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i 字媒體

春天，來烏鎮看一場中式的文化復興

2021/12/25

開幕式現場

文/許柏成

江南三月，草長鶯飛。在聞名世界的江南水鄉烏鎮，一場名為「江左風華」的中式文藝復興正悄然興起。來自北京、上海、杭州的23位藝術家將自己的代表作與新作匯聚位於烏鎮雅園的雅達文化藝術中心，門類涉及油畫、水墨、書法、陶器、瓷器、木作、綜合材料等。「江左風華」語出乾隆皇帝為晉王珣《伯遠帖》引首題字，「江左」意指江南地區，自然包括烏鎮，而「風華」除了指代古人與今人藝術家的卓約風采，更有文風在江南的傳承之意。

現場參展藝術家合影

參展藝術家以年齡為序分別是：尚揚、梁銓、周長江、許江、張永和、閆平、王克舉、丁方、邊平山、肖谷、王衍成、井士劍、冷冰川、丁乙、徐累、黃淵青、桑火堯、高振宇、白明、李磊、武藝、楊葵、丘挺。

尚揚書法《觀雲及雨》

藝術家們都帶出了自己最新的代表性作品。尚揚以油畫著稱於世，這次卻首次呈現了書法作品，不僅公眾是首次看到他的書法，恐怕連他的朋友們也是首次見到他的書法真跡。一幅「觀雲及雨」非數十年功底不能至，頗有清玄氣象，線條極有韻味，正中取奇，體現出極高的控制力，一個從《黃河船夫》到《董其昌計劃》、在形式抽象和精神觀念都走的很遠、向來以宏大情懷和矛盾關注呈現自我的老藝術家，想不到竟有如此文心清質，而且在書法上我們仍可看到尚揚對自由的追求與傳統的秉持。書法讓我們認識一個完整的尚揚，而一個真正的藝術家必然在自己祖國的傳統文化上也應有相當的造詣。

展覽現場，最遠處為肖谷《青山改造計劃》

肖谷帶來了2015年的新作，在對「東庄」系列十餘年的探索中，他以對傳統文化的當代性轉化已有胸有成竹的心得，用油畫顏料表現傳統山水的經驗運用自如，他用油畫色彩表現山水的清雅，油畫的筆觸痕迹呈現山水的層次形制，用現代的視覺語言表現山水的簡遠境界，他取得了成功，然而在近期的新作中，他卻對這和諧清麗的山水世界產生了質疑，「如果這一切被淹沒怎麼辦呢？」畫面中一條隱匿的線把畫面分為了上、下兩個部分，人對自然的干預，或許影響的不僅是自然、生態，還有文化、記憶……藝術家以對和諧畫面的破壞提出了問題，其背後的深思我們只能以時間作答。

桑火堯作品

桑火堯一直進行著與傳統水墨形式上截然不同的探索，用純粹抽象的形式和水墨語言的特性呈現著屬於審美的微妙感受。這次展覽中呈現了他黑、青、橙三種色彩的作品，作品以水墨和色彩繪於絹上，通過色彩的層疊交錯，使得光從背後透過來，韻感十足，尤其在烏鎮水鄉，這種水墨氤氳與朦朧光感更讓人覺得強烈，而在橙色一幅里，藝術家更是在其中開了一扇門，觀眾似乎可以通過它穿越到另一空間。

藝術家邊平山（左）與高振宇（右）觀看「泥洹」系列

這次展覽並不只是架上繪畫，還有張永和的木作傢具、白明的瓷器與高振宇的陶器。高振宇是紫砂大師顧景舟的關門弟子，后又於1990年代初赴日本武藏野大學陶藝專業留學。他說在跟隨顧景舟先生學習的過程中就在思考，明清以來我們對紫砂壺的製作已經有非常完備和嚴謹的技藝，那麼我們對材料本身屬性的認知呢？他舉例說，就像南方小童可以通過一個牛鼻子牽著一個龐然大物的水牛自如漫步，那麼沒有了牛鼻子牽引的水牛是個什麼狀態？這非常吸引他。顯然明清不能全然代表，更代表的應該是更早的秦漢、仰韶。他希望回歸到材料本身，讓泥土自己說話。「泥洹」系列正是這一想法的代表，而在佛經中，泥洹其實也是「涅槃」的別譯。

展覽現場

隱居多年的邊平山曾是1980年代「新文人畫」的主要代表，本次展覽中呈現5.4米長的新作。傳統功力深厚的丘挺展出三組新作，近年來他亦期待換一個維度看水墨，進行著新方向的探索。丁方近幾年一直踐行著他文藝復興的理想，展出了以毛筆焦墨作的巨幅人物素描，其面部皴擦具有很強的光影效果。書法家楊葵則展出了他的「紙邊兒」系列，這些作品多是日常書作裁后留紙，在上書寫經文偈語，反而更具本心與感染力。冷冰川展出大漆與綜合材料作品《四季之一》，近幾年他深入福建，鑽研漆藝，雖歷經不適與汗血艱辛，終於推出自己以大漆為原料的首批作品，本次展覽即是作品首次亮相。

展廳現場

綜上，雖然沒有固定的主題，但23位藝術家都拿出了自己的「走心」之作。除了有些作品是首次在業內、向公眾亮相，有些是近幾年藝術家新方向的探索，其他藝術家也展出了自己代表作中的上乘作品，如作為抽象油畫代表人物周長江的《互補》、李磊的《來自太陽的歌》、丁乙的《十示》、黃淵青以書法特質入畫的《無題》等；又如表現主義代表閆平的《櫻花開了》、王克舉的《十月天》、井士劍的《湖上》等也反映了藝術家在以往藝術道路上登上的新境界；向來被稱為業內「高手」的武藝舉重若輕，展出了以佛像飛天為題的水墨作品；美術學院院長許江展出了以「葵」為主題的水彩作品；以宣紙拼貼為藝術語言的梁詮、創造水墨工筆新空間的徐累、留法歸來的抽象畫家王衍成等都展出了自己的代表作。

展廳現場（分別為白明、黃淵青、武藝作品）

展覽策展人、北京大學藝術學院副院長彭鋒教授說：「經歷了歐風美雨之後，傳統的審美文化記憶仍然根深蒂固。特別是在視覺藝術中，這個傳統一直沒有斷裂。儘管經歷了材料、語言、方法、形式等各方面的變化，但這種審美精神依然存在。」他將這次雅集定位為「一場跨越千載和萬里的時空大穿越。」我想，「千載」正是綿延千年的「江左風華」在今天的呈現，而「萬里」則是全球化時代，我們的創作已不可能不受外文多元文化的影響，卻最終坦然應對，由內心生髮出符合人審美的今日創造。

展覽現場

展覽協調人、勢象空間創始人李大鈞說：「魏晉風度，唐宋氣象，江左風華，都是既成的描述，狀繪當下，指向未來。同時，策展人和參展藝術家，對此次展出的作品，也進行了精心的選構，雍容、精雅之作為展品的主流，中華文脈的流轉，綿延不絕，延至當代。」李大鈞還說，作為抽象藝術家先驅、一代宗師的吳大羽的美術館也將在烏鎮雅園興建，吳大羽美術館建築由張永和傾力設計，坐落於白鷺湖邊，將於兩年後落成開放。

藝術家雅集，從左至右：（黃淵青、邊平山、武藝、冷冰川、丘挺、桑火堯）

1664年之前的三月，42位名士相聚於會稽山陰之蘭亭，後世稱為「蘭亭雅集」，1664年之後，當年唱和的藝術家早已不在，但「雅集」這種形式卻流傳至今，來自大江南北的藝術家們匯聚於江南水鄉烏鎮，藝術道路、理念、語言、手法各不相同，卻相互欣賞，彼此認同，我們探討多年的尋找文化主體性的問題似乎在這裡找到了答案，不再是問題，這不也是一種文化復興的開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