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皇家漆藝品牌——果園廠剔紅漆器大賞

︽周禮︾，鄭玄註：

﹁髹，為赤多黑少之色。﹂

后亦常做動詞：

﹁以漆漆物為髹。﹂

髹

名 品 賞

剔紅葡萄紋橢圓盤，明永樂，北京故宮藏

永樂剔紅器中多口徑30厘米以上的大圓盤，此件為長27厘米之橢圓盤，紅漆色澤純正，髹（xiū）漆肥厚。盤內雕刻數串葡萄果實與繁茂的枝葉紋，果、葉上下穿插交疊，層次相當豐富。位於最上層的若干串葡萄堆漆肥厚，呈現高浮雕的效果，立體感十足，為少見的表現手法；第二層為數片掌狀葡萄葉和枝條卷鬚，磨邊圓潤，不露刀痕，葉紋細膩清晰；最底層再以枝葉填滿，還有幾串隱於第二層葉下的葡萄。如此巧妙的層次表現使雕飾圖案顯得繁而不密，主客相襯，是永樂雕漆的特色之一。

此件漆盤外壁雕卷草紋，底部髹赭色漆，有「大明宣德年制」刀刻填金偽款，其下被磨去的「大明永樂年制」針書細款仍依稀可見。

剔紅攜琴訪友圖葵瓣式盤，明永樂，北京故宮藏

此件葵瓣式剔紅漆盤口徑有35厘米，盤心紋飾為典型的山水人物故事，「攜琴訪友」為明代文人畫中常見的題材，構圖平穩，左下為庭閣、松樹、湖石、院落、人物，右上為寬闊水域和遠山，圖案雕刻細緻如畫。天、水、地以不同錦紋為地作為空間區隔，天錦、水錦、地錦的裝飾手法在元代已相當盛行，細緻的幾何錦紋也使畫面感覺更加華美。盤沿內壁則以黃漆素地雕飾一圈紅漆花卉紋，作為盤心人物故事圖的外框。

此盤底部髹赭色漆，針書「大明永樂年制」款，中央還有「甜食房」三字，表示為宮內廚房用來裝盛甜點之用，可見永樂宮廷成員享用點心之富麗情調。

剔紅五老圖委角方盤，明宣德，北京故宮藏

此盤為口徑近40厘米的大型方盤，盤心雕飾山水人物故事「五老圖」，內壁四周則雕飾各種花卉紋，足雕回紋。盤心「五老圖」仍採用永樂時期對角式的構圖，將亭台樓閣與院落置於左下方，右上方則表現廣闊水域和雲朵遠山，亦雕以細密的天錦、水錦、地錦作為陪襯，使視覺效果更為豐富。樓閣人物、湖石喬松、遠山雲朵刻畫細緻，線條更加清晰銳利。

底部髹黑漆，中央橫書「大明宣德年制」填金楷書款，右側刻有填金清代乾隆帝御制五言詩一首，為乾隆皇帝鑒賞過眼之宣德佳器。

剔紅牡丹紋圓盒，明永樂，北京故宮藏

圓盒為永樂雕漆中的經典器形，此類平頂、直壁、平底微內凹的大型圓盒稱為「蔗段式」，蓋面多飾以花卉紋或人物故事圖紋，外側立壁則滿飾花草紋。此件剔紅牡丹紋圓盒口徑約18.5厘米，黃漆素地，雕紅漆花紋，蓋面紋飾以三朵盛放的大牡丹為主角，呈三角構圖排列，四周填滿枝葉和四朵花苞初綻的小牡丹。每朵牡丹皆以不同角度呈現，重重花瓣優雅開展，葉片前端自然捲曲，雕工圓潤流暢，生動優美。盒內及器底髹赭色漆，底部原「大明永樂年制」針書細款被抹去，加刻「大明宣德年制」楷書款。

剔紅九龍大圓盒，明宣德，北京故宮藏

此件蔗段式大圓盒口徑38.9厘米，盒蓋表面的蓮瓣開光中央雕有一隻五爪巨龍，正在雲端飛逐一顆火珠，巨龍四周襯以雲紋，余飾菱格地錦細紋。蓋表開光外圈滿飾花卉紋，上蓋立壁與盒身立壁各於四面雕飾一隻開光內的雲龍紋，其餘部分亦滿飾花卉。此盒正側面共雕有九隻五爪龍，紋飾繁密細緻，盡顯皇帝專用的尊貴氣派。

剔彩為宣德朝所出現的雕漆類型，此圓盒也是目前傳世唯一一件宣德剔彩器，口徑達44厘米，盒外雕彩漆，紅、黃、綠、黑四色交替，由下層自上層順序為紅、黃、綠、紅、黑、黃、綠、黑、黃、紅、黃、綠、紅，多達13 層。

剔彩林檎雙鸝圖捧盒器蓋正面，明宣德，北京故宮藏

器蓋表面雕有林檎雙鸝圖，林檎枝條上兩隻黃鸝分立左右，右側黃鸝收合翅膀向左回望，露出側背，左側黃鸝於展翅瞬間，與另一隻黃鸝分別自左下與右上對望，相當生動。林檎樹上結實累累，還開有數朵小花，一隻蜻蜓和蝴蝶於外圍飛繞穿梭，林檎枝葉分佈疏朗，餘地飾滿菱格錦紋，蓋面正上方刀刻填金「大明宣德年制」楷書款。

剔紅界的絕世珍品——永宣剔紅漆器

漆器在歷史上的發展源遠流長，相傳舜以黑色漆器作為食器，禹則以漆器作祭器，「黑漆其外，朱畫其內」。漆器工藝到了宋元已有長足發展，元代漆藝已臻成熟，雕漆技藝已達極高水平，張成、楊茂、張敏德等剔紅名家輩出，留下不少精美的剔紅漆作。明代黃成《髹飾錄》曰：「宋元之制，藏鋒清楚，隱起圓滑，纖細精緻」，磨工大於雕工是其主要特色。

明成祖朱棣相當喜愛雕漆工藝，漆器除了供給宮廷成員使用，還作為貴重的賜贈禮品。據文獻記載，永樂年間共賜贈了200多件剔紅漆器給日本國王和王妃，已知器形種類和裝飾紋樣相當豐富。明代初期，耗時費工的雕漆成為漆器品類主流，永樂（1403～1424）和宣德（1426～1435）時期，短短32 年內，傳世器便有200～300件，產量不少。明初雕漆承繼元代雕漆風格，爾後愈加精巧，剔紅漆器的藝術成就臻至巔峰。

明代宮內設有多個部門專管手工生產與製作，製作漆器的單位不止一個。永樂十九年，明成祖遷都北京后，於皇城內設置專供御用的漆器工藝作坊「果園廠」，召來各地漆藝名匠，負責雕漆和填漆等漆器工藝。果園廠漆藝在元代基礎上繼續發展，由皇家主導並參與漆器製作，元代漆藝名家張成之子張德剛由明成祖親自面試，召入果園廠擔任營繕所副，掌管漆器生產，後有包亮續任。果園廠主導了永樂、宣德時期最高質量的漆器製作，永宣漆器「漆層肥厚，雕刻細緻，磨退圓潤」，紋飾層次豐富，山水人物構圖講究，富有意境，採用「借畫」技法，雕飾圖案如同繪畫般細緻流暢，為古代漆藝的絕世珍品。

何謂雕漆、剔紅、剔彩？

「雕漆」是漆器裝飾的一種技法，胎骨上的漆層需塗至一定厚度，少則數十道，多則上百道，再依塗漆厚度雕刻出紋飾。「剔紅，雕紅漆也」，剔紅是雕漆中最常見的一種，採用朱漆塗層來雕刻花紋。《格古要論》曰：「朱厚色鮮，紅潤堅重者為好。」宋代雕漆多為「剔黑」，元代和明代初期的朱漆質量最佳，剔紅器的藝術水平也達於巔峰，享譽後世。

「剔彩，一名雕彩漆」，剔彩最早見於宣德時期，於胎骨上分層塗上不同顏色的彩漆，每層數道，累積至一定厚度，依雕刻深淺之不同而顯露出不同漆層的色彩，可表現「紅花、綠葉、黃心、紫枝、黑石」等紋飾效果，絢艷悅目，五彩斑斕。

● 品牌保證「漆朱三十六遍為足」，36 層朱漆是最基本的工序，多則上百道，耗時費工，製作出最高質量的漆器。

清代乾隆皇帝即曰：「果園精品剔朱紅」。

● 職人的驕傲永樂皇帝親自面試工匠技術，表現優秀的工匠得以授予官職，解除匠籍，享有賞賜。

（圖A）

明永樂漆器款識：剔紅花卉紋蓋碗，明永樂，北京故宮藏，針書細款「大明永樂年制」

（圖B）

明宣德漆器款識：剔彩林禽雙鸝圖捧盒，明宣德，北京故宮藏，刀刻填金「大明宣德年制」

永樂漆器器底多髹黑漆，並延續元末針書款，針刻「大明永樂年制」直書細款（圖A），字跡不求工整，饒富手寫意趣，多位於器底一側。宣德漆器款書「大明宣德年制」，為刀刻填金的楷書字樣（圖B），「德」字心上少一橫畫是其特色。宣德款為直書或橫書，位於器底一側或中央，亦有位於器蓋或器表者。

部分宣德款為永樂漆器改款而成，磨去原針刻永樂款，再加刻宣德款。原因之一為宣德工匠因未能制出如永樂時期的高質量漆器，怕被降罪，於是「私購內藏盤盒，款而進之，磨去永樂針書細款，刀刻宣德大字，濃金掩之」，故今日所見許多宣德款實為永樂漆器也。

▼參考書目與延伸閱讀

陳麗華、北京故宮主編，《故宮漆器圖典》，北京：紫禁城出版社，2012

台北故宮主編，《和光剔采——故宮藏漆》，台北：故宮博物院，2008

張榮，《古代漆器》，北京：文物出版社，2005

王世襄，《古代漆器》，北京：文物出版社，1987

張麗，《最挑「剔」的文創工藝品：雕漆工藝──官造漆器的千層奢華風》，《典藏·古美術》216 期，2010年第9期，頁110～113

張榮，《千文萬華——明代漆器巡禮》，《典藏・古美術》278期，2015年第11期，頁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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