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為對抗中國不惜修改歷史？故伎重演而已

原標題:越南為對抗不惜修改歷史？故伎重演而已

【文/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於聖明】

近日有媒體報道稱，越南當局為了獲得南沙群島和西沙群島「屬於越南」的法理依據，不惜自毀歷史根基來為西貢偽政權「平反」。不過，無論其最終效果如何，這無疑是一種為大多數旁觀者所不解的飲鴆止渴的危險舉動，長期來看對越南現政權的合法性會造成相當大的消極影響。

但是，如果以越南的視角來看，這一舉動不過是對千餘年來一直盛行在越南的一種「反抗北方侵略」史觀的回歸。換言之，雖然越南在古代歷史上與中原王朝關係緊密，又在二戰後的二十餘年中與發展出了「同志加兄弟」的深厚友誼，但將越南歷史視為「反抗北方侵略的歷史」觀點，在現在的越南學界依然有相當多的擁躉，這種觀點在今天依然不斷「提醒」越南統治者將防備北方強鄰作為要務來對待。這不僅是越南南北統一后民族主義成長的結果，也是強大的歷史慣性使然。

在越南古代史上，從漢武帝滅南越在今越南北部設置三郡及交趾刺史，到968年丁部領（越南人尊為「丁先皇」）統一今越南北部建立獨立政權為止，長達近千年處於統治之下的所謂「北屬時代」是一段繞不開的時期。

客觀地來說，在某些時期中，中原政權確實對偏處西南一隅的交州缺少關注，派往當地的官員往往將在這種濕熱瘴癘之地任職視為苦差。但不可否認的是，中原王朝在當時較為先進的生產工具、文化成果與政治制度也在這一時期傳入了交州地區，對該地的發展做出了相當大的貢獻。

但隨著近代以來越南民族主義的興起，某些越南學者為了凸顯越南的獨立地位，將這一時期描述為單純的對越南實施壓迫與奴役的黑暗時期。這是相當片面和錯誤的一種描述。

越南人所繪的征氏姐妹抗擊「侵略」

在越南建立了相對獨立的國家之後，雖然其依然要作為的藩屬國向定期朝貢，並接受皇帝「安南國王」的封號，但實際上在其國內和對其他外國都自稱皇帝，對表現出了一定的獨立性。在某些歷史時期，這種相對於「平等」和「獨立」的訴求甚至頗為表面化。

例如13世紀初，越南后黎朝太祖黎利在擊敗進入安南地區的明朝軍隊后，向其民眾發布的《平吳大誥》中就寫道：「自趙、丁、李、陳之肇造，與漢、唐、宋、元而各帝一方。」這句話不僅表明了越南與中原王朝「各自稱帝，互相平等」的意思，更將越南立國的先祖追溯到了秦末在廣州稱帝的南越王趙佗。儘管此後的事態發展表明后黎朝並沒能真正脫離中原王朝藩屬國的地位，但是在越南歷史上被稱為「第二次獨立宣言」的《平吳大誥》也表明了，將越南的存在視為「成功反抗北方侵略」的結果的說法，在現代民族主義興起之前，就已經是越南部分統治者的觀點了。

這一觀點的另一個表現可以追溯到宋朝時期，在北宋歷史上著名的王安石變法時期，越南李朝實權人物李常傑竟率軍以「作青苗，助役之法，窮困生民，我今出兵，欲相拯濟」的理由入侵宋朝，接連攻陷欽、廉、邕三州，殺戮掠奪數萬人口而去。後世越南學者在處理李常傑主動入侵宋朝的問題時，大多指責宋朝當地官員意圖進攻越南，而主動入侵只是「以防萬一，先發制人」的結果。李常傑更做詩云「南國山河南帝居」（美國前總統歐巴馬2016年訪問越南時曾在演講中引用此詩，此詩也被稱為越南的「第一次獨立宣言」。），以示越南的獨立地位，並在後文中將擊退越軍並進入越南的宋軍稱為「逆虜」。這不僅在當時表明了越南統治者對能夠對強大的「北方」取得武功的誇耀，更使得李常傑在日後成為了越南重要的民族英雄之一。1974年的西沙海戰中被我人民海軍重創的南越16號艦「李常傑」號就以他的名字命名。

西沙海戰被我海軍重創的南越16號艦「李常傑」號

當時南越偽政權從美國接收的艦艇大部分都用在對外征戰，尤其是以對中原王朝征戰中發揮了重要作用的古代將領命名的艦艇。意味深長的是，在越南統一后，被北越俘獲的南越軍艦「范五老」號（以抵抗元軍戰役中的重要將領范五老命名）並未更名，而是以原名加入了越南人民海軍。今日越南海軍從俄羅斯購買的兩艘最新的「獵豹」級輕型護衛艦也以「丁先皇」、「李太祖」等封建皇朝創始人命名，在社會主義國家主力戰鬥軍艦命名中堪稱一道奇景。

從上文中可以看出，越南自古代開始就有一種努力要與北方割裂、擺脫北方乃至反抗北方的思潮。現代越南學者往往利用這種歷史慣性，將越南塑造為一個「北方入侵的持久受害者」的形象。

但諷刺的是，越南今日的版圖也是經過長期征戰才得以形成的。自獨立以來，越南統治者一直將自己視為「南天中華」，並不斷向南方和西方的「蠻夷」地區擴張。在綿延數百年的戰爭中，存在於今越南中南部一代的印度教古國占城在越南的不斷侵吞之下漸漸萎縮，直到1697年徹底被越南攻滅，消失在了歷史長河之中。在越南史籍中被稱為「哀牢」的今寮國地區也多次受到越南的進攻。

在此之後，越南繼續向南擴張，在17世紀末到19世紀前期的百餘年中不斷佔領柬埔寨的領土，直到法國入侵中南半島之後才告一段落。被法國殖民者稱為「交趾支那」的今日越南最南部地區的一部分，甚至包括著名的胡志明市就曾經屬於柬埔寨王國。這種對其中南半島鄰國橫行霸道、肆意妄為的策略，甚至在1975年越南重新統一之後仍未消失。部分越南史家視其在中南半島的擴張歷程為「民族融合」與「歷史必然」，這與越南在面對時的「受害者」姿態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越南向南擴張示意圖，圖片來源網路

在回顧越南歷史的基礎上再來看越南此次對官方史書的修改，就可以看出，歷史上對其中南半島鄰國的征戰勝利，為今日的越南學者建立起了相當大的心理優勢，而越南長期處於「侵略陰影之下」的歷史，以及上世紀70年代以來一系列戰事的結果，則使得越南在面對其北方鄰國時並不自信。

加之越南現政府對其民族主義的刻意引導，使得部分越南學者和民眾在歷史問題上對於「反華」這一點達成了一定程度的共識，越南人的民族主義熱情也大部分被發泄在與有關的話題之上。

在這樣的學界和社會共識的推動之下，再考慮到越南歷史上「與北方劃清界限」的傳統，為偽西貢政權「平反」以對抗的舉動便不足為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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