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電視上得知自己被特朗普解僱 科米是誰？

時代周報記者 李兮言

2016年美國大選即將落幕之時，美國政壇尚不知道誰將成為白宮的下一位主人，但大多數人已相信，時任美國聯邦調查局（FBI）局長的詹姆斯·科米，將不那麼「好過」了—早在那時，他就把民主、共和兩黨都得罪了。

去年10月底，距離美國大選11天，科米在沒有掌握確鑿證據的情況下重啟對希拉里「郵件門」的調查，又在沒有諮詢副手意見的情況下結束調查，因而兩黨對於科米的做法都有微詞。司法部內部有人分析，「他傷害了聯邦調查局的利益。只有奇迹發生，他才能躲過這一劫」。

科米最終沒能躲過這一劫。但他引發的，卻是一場震驚華盛頓的政治風暴。這個川普口中「愛出風頭、嘩眾取寵的人」，正把川普帶入「叛國」「通俄」的政治漩渦中。民主黨譴責川普解除科米職務，有些人則把它比作1973年尼克松時期的「周六晚大屠殺」。

受5月16日曝光的科米備忘錄影響，美國股市、美元和國債收益率上周一度全部下滑，「恐慌指數」VIX飆升，全球避險情緒大爆發，黃金日元飆漲。一夜之間，全球金融市場巨震，川普也面臨上任以來最嚴重的危機。

這份備忘錄內容稱，川普此前要求他停止對前國家安全顧問弗林的調查。

曾拒小布希延長秘密監聽項目

作為職業檢察官的科米，從來不是美國政壇的中心人物。但他過去的記錄卻顯示，他自有一種揭開政治新聞頭條的能力。

比如這一次，作為美國歷史上第二位被開除的FBI局長，科米不但吸引了全世界的注意，還掀起了更大的政治風暴，將前不久在國會獲得醫保改革勝利的川普總統帶到被彈劾的邊緣。根據美國公共政策民意調查公司本月16日公布的調查，48%的美國公民支持彈劾川普，41%反對；43%的人相信川普能完成4年總統任期，而45%的人認為他完不成。而英國Betfair博彩公司稱，受近期連番醜聞影響，賭川普提前下台的盤口投注額已增加至少5000英鎊（約合4.48萬元人民幣）。

科米1960年生於紐約州揚克斯。1982年畢業於威廉與瑪麗學院的化學、宗教專業。1985年取得芝加哥大學法學院的法律博士學位。此後，他從曼哈頓地區的法官助理做起，在美國司法系統內晉陞，曾先後任司法部副部長、代理司法部部長、FBI局長等職務。

2005年，科米離開小布希政府後，曾在私企中工作8年。他先是在美國最大的國防承包商洛克希德擔任首席律師，然後到對衝擊基金巨頭Bridgewater工作。根據2013年財務申報，科米在這段時間凈賺了1100萬美元—而根據公開資料，他在FBI擔任局長的年薪為18.3萬美元。

不管怎樣，他最終回到了政壇。科米在政治職業生涯早期，曾獲得數次好評。他參與起訴的案件包括十多年前的億萬富翁瑪莎·斯圖爾特案，瑪莎·斯圖爾特曾是美國夢象徵，對她的起訴，曾讓科米等相關司法人員名噪一時。2003年12月至2005年8月，科米擔任小布希政府司法部副部長，其間還曾擔任代理司法部部長。2004年，布希總統以反恐為名，要求延長國家安全局（NSA）的一項秘密監聽項目。科米堅決拒絕，並和一些執法部門高官一起威脅辭職，其中包括前FBI局長羅伯特·米勒。作為共和黨人，他的這一做法也得到國會內不少議員，甚至是民主黨議員的稱讚。

2013年，歐巴馬任命科米為FBI第七任局長。當年7月，參議院以93票贊成、1票反對的高票，通過歐巴馬對科米的任命。

這算是為他的FBI生涯開了一個漂亮的頭。

捲入政治太深

2013年歐巴馬任命科米為FBI局長，頗出人意料。作為資深的共和黨人，科米在2008年歐巴馬對參議員約翰·麥凱恩的總統大選中，選擇支持麥凱恩。2012年，歐巴馬競選連任，科米又站在了共和黨州長米特·羅姆尼一邊。

在第二任期開始不久后，歐巴馬卻認為科米「誠實正直」，並任命他接替同為共和黨人的羅伯特·米勒，後者擔任FBI局長已有12年之久。值得注意的是，近日被任命為特別檢察官、負責調查川普競選團隊和俄羅斯關係一案的，正是米勒。

科米時代的FBI，被一些人認為「捲入政治太深」。 2016年7月，科米宣布當時正在競選總統的希拉里在「郵件門」里不存在違法行為，決定不起訴希拉里。這讓很多共和黨人公開指責科米與民主黨「沆瀣一氣」。而到了去年10月28日，距離總統大選僅11天的時候，科米卻扔出重磅炸彈，以「先斬後奏」的形式宣布重啟對希拉里「郵件門」的調查。科米寫信給國會，表示自己要重啟希拉里的郵件門調查，並表示在跟郵件門不相關的調查行動中，發現一批希拉里擔任國務卿時期的郵件，準備審核是否涉機密資料。到了11月7日，科米再次致函國會表示，已對早前發現的一批電郵完成審核，維持不起訴決定。科米的行動被很多司法系統內部人士認為「愚蠢」—在沒有掌握確鑿證據的情況下重啟調查，在沒有諮詢副手意見的情況下結束調查。但無論如何，科米的調查，讓中間選民對希拉里的支持率大幅下跌。

當時，據ABC和《華盛頓郵報》的民調顯示，一個星期前希拉里還領先川普12個百分點，但科米一宣布重啟調查，希拉里的支持率馬上下跌，僅為45%，而川普的支持率一度達到46%。大選過後，希拉里陣營就公開表示，科米是被政黨利用，宣布重啟調查郵件門是希拉里大選失敗的主要原因之一。

科米是資深的共和黨人，他曾公開表示：「我幾乎整個成年生涯，都是一名在冊的共和黨人。」但在國會聽證會上，科米又表示，在重啟對希拉里的調查時，自己已經放棄共和黨籍，FBI是個「不關心政治」的地方。但這一說法，在華盛頓卻難獲認同。

與柯林頓家族恩怨

「郵件門」調查是科米司法生涯中第三次針對柯林頓夫婦的調查。科米與柯林頓家族「宿怨」已久。早在1990年代中期，科米曾作為特別副法律顧問加入參議院白水事件委員會，對時任總統柯林頓進行深入調查。在聯邦證券交易委員會對阿肯色州信託公司麥迪遜投資擔保公司（Madison Guaranty）的破產調查中，柯林頓被控參與和這次投資相關的欺詐—柯林頓及希拉里曾投資這家公司。儘管柯林頓夫婦最終沒有獲罪，但醜聞卻導致檢察官Kenneth Starr針對柯林頓的獨立調查，從而揭開了後來的萊溫斯基桃色醜聞。

2002年，科米以聯邦檢察官的身份，接管了前總統柯林頓2001年對馬克里奇（Marc Rich）的赦免案件。柯林頓在卸任前夕，使用總統特權簽署了一份特赦名單，其中包括對美國頭號逃稅犯、億萬富翁馬克里奇。而根據調查，馬克里奇的前期曾對民主黨、柯林頓圖書館以及希拉里2000年的參議員競選陣營都捐贈過。但科米的調查仍是沒有結論，並最終決定不繼續進行案件追查。

14年後，希拉里從競選參議員變為了競選總統，再次遇上了科米的調查。

三次調查，兩次幾乎都是致命打擊。一次讓柯林頓差點失去總統寶座，而另一次，被認為是希拉里與總統寶座擦肩而過的重要原因。

從電視上得知自己被解僱

FBI內部對科米的行事風格頗有微詞。根據美國資深政治記者Eric Lichtblau的公開說法，FBI內部一些員工認為，在希拉里的「郵件門」調查上，科米的做法過於輕率。還有一部分人認為，科米時代的FBI過多地捲入政治漩渦—不管是2016年7月科米針對「郵件門」的記者會，還是大選前11天宣布重啟對希拉里的調查。

Lichtblau自2004年起，一直關注科米，對其報道長達十多年。Lichtblau認為，很難具體去衡量科米是不是真的像川普解僱信所說的那樣「無法有效領導FBI」。他在FBI內部支持者與反對者的比例分佈也很難搞清楚。像現在的FBI代理局長麥凱布（Andrew McCabe）、科米曾經的副手，就否認了來自白宮的說法，他認為科米在FBI內部獲得「廣泛的支持」。FBI內部似乎已經達成了共識—科米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被開除，這一方式讓FBI探員普遍感到憤怒，他們認為自己的局長這樣被對待非常不公平。科米是通過電視新聞得知自己被川普解僱。當時他正在洛杉磯給FBI的僱員做演講，突然會議室的電視屏幕上出現自己被總統炒魷魚的新聞。事前毫不知情的科米還以為有人玩惡作劇，直到助手向他證實新聞的真實性。

FBI代理局長麥凱布出席參議院情報委員會聽證會時說，科米的解職不會阻止聯邦調查局對川普競選團隊「通俄門」的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