不理想,總算表了我的一片心意。這以後書信來往便開始了,彼此還互贈了照片。
初二的時候,有一次,數學老師當著全班同學的面說:「我們班上有一個同學最喜歡吃鴨蛋,今天老師想請她吃兩個。」然後,她叫我上講台,拿起筆蘸進墨汁,在我眼睛周圍畫了兩個大黑圈,又厲聲對我說: 「轉過身去讓全班同學看一看!」當時,我還是一個不知道怎樣保護自己的小女孩,就乖乖地轉過身去,全班同學哄堂大笑起來。第二天早上,我悲傷地上學去,兩隻腳像灌了鉛似的邁不動,走到教室門口,我昏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覺。從此,我離開了學校,把自己封閉在家裡。——三毛
「歲月極美,在於它必然的流逝。 春花、秋月、夏日、冬雪。」
後來家裡人給她找油畫老師顧福生是國民黨政要顧祝同的兒子,但他不走仕途,當了畫家。顧福生借給她幾本《現代文學》雜誌。三毛拿著雜誌回家讀,便動手寫了一個短篇小說《惑》。顧福生幫助她把這篇小說發表了。這篇作品的發表,拯救了三毛的生命,她不再尋覓自殺,因為她有成就感了,她歡樂起來了。《現代文學》的主編白先勇是國民黨政要白崇禧的兒子,也不走仕途,當了作家。他和顧福生是好友。三毛去世前有個寫作計劃,先寫一部電影《滾滾紅塵》;第二部電影叫《永遠的尹雪艷》,便是要同名改編白先勇的小說。《滾滾紅塵》上映之後她就自殺了,電影劇本《永遠的尹雪艷》沒有寫成。
不過,開頭大家總還是禮尚往來,她稱我是「樂平先生」,我稱她是「陳平女士」。直到去年8月28日,三毛給我的信也還是這樣寫著:
敬愛的樂平先生:
今日收到志群寄來的您的來信,照片,內心的衝擊真是很大很深。這半生以來,您是我日日懷念的人。很久以前,我在海外,費盡了心機,在香港託人買了一本《三毛流浪記》。這本漫畫,我的丈夫Josema也愛看。他是西班牙人,可是也看得懂。後來我們在北非的住家因為戰爭而被迫倉促放棄,那本漫畫也沒救出來,心裡甚為遺憾……
三毛正在張樂平畫作《三毛》上題字我拾了一條魚,也走進去,恰好看見櫃檯里一個性感「娣娣」在摸荷西的臉,荷西像一隻獃頭鳥一樣站著。我大步走上去,對那個女人很兇地綳著臉大吼一聲:「買魚不買,五百塊一斤。」一面將手裡拎著的死魚重重地摔在酒吧上,發出啪的一聲巨響。
——選自三毛《素人漁夫》
然而,第三次來信,她便改了對我的稱呼。她說:「三毛不認三毛的爸爸,認誰做爸爸?」這封信里她附寄給我的照片,背面寫的竟是這麼一句:「你的另一個貨真價實的女兒。」信上還表示想來看看我。一位素不相識的女士,一位負有盛名的女作家自認為我的女兒,這太出乎我的意外了。
這次她第一次回大陸尋根,首先落腳在我家裡。我想過許多許多。我說,一個人的生平值得永遠紀念的事情不會太多,能在晚年認上這麼個「女兒」,這該是我人生道路上的一件快事了。我多子女,四男三女,正好排成七個音符。這一回,三毛再排上去,是個「i」,是我家的「女高音」。
三毛來大陸,由我阿四(張慰軍)陪同,他在香港工作。按三毛預約的日期和班機,在香港機場接這樣一位「相見不相識」的姐姐,倒也很順當,因為他當時舉著一幅巨大的三毛漫畫為標記,彼此很快就認親、緊緊擁抱在一起了。4月5日晚上,阿四和她同機到上海。
「每想你一次,天上飄落一粒沙,從此形成了撒哈拉。每想你一次,天上就掉下一滴水,於是形成了太平洋。 」
三毛在少女時代,給自己起了個英文名字,叫「Echo」(艾珂)。「Echo」原是一位希臘女神的名字,在天上犯了錯,不僅被罰到人間,還讓她成為半個啞巴。「Echo」的原意叫「回聲」。三毛少女時代患了自閉症,認為自己內心慘苦,在社會壓力下不能如實表達心聲,只能做半個啞巴,做個回聲。
為接待來自遠方的「女兒」,我家沒有作太多的準備。當晚為她備的小點是四隻小碟子,其中一隻是苔條花生,因為家裡的人知道她祖籍浙江定海,那一帶的人愛吃苔條。為她安排的臨時「閨房」,原是我阿三住的小房間,就在我隔壁,也是阿三動手整理布置的。
三毛到達那天,我從電話得知準確的時間,在弄堂口盼望她的到來。我老伴馮雛音身體不好,常躺著,沒有能出去迎接。而三毛一來,就象到自己的家,爸,媽,叫個不停,象久別重逢的親人。
「或許,我們終究會有那麼一天:牽著別人的手,遺忘曾經的他。」
1967年,年僅24歲的三毛孤身前往西班牙求學,她邂逅了荷西。兩人一見鍾情,相識相知相戀以後,荷西認真的說:「你等我六年,讀完大學、服完兵役,我就娶你。」三毛爽朗的答應了。
六年間,他們再也沒有聯繫過。
後來,任教於台北大學不久,三毛結識了一位德國老師,墜入愛河,很快,他們準備結婚了。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未婚夫心臟病發作,猝死在三毛的懷裡。
三毛吞下了過量的安眠藥,幸好搶救及時而倖免。
三毛再一次背起了行囊,前往西班牙尋找六年前的承諾。
三毛與荷西曆經坎坷,終於走到一起的時候,荷西卻因潛水而溺亡。
三毛來上海前,曾來信表示希望能有一件卡其中山裝。大家知道,現在誰還做卡其中山裝呢,市場上幾乎已經絕跡了。還是我大兒媳幫忙,跑了好多處,才覓到一件「滌卡」的——這算是我給三毛的見面禮。這好寒磣呀,可她拿到這份薄禮卻高興得象個孩子,立即穿上,衝到鏡子前,一個勁兒左照右照,說太合身,太好了!合身,這倒也真巧,三毛身高一米六三,那件滌卡中山裝是我老伴揣度她的身材買的,恰好。
「朋友這種關係,最美在於錦上添花;最可貴,貴在雪中送炭;朋友中的極品,便如好茶,淡而不澀,清香但不撲鼻,緩緩飄來,似水長流。」
三毛的一生頗有傳奇色彩。她19歲隻身走天涯,曾經遊歷過59個國家,寫出了大量的遊記題材和感悟人生的散文,她的作品面世后,逐漸成為華語文壇頗具影響力的作家。
三毛給我的禮物,是她的新作的《我的寶貝》一書。這是本台灣的暢銷書,兩年中間已出了十版,進大陸卻還是初次。在扉頁上,她寫道:「這本書為作者親自帶入大陸第一本。十一億同胞中,僅此一本。」還深情地附筆說:「爸爸,謝謝您創造了我的筆名。」
增進了解的四天三毛在我家,耽了四天。這四天,訪問她,邀請她,要求同她見面,希望約她寫稿的,一批又一批。家裡確是夠忙、夠熱鬧的。當然,日子過得挺有意義。這四天,從我們來說,最重要的是增進了彼此的了解。
我今年八十了,三毛還僅四十五。現在有句流行的話,說兩代人有代溝。可是不知怎麼的,我們之間的情感交流卻是這麼容易,短短四天里彼此的距離一下就變得那麼短。
三毛是個極富有感情又極易動感情的人。她那誠摯而又熾熱的感情不時感染著我們。她一到家,就情不自禁地吐露自己思念故土、思念親人的情愫。她對我們說,當她乘上回大陸的飛機的時候,內心就翻騰得厲害,但強制自己不要讓奪眶而出的淚水壞了淡妝過的容顏,可是飛機一著陸便再也控制不住橫流的熱淚了——爽性痛痛快快地哭出聲來!她說自己實在太激動了。一天晚上,她拉我幾個孩子到她的房間深談,關滅了燈,細聲細語,說:「爸爸在隔壁,熄了燈,小聲說話,好讓爸好好休憩。」——看她對老人的感情又是這樣細膩。
「我是一個像空氣一樣自由的人,妨礙我心靈自由的時候,絕不妥協。」「我的朋友李泰祥先生要我寫一些歌詞,他催著我寫,我一個晚上寫了九首,其中一首就是「橄欖樹」。因為我很愛橄欖樹,橄欖樹美。我的丈夫荷西的故里在西班牙南部,最有名的就是產橄欖。但是,我當時寫「橄欖樹」這首歌,是五百塊錢就賣斷了,今天我買錄音帶送朋友花的錢,比我得到的錢還要多。
她性子爽直,想啥說啥,愛憎分明。這一次,不少熱心讀者通過種種途徑,來找三毛簽名,其中一個拿來一本《荷西,我愛您!》。她對那家出版社把她的原作改成這麼一個書名表示不高興,說:「這真不好,太丑了!」近年來,大陸許多出版單位出了三毛的書,可沒有一家徵得她的同意,也沒有付給稿酬。為此,三毛很不滿意。
「人情冷暖正如花開花謝,不如將這種現象,想成一種必然的季節。」
國小期間,給她最大影響的兩部書,一個是《紅樓夢》,一個是《水滸》。她曾戲說:「我正在讀一千零一遍的水滸」。比《水滸》影響更大的,是《紅樓夢》。特別是《紅樓夢》裡面雜糅的佛道出世思想,對她影響極深。她從國小開始,一直到死,都接受這一影響。人來到人間,就是一場塵緣,還孽債來的,你走的時候也是赤條條無牽挂,白茫茫真乾淨。了就是好,好就是了。所以三毛的人生畫卷,給人總體的印象,是凄美的歡顏。
8日那天,我老四去青浦給岳父母上墳,她要求同去。她說她酷愛《紅樓夢》,差不多讀過了上百遍,在台灣還替大學生開了這門課,她想看看那裡的「大觀園」。遊覽下來,她直爽地說,總覺得缺少點什麼,遠不象想象的那麼好。她倒是愛朱家角。在這古樸的小鎮上,她作東宴請兩「兄弟」,在小酒樓上感慨萬千。後來,到了蘇州、周庄,還在電話里提起那個小地方。
「愛情有如佛家的禪——不可說,不可說,一說就是錯。」她有一些奇特的生活習慣,這是第二天就覺察到的。那天,我們原打算安排在家邊休息,邊聊天,可她一睡竟睡過11點,為她準備的早點她不吃,一天只吃一餐飯。後來從她贈給我的書里,知道她這一習慣已經由來已久。1976年她夫妻倆在迦納利群島,荷西失業,她也無事。為荷西謀事曾發出許多求職的回信,得到的回信是——很抱歉,一時沒有工作可安排。正是那次失業,弄得連喝啤酒也成了奢侈,造成夫妻倆一天只吃一頓的習慣。這是艱難生活給她留下的痕迹。
「用一個轉身離開,用一輩子去忘記。」
提起她給我那本《我的寶貝》一書,附帶說一點。這是一本裝幀極美的書,書里有八十六篇單獨成篇的散記,每一篇介紹的都是她的收藏。這收藏多是普普通通的東西:小首飾、小玩具、裙子、石像,甚至根本不值幾個錢的粗碗和罐子之類。但是件件都有它不同的來歷。仔細看三毛這本收藏品來歷的記敘,件件都象是有生命,件件都傾注著她和她親人之間的愛。讀這一本書,不由使我想起,她為什麼「沒見面先伸手」,要我為她購置一件卡其中山裝了。
「母」「女」之間女性之間感情易交流。在我家的四天,三毛同我老伴交談得比我多。
我老伴深深愛著這位遠道而來的「女兒」,對她生活上照顧也較多。三毛有一種惱人的病症,提筆書寫常常二十來分鐘就感肩背疼痛。這也是艱苦生活造成的。她對我老伴說起自己的好些經歷。她說,在西班牙生活期間,她沒有向父母要錢,生活十分清苦,天冷而買不起禦寒的大衣和皮靴,在寒冷的冬季上學,得來回走上3個小時。有一回鬧牙痛,拔牙付不起麻醉藥費,苦求醫生把她手腳綁住,免得因疼痛而掙扎亂動。醫生也感動了,破例送給她一支麻醉針。她所以常鬧肩背痛,患的是肌腱炎。
三毛為張樂平擦鼻涕。
我老伴深為之擔心,勸她改變晚睡少餐的習慣,並急著為她找醫生。好些醫生經聯繫都表示願為三毛治病,可惜時間太倉促,未能如願。這件事,直到今天老伴還常在嘀咕:這太遺憾了!
「世上的事,只要肯用心去學,沒有一件是太晚的。」
她敢於一個人「走遍千山萬水」, 敢於追求愛情和追求夢想,善於用輕鬆樸實的文字抒寫心中的夢想,抒發對大自然的愛和謳歌人性的真善美,她用浪跡天涯的行動在滾滾紅塵中把自己錘鍊成一個文壇上罕見的「走萬里路」的女俠客。
三毛喪偶,我們是早就知道的。「女兒」孑然一身,做「媽」的本應詢問幾句,關切一番,但怕她傷感,欲言又止。三毛提起荷西,我老伴總是小心翼翼地把話岔開。一天,同在飯桌上,老伴終於忍不住了,問她是否有再婚的打算。三毛淡淡地回答說:「百分之九十九不會了,除非出現奇迹。」老伴深深為之震動,話便不再繼續下去了。直到現在,三毛還定期去西班牙探望荷西的媽媽。
從三毛與西北歌王王洛賓的通信中,可見他1991年的計劃,可惜這些沒有繼續,王洛賓後來用一首歌《等待》來表達對三毛的懷念:
你曾在橄欖樹下等待又等待
我卻在遙遠的地方徘徊再徘徊
人生本是一場迷藏的夢
請莫對我責怪
為把遺憾續回來
我也去等待
每當月圓時
對著那橄欖樹獨自膜拜
你永遠不再來
我永遠在等待
等待等待
等待等待
越等待
我心中越愛
不過,三毛終究是個達觀的女性,我老伴常說她象個好奇好動的女孩。譬如她來我家的第二天中午,我們午睡了,她竟一個人悄悄溜了出去,去逛五原路農貿市場,上書攤看看有沒有《三毛流浪記》出售。行人認出了她,「截」住她好一陣子,我和老伴為之擔心,家裡人好找了一回。用三毛的話說,這就是感受生活。她的作品,都是這種感受的結晶。
三毛和她的父母
1979年,三毛父母到歐洲旅遊,到島上看望他們。隨後三毛陪父母到歐洲其他地方旅遊。三毛剛走,荷西周末一個人,去海里潛水摸魚消遣,不幸淹死在海里。三毛和父母趕回來,給荷西送葬。三毛悲痛欲絕,她乾脆用手掘那個墓坑,淚水和手掌上的血一起交混在了泥土裡。西班牙人在拉芭瑪島荷西喪生的地方,修了一個景觀,叫觀海台。這三個柱子代表三毛,下面幾個鵝卵石代表三毛曾經撿鵝卵石。
有一次,為了寫一篇文章,她把整個身心都投入了進去,整整7天7夜沒吃一點食物!這是多麼艱辛的寫作!4月7日,我們全家租了一輛車,陪她上龍華寺。我行動不便,坐在方丈室同明暘法師交談,讓她同我幾個小的自由活動。在龍華公園,遇上一群跳橡皮筋的小女孩,她竟也童心大發,參加一塊兒跳,邊跳還邊說和她童年跳的不一樣。看到小羊拉車,她又像個孩子,忍不住上前幫著趕小羊。
「人活在世界上,重要的是愛人的能力,而不是被愛。我們不懂得愛人又如何能被人所愛。」
三毛熱愛祖國,她很早就提出「兩岸不能再分離了」。1985年,她在一個幾千人參加的演講會上唱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歌《義勇軍進行曲》,她是在台灣第一個把《義勇軍進行曲》公開唱出來的人。
三毛,一個飽經憂患的女性,學的是哲學,熟諳三種外語,跑過五十多個國家和地區,原先在我的想象中,她是個傳奇式的人物。可是相處的四天,卻是如此容易親近。她的性格、脾氣、愛好象誰呢?看她那樂觀、倔強、好勝、豪爽、多情而又有正義感,有時又顯出幾分孩子氣,這倒真有幾分象我筆下的三毛。
張樂平和三毛在一起時珍貴的手跡,如今二人都已在另一個世界。
三毛按原定計劃,於9日早上由她堂兄接過去小住幾天,然後去蘇州、杭州、定海,再返台灣。那天分手時刻,我們都動情了。她和我老伴淚眼相望,彼此緊緊擁抱,難捨難分。當她坐進轎車,隔車窗相望,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聽任老淚縱橫……
三毛常說自己怕在台灣被人看作外省人,到大陸又怕說她是台灣人。我想,還是作家白樺同她見面時說得好:我不講歡迎,因為你本來就是這裡的人;我也不說再見,因為你還會再來……
這不單是白樺的心聲,也是我和我家大小的共同心愿:希望她再來!
誰能理解三毛的「真」與「痴」?看完了以上張老的陳述,或許我們還在期待三毛與其「父親」張樂平的重逢。或許我們天真地以為,我們已經開始「了解」三毛了······
然而卻沒有想到,2年後的1991年的第4天,三毛在台北選擇用絲襪結束了自己46歲的生命。噩耗傳來,張樂平和夫人淚眼相擁、泣不成聲。
1990年11月,三毛編劇的電影《滾滾紅塵》公映,12月得到台灣電影金馬獎12項提名並獲八項大獎,三毛的劇本沒有獲得原著劇本獎。林青霞因此得到22年演藝生涯中唯一的一座金馬獎。
林說,沒有三毛,我不會得到這座獎,是她成就了我。當我在台上領獎時,真想請她上台跟我一起分享這個榮譽,但是我沒有這麼做。這個遺憾一直到了今天,還存在我的心裡。
1988年秋天林青霞和三毛吃晚飯,三毛喝了很多。飯後三毛在她的大筆記本上塗鴉說:「我在跟荷西說話。還告訴我們荷西說了些什麼。她談到曾經請靈媒帶她到陰間去走一趟的情形。於是我們開始研究,「死」是什麼感覺,最後大家約定,如果我們之中有一個人先離世,就得告訴另外兩個人「死」的感覺。」回去后,三毛在樓梯上摔斷了四根肋骨, 肺被穿破,後來一半的肺被割掉了。
誰能理解三毛的「真」與「痴」?
從這張照片可以看出三毛的不悅,而各自斬獲金馬獎男女主角的秦漢和林青霞在忘我的笑著。
誰又能理解此刻她的憂傷和凝重?
我們或許能從當年與三毛一齊搭檔《滾滾紅塵》作曲的羅大佑專門為三毛寫的這首《追夢人》中,尋找到轉身而逝的三毛的背影:
追夢人鳳飛飛 - 雪山飛狐 電視劇原聲帶讓青春吹動了你的長發,讓它牽引你的夢
不知不覺這塵世的歷史已記取了你的笑容
紅紅心中藍藍的天是個生命的開始
春雨不眠隔夜的你曾空獨眠的日子
讓青春嬌艷的花朵綻開了深藏的紅顏
飛去飛來的滿天的飛絮是幻想你的笑臉
秋來春去紅塵中誰在宿命里安排
冰雪不語寒夜的你那難隱藏的光彩
看我看一眼吧,莫讓紅顏守空枕
青春無悔不死,永遠的愛人
讓流浪的足跡在荒漠里寫下永久的回憶
飄去飄來的筆記是深藏的激情你的心語
前塵後世輪迴中誰在聲音里徘徊
痴情笑我凡俗的人世終難解的關懷
這裡有四句歌詞是羅大佑專門寫三毛的。
第一句:讓流浪的足跡在荒漠里寫下永久的回憶,三毛曾在撒哈拉沙漠生活過,並寫下了《撒哈拉的故事》
第二句:飄去飄來的筆跡是深藏激情你的心語,三毛是作家,她正是用筆來表達自己內心的人;
第三句:前塵後世輪迴中誰在聲音里徘徊,三毛的英文名字是Echo,在英語里就是「回聲」的意思;
第四句:痴情笑我凡俗的人世終難解的關懷,這句是寫的是三毛的殉情,三毛是痴情的,三毛笑這凡俗的人世,而且她不能從丈夫的死中解脫出來。
一切的一切都在這首歌里,
三毛不死,她依然在追尋著自己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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