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台說史•C919首飛背後：工業強國路從不簡單

原標題:蘭台說史•C919首飛背後：工業強國路從不簡單

天公作美，首架國產民用大型客機C919在5月5日開啟了它的首次藍天之旅，這標誌著民用航空領域的一次重大跨越。

對於這個項目非常關心的人，恐怕會回憶起上個世紀70年代的「運十」項目。更多的人則熱淚盈眶地表示終於有發達的工業製造能力。

首架國產民用大型客機C919首飛成功

的近現代工業從洋務運動開始直到今天，走過了一個半世紀的坎坎坷坷。當然這當然不是獨有的，如果我們回過頭看今天被國人公認的製造強國會發現，這些同樣由能力製造大飛機的國家的工業強國之路，走來同樣充滿艱辛。

德國製造其實歷史並不長

說起製造業，絕大部分會在第一時間想起德國製造，畢竟無論中外來自德國的產品就是高質量的代名詞。很多工科男的夢想就是去德國留學深造，無他因為德國大學的工科含金量普遍十分得高。但是很少有人知道，曾經的德國製造業也有一段慘不忍睹的歲月。

德國的亞琛工業大學是世界頂級的理工大學之一

熟悉歐洲歷史的都知道，在基督教歷史上有過兩次重大分裂，一次為羅馬東西教會分裂，第二次為馬丁路德帶起的宗教改革運動。而作為宗教改革運動的發起地區，當時的神聖羅馬帝國（含德國）在三十年戰爭中被破壞得面目全非。之所以情況會這麼嚴重，根本原因在於教會在德意志的勢力遠比其他國家來的強大。在傳統的慣性下，哪怕是到了近代，德國的宗教氛圍也極為濃郁。

喜歡古典文學的人，如果看過歌德或者席勒的戲劇和詩歌的話，就不難發現作品中充滿著濃郁的宗教情感與激越的浪漫主義。至於科學所必須的「嚴謹務實」，那不是德意志的原產物，不好意思，那是從法國傳來的舶來品。

德國文學家席勒

這導致了一個結果：在1871年德國統一時，世界市場幾乎被列強瓜分完畢。處於夾縫中的德國，採取了廉價策略，通過對其他國家設計及產品的仿照甚至剽竊，試圖分得一杯羹。

這直接導致了「德國製造」一詞的誕生，和幾十年前的製造一樣是廉價與山寨的代名詞。1887年，英國議會甚至因此而修改了《商標法》，規定德國產品必須標明「德國製造」，以將其劣質產品與英國的優質產品區分開來。

與今天精良的德國工業產品相反，19世紀的「德國製造」曾是劣質產品的代名詞

終於在1873年，一位德國設計師在參加維也納世博會後忍不住了。他寫了一封公開信，痛陳德國產品弊端，在德國引起強烈反響。從那時起，德國開始著手制定質量標準。而在「德國製造」一詞產生后，德國對標準的構築愈發加強。成立了專門的標準制定機構，涉及幾乎所有領域，每年發布上千個行業標準。所有行業都有嚴格的監督檢測機構。這些標準織成一個密密的網，規範著企業生產。

1873年維也納世博會主會場

卯足了勁要改變德國製造差名聲的機器製造商們經過了近20年時間摸索和技術改進，不斷完善機床性能和測量方法，終於在1893年在芝加哥舉行的世界博覽會上贏得了好名聲，過去那種產品粗糙、質量低劣的固有印象開始被優質和高精度的形象所取代，「德國製造」脫穎而出，其含義也大為不同，並從此確立德國在機器設備製造領域的領先地位。

1907年，德國在各個製造領域，特別是在技術密集型製造領域的生產率都已領先於英國，「德國製造」模式逐步走向國際經濟舞台。到1914年，德國不僅完成了工業化任務，建立起完整的工業體系，成為歐洲頭號工業強國，同時也成為那個時代先進位造業的成功範例。

如果按照正常的軌跡發展下去，那麼今天的大飛機製造國中絕對會有德意志一席之地。

戰敗的懲罰讓德國背負上了無數枷鎖

但是有了強大的工業能力，讓德國人逐漸地自大起來。1914～1945年的兩次世界大戰期間，德國經濟經歷了畸形發展階段，「德國製造」也因此打上了深深的戰爭烙印。尤其是二戰失敗后，「德國製造」一度變成了一個恥辱和負面的標籤。

根據戰後國際社會對德處置，以及有關制度安排，德國的戰後改造和經濟發展必須要遵循「非軍事化」、「非納粹化」、「非工業化」和「民主化」的基本原則。不但讓原本統一的德國變成了聯邦德國和民主德國兩個國家。也給德國獨立製造大飛機設置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障礙。

不過是金子就會發光，二戰讓德國失去了近千萬青年人，喪失了大量勞動力的德國決定採取「學徒」制度，來挽回自己的製造業。

1969年8月，德國通過並頒布了《職業教育法》，首次以法律形式對職業教育作出全面的規定。1981年12月，又頒布《職業培訓促進法》，對職業教育規劃的目標、年度職業教育報告、職業教育統計的目的及實施，以及建立聯邦職業教育研究所的任務、機構和經費的籌措等作出具體的規定。選擇職業教育的學生必須當3-4年學徒，同時兼顧在企業「實習」和在學校學習理論。工會在450個行業里有嚴格規定：工人必須通過學徒制的培養才能被企業聘用。當然，一旦成為企業的技術員工，薪水相當可觀。

空客製造的大飛機

正式這種嚴格的訓練系統，讓失去了大量青年的德國重新統治了歐洲的製造業。最後，原本誕生於法國的空客也選擇了德國人作為其大飛機的製造商，讓德國在實際上擁有了自己的大飛機。

日本商品曾經是低劣的代名詞

相比起本身就是歐陸國家的德國，日本距離工業文明的發源地無疑要遠得多。因此，日本想要趕上前輩就得付出許多倍的努力。

一直到二戰後，標著「MadeinJapan」即「日本製造」的商品，在世界市場上，主要限於地攤貨主的麻袋，難登大雅之堂。「日本製造」在當時是質量低劣的象徵。作為後發國家，日本有個先天的劣勢就是能走的路基本已經被歐美國家搶先了，因此日本想要成功就必須得另闢蹊徑才行。

無數的努力才鑄就的一句索尼大法好

不過日本人確實很懂得另闢蹊徑。歐美社會稱日本在工業技術上是「白搭車」。日本藉以稱霸世界商品市場的許多東西，如家用電器和汽車等，大多不是由日本首創的。

但日本企業卻採取了與歐美主流企業相反的路徑，創造出了新的需求。以微型收錄機為例，當英國人研製出了一種微型電機后，一時不知用於何處，而日本索尼公司將該項技術買下，開發出了「沃克曼」(Walkman，即微型收錄機)，滿足了年輕人隨時欣賞音樂的新需求。而當時的錄音機都是大型的，放置在室內的。

而除了善於模仿之外，日本人也注重自己的創新，其在二戰之後投入了大筆資金研究科技，據估算大約佔據了日本國民生產總值的3.67%。作為文部科學省外圍機構的「日本學術振興會」是負責制定具體科學研究項目的，其掌管的「科學研究費」是日本最大規模的競爭性申請類科研費，占日本政府全部競爭性科研費的六成以上，其科研費預算安排納入日本政府五年一度的「科學技術基本計劃」。研究人員能夠從大學、企業或國家獲得充足的研究經費，這是能夠安心進行研究的物質保障。

諾貝爾物理學獎得主小柴昌俊

同時，日本人也將自己注重傳承，重視保持傳統的性格用在了科研上。我們仔細觀察諾貝爾自然科學的得獎者就會發現頂級科研項目是有傳承的，經常是得了諾貝爾的老師帶出的學生也得了諾貝爾獎，一座一流的實驗室獲得了多個諾貝爾獎。

在這種善於另闢蹊徑，善於模仿，更善於傳承的思維下，日本的科技水平高歌猛進，日本的產品也得以後來居上反而佔領了大片的歐美市場直到今天。

不過和德國一樣，日本的軍事也受到了美國的閹割。二戰後美國禁止了日本製造飛機，不過隨著朝鮮戰爭爆發相關政策受到衝擊鬆動。一開始僅僅是允許修理美軍戰機，然後得以按照許可製作美軍設計的飛機武裝自衛隊，日本人得以一點點像擠牙膏那樣把飛機生產給正規化。

終於日本在2015年11月11日，日本實現了大飛機國產化。排除民族情緒不談，這一點一滴的打拚，擠牙膏的精神以及對於科研的態度值得肯定。

日本的MRJ從名古屋機場起飛

相比起這兩個國家，有自己的歷史負擔。起點低，底子薄。建國初期賴以實現快速工業化的照搬蘇聯工業體系在改革開放之後與世界市場無法接軌……一系列的困難讓中在工業強國的道路上舉步維艱，曾經「運十」的腰斬也讓無數的軍迷扼腕嘆息。

但通過兩三代人，四十多年的努力，繼「德國製造」、「日本製造」之後，「製造」也成功擺脫曾經廉價粗糙的昨天，成為世界工業界的一面旗幟。

工業強國之路從來充滿艱辛，今天我們有幸見證了商飛實現大飛機的國產化，這是走向工業強國道路上堅實的一步，的製造業也將因此展開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