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走團」車禍：社會新問題考驗政府治理智慧

7月8日，山東臨沂一支由中老年人組成的「暴走團」佔據機動車內側車道行走，一輛計程車從後方撞入人群，導致1死2傷。事發后，肇事女計程車司機因涉嫌「交通肇事罪」被刑拘。這起交通事故引發了網民熱議，「暴走團」迅速成為輿論關注的焦點。

圖1：「暴走團車禍」事件輿情熱度評估圖（來源：美亞輿情監測系統）

一、網民評論應理性，別讓義憤代替法律裁判

臨沂交警在接受媒體採訪時表示：肇事司機已因涉嫌交通肇事罪被刑事拘留。對於這個處理結果，網民大多憤憤不平，認為過錯在於「暴走團」,「被撞完全是自找的!」「馬路是你家建的嗎？直接在機動車道上跑。活該!」之類評論不絕於耳。

圖2：「暴走團車禍」網民態度佔比圖（來源：美亞輿情監測系統）

《道路交通安全法》確定的原則是「生命至上」、保護弱勢一方，然而在這一次的車禍中，有47.1%的網民認為司機無責；另有42.4%的網民指出「暴走團」太囂張，「這群人打著紅旗上馬路，怕是不僅僅是晨練吧，似乎是在尋找年輕時那份野蠻的躁動，怎奈歷史的車輪又一次碾壓過來。」兩種觀點下的網民大多義憤填膺地指責「暴走團」的過錯，僅有10.5%的理性網民的發聲被掩蓋：「警察失職造成的結果，如果早一點依法糾正這些大媽暴走團的錯誤行為，哪會有今天的結果。」

一邊倒的認為司機零責任，很顯然以年輕群體居多的網民在這個問題上是過於情緒化。按《道路交通安全法》的規定，機動車撞人適用「無過錯責任」，並附加適用「過錯相抵原則」，女司機開車子直接碾進了「暴走團」，造成1死2傷的嚴重後果，當然應該承擔法律責任。雖然被撞的「暴走團」表示，此次佔用機動車道事出有因，「當時晨跑的地方主路兩側都在修路，路不好走，鍛煉的人才會跑到機動車道上」。但行人也應當尊重路權，尊重「分道通行規則」。《道路交通安全法》第36條明確規定：根據道路條件和通行需要，道路劃分為機動車道、非機動車道和人行道的，機動車、非機動車、行人實行分道通行。「暴走團」本身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這一點恰巧成為 「暴走團」雖然遭遇車禍傷害，卻並沒有得到多少網友的同情，反而被廣泛質疑的原因所在。

近年來，中老年群體的各類健身運動持續引發社會關注和網上爭議，已成為飽受輿論詬病的社會現象，此類事件的網民評論總體偏向負面。此次「暴走團」走入快車道遭遇車禍，極易讓公眾產生此類現象的聯想，引發負面情緒集中爆發，評論中「活該」「自找的」等類似激烈言辭成為網民表達不滿的發泄口。

儘管「暴走團」在機動車道上行走非常錯誤，算得上「自找」，但不留情面的苛責沒有必要。沒有比付出生命的慘劇更能讓這些大爺大媽認識到規則意識的重要性。越是矛盾大增的情況下，越是該強調各方都遵守規則，過度的情緒化表達並不利於問題的解決，既不能忽視事件中計程車司機可能存在的操作不當，也不能讓有心之人利用負面評論對「廣場舞」、「暴走團」產生輿論壓制，別讓義憤代替法律的裁判。

二、專家評議冷思考，「法眼」判斷新問題

雖然這個案件引起公眾關注，形成熱點問題，相較於網民的情緒化表達，專家學者則用「法眼」來進行「冷」思考。

1、司機責任視調查結論而定

交通運輸部交通幹部管理學院教授張柱庭表示，案件還在偵辦當中，肇事司機是故意還是過失，需要等待查明事實后再進行判斷。如果是故意，就應當按涉嫌以危險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處理；如果是過失，則屬於交通肇事案件。其次，假設是交通肇事案件的話，肇事司機構成交通肇事沒有爭議，因為不論「暴走團」是否有過錯，對司機依法定罪處罰無異議。

2、「暴走團」成員有一定過錯

北京市律師協會交通專業委員會秘書長黃海波表示，「暴走團」的成員在機動車道上鍛煉的行為，本身就是一種交通違法行為，是事故發生的原因之一。人行道路段維修也不能成為參加健身的人到機動車道鍛煉的理由。我們不能因為其有鍛煉身體的動機而否認其違法的事實。

3、「暴走團」組織者也應承擔責任

黃海波表示，組織者雖然現在解釋其為公益組織，但是組織者畢竟把人帶到了機動車道上行走，而且這個行為本身就是違法的，組織者應當承擔一定責任。以這個事故為契機，希望組織者能夠明白，吸取教訓。

4、「暴走團」佔道非個案，情節嚴重應依法追究刑事責任

「暴走團」佔據主路內側車道行走，並不是個案。6月初，就有媒體曝光，青島當地有兩個晨練團，早起后在馬路中間的超車道「暴走」。有評論指出，這次「暴走團」被撞，至少對其他人是警告。按照相關法律規定，未經許可，任何單位和個人不得佔用道路從事非交通活動。「暴走團」擅自佔用機動車道，涉嫌道路交通違法。另外，組團擾亂公共交通秩序，亦屬治安違法行為，情節嚴重的甚至可依法追究刑事責任。

三、層出不窮的爭議衝突，考驗著政府的治理智慧

跟過去的廣場舞佔地盤和擾民問題相比，近幾年在全國範圍內興起的「暴走團」產生了更多安全隱患。綜合各地網民的描述，「暴走團」不僅會背一個超高分貝的喇叭放歌，甚至毫無交通安全意識，佔用機動車道、甚至會在機動車道逆行。此類問題造成的種種爭議和衝突，不斷考驗著政府的治理智慧。

1、人口老齡化加劇，老年人的社交需求不容忽視

北京市西城區月壇社區從事心理健康以及健康督導的張麗表示：「人口老齡化加劇，子女遠在他鄉，離退休老年人雖然年齡大了，他們同樣有社交需求，同樣需要交朋友。」正因如此，「暴走團」的參與者總量逐漸攀升，甚至能與廣場舞並駕齊驅。同時，單個「暴走團」的規模也越來越大。

相關部門在規劃城市過程中幾乎沒有考慮到人口老齡化加速的問題，沒有留出足夠的公共空間。當訴求不同的兩方人共同出現在相同的公共空間時，矛盾必然出現。比如，前段時間鬧得沸沸揚揚的廣場舞大叔怒揍籃球少年事件，如果後者退讓，就會出現「暴走團」佔領機動車道的情況。「作為城市管理者，地方政府一方面要引導暴走鍛煉者遵守交通秩序、注意自身安全，另一方面也可以考慮開闢專門的步行通道，為市民健身提供安全的場所。如果有專門的城市人行步道，相信在機動車道上暴走的人群會大幅減少」。

2、規範「暴走團」活動，立法和執法的改進是根本

對管理部門來說，解決根本問題不妨從地方立法做起。不管廣場舞還是暴走團，組織者必須到有關部門備案，一旦違規，將嚴厲追究組織者的責任。將機動車道「暴走」列入「治安管理處罰」範圍，升級警告、罰款乃至拘留等處罰措施，效果恐怕要好得多。此外，還應加強的是執法。紙上的法律執行不到位，法治就不可能「落地生根」。上述「集體暴走」已在機動車道上開展多時，並沒有得到職能部門的及時制止和處罰。在法治社會中，最理性的檢視標準，最有力的保護手段便是法律。期待通過立法和執法的改進，規範「暴走團」活動，也讓類似悲劇成為歷史。

3、呼籲社會遵守交規，利用網路進行「規則教育」

對管理部門來說，一旦出現此類輿情事件，尤其要注意網路上出現對立明顯的評論現象，一方面對部分網民的情感性站隊要給予充分包容，不回懟、不封堵；令一方面適時通過圖解現場片段、詳細解析角度，在呼籲社會遵守交通規則時，要講清涉事計程車司機存在的哪些操作不當，用事實和態度的角度去彌合網民的情緒性質疑；還要借當前的熱點話題，廣納針對性建議，主動策劃一些針對性輿論議題和網下活動，促成線上線下網民對「規則意識」的一致性共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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