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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曾經以為夢想可以當飯吃

那天在編輯部,我接到一個電話。

電話那端的男生介紹了自己,是漢語言專業的應屆畢業生

,接著他用畢恭畢敬的語氣問,老師,請問你們今年招人嗎?他哪會知道電話這端的我也畢業不久,說不定年齡比他還小。我勉強端了成熟的架子告訴他,不好意思今年不打算招人。對方沉默片刻,隨即又問,那請問我可以來實習一段時間嗎?我還沒有說話,電話那端似乎害怕聽到我接連的拒絕,急切地補充著他強烈的意願,我不知如何回答,口中支吾著,把求救的目光投向辦公室的前輩。前輩接過電話,以公事公辦的語氣讓他先把簡歷發來,答應以後如果招聘就會聯繫他。

電話掛斷了,辦公室恢復了安靜。我們都知道那只是一句婉拒的客套話。

我以為這樣就結束了。一周以後,碰巧又是我,接到了他的電話,依然是恭敬的語氣,詢問我們有沒有查看他的簡歷,我如同著急甩掉一個燙手山芋一樣,把電話再次交給了前輩。

我實在對他說不出拒絕的話,或者說,我不想由我來打碎他的希望,儘管他於我而言只是一個陌生人,我卻看到了一年前的自己。

大四上學期是我經歷過的最煎熬的日子,寢室的同學大都有了出路,每天晚上我坐在自己的書桌前,耳中不停灌入她們討論的聲音,兩人保研去了北師大,一個去了中科院,一個去了北大,明年大家都在北京,湊一起夠搓一桌麻將。我兩眼死死地盯著書本,羨慕得胸口發酸,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推銷商品的學妹敲門進來,有些驚訝:咦?這不是地理學院嗎?

她是看到了我書架上滿滿當當的文學類書籍。我是地理專業的學生,只想做一個文學編輯。

儘管一再放低要求,網上投出的簡歷,只有教輔編輯的崗位得到了回應,同在找工作的另一位室友和教育局簽了約,那是臨海的發達城市,在我最喜歡的南方省份,年薪10萬元起步。

我關注了能關注的出版社、雜誌社的微信公眾號,在招聘網站一遍遍地搜索「編輯」,我甚至想到去圖書館把所有文學類雜誌的聯繫電話抄下來,再一個個地打過去。我知道自己什麼都沒有,只有我口中所說的「對文學無法割捨的熱愛」。那段時間我很難入睡,閉上眼就覺得自己要完蛋。

長春的冬天總會來得很早,雪一落下,眼裡心裡都是茫茫的。新聞里說長春暴雪,幾萬名應屆畢業生在零下20攝氏度的早晨等待招聘會開始, 我是其中之一。

我帶了5份簡歷,每一份都附上一封自我介紹信,用他人眼裡近乎煽情的語言訴說自己的渴求。

我得到了回應。

通知去筆試已經喜出望外,筆試的內容是選擇一個題目,作一篇不超過500字的文章,寫完就可以回去等待通知。第二天接到電話,來面試。

我把這個消息興奮地告訴父親。沒有人支持我,家人一遍遍地催促我去應聘做教師,我在全國前列的師範大學讀書,他們覺得教師這份工作唾手可得。我向他們坦白,大三分流時,我沒有選修教學的課程,為了不留後路。事已至此,他們再也無法。在面試時我被問到,家人會同意你在離家這麼遠的地方工作嗎?我撒謊說,他們不干涉我的選擇。

面試之後是一周的實習,每一天都興奮不已,提前20分鐘到單位。實習結束,主編打電話給我的那一天,是我自高二錯誤地選擇理科后最幸福的一天。轉專業失敗后的絕望和難以入眠的那些夜晚已經過去,我給自己灌了一大碗雞湯,你們看啊,我的堅持終於有了意義,我就快要觸碰到了夢想。

幸福到了頂點,自然地,名為「幸福」的這條曲線開始下拋。

我知道出版業是夕陽產業,沒有什麼前途也沒有錢途。但我以為「夢想」兩個字可以戰勝一切。夢想,可以當飯吃。

我畢業了,送走一個個朋友,在寢室賴到最後一天搬出學校。一個人能進行的娛樂活動只剩下看電影,卻買不到一人份的爆米花。不想吃外賣,也找不到人一起搓一頓去吃火鍋烤串。不想再看到一個冬天的來臨,可冬天還是來得那麼早,似乎比之前經歷的每個冬天都更加冰冷。

微薄的工資使我不得不計算種種費用,並擠牙膏似的預存在手機支付賬戶里。很難再像學生時代那樣說走就走去旅行。不論是添一雙鞋子,還是買一件化妝品都要猶豫。音像店的CD價格並沒有漲,現在看起來每一張昂貴得都可以換算成幾頓午飯。很長一段時間我不敢看同學微信群,打哈哈地回復關於工資的詢問——不問工資我們還是好朋友。

難耐的孤獨和捉襟見肘的經濟狀況,不知不覺使我的生活變得一地雞毛,比這些更令我不堪重負的,是工作的壓力。如何評價一篇文章的優劣,沒有明確的標準,每一次極其欣賞的文章沒有通過的時候,我總會不可避免地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不適合這個職業?

大學時看《一地雞毛》,讀得心驚肉跳,我害怕那就是對自己未來的預言。

如今每天早晨起床,繼續和現實搏鬥、掙扎,但或許正漸漸被它打敗。我還是一無所有,倔強地抓住名為「夢想」的最後一根稻草。在一次飯局上,前輩向地方報社的朋友介紹作為新人的我,講起我求職的那封介紹信,說這孩子就想做編輯,別的都不要。我臉紅得燒起來,問心有愧。這一年書不再怎麼看了,文章也不再寫了,連夢都幾乎不敢做了。

我像是害了病,渾渾噩噩地生活了這麼一段時間。好像已經忘記了,看到做出的第一期雜誌上印著自己名字時的興奮;好像已經忘記了,第一次去印刷廠送稿,聞到濃重油墨味時的新奇;好像已經忘記了,求職信上的那句「懇請您給我一個機會,這將決定的,是我餘生的道路」。

現在,一個陌生人的電話把我驚醒。我愧對過去的自己,怔怔地坐在桌前,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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