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持率大跌 馬克龍艱難闖關勞動法改革

「法國是一個博物館，被釘在過去。」受夠了經濟停滯的法國人卻不願意輕易改變，這致使新總統馬克龍的勞工法改革遇到了一如既往的難題。最新民調顯示，法國總統馬克龍支持率跌至30%，與前風光勝選總統時的64%相比，相去甚遠。在支持率暴跌的壓力下，此次勞動法改革將真正考驗馬克龍在國內問題上的改革決心和執政能力。

傾向僱主

法國政府上周公布了備受期待的勞動法改革計劃，此舉被視為對新總統馬克龍的改革勇氣的一次關鍵測試。由於馬克龍的一系列強勢改革，他個人的支持率卻一直在暴跌：根據民調機構Ifop的調查，對馬克龍不滿意的法國民眾高達57%，比Ifop上次於7月做的民調大減14個百分點。

這是自馬克龍5月當選法國總統以來推出的首個重大改革計劃，預計未來幾周還將推出更多困難重重的改革議案，包括針對養老金、失業福利和公共財政的改革措施。

為了克服失業率居高不下的問題，馬克龍計劃放鬆現有勞動保護法對僱主的重重限制。根據改革措施，在規模較小的企業里，工會的作用將受到削弱，對不公平的解僱遣散費設置上限，並允許僱主同僱員就工作待遇條件直接進行談判。

僱主組織多年來強烈要求，若屬無理解僱，勞資調解法庭裁定的補償金額應設上限和下限。

這個關鍵舉措意味著以往一些僱員可獲得數十萬歐元補償的日子一去不復返了。

新法令中這種補償金額全由勞資調解法庭裁定。法令一旦通過，補償金額將根據工齡來定。有30年工齡的僱員，若認為自己屬於沒有真實和重要理由遭解僱，最多可獲20個月工資的補償。

放鬆經濟裁員同樣對於盤活法國勞動力市場意義重大。在法國評估一家要裁員的企業的經濟困難程度向來周折，若是一家跨國公司，就得考慮它在所有國家設立的分公司的財政狀況。今後只要考量它在法國的狀況即可。

這份法國勞動法改革方案賦予了資方更多用工自主權，表現在可以靈活制定員工加班費、延長工作時長等方面，並且放寬了對中小企業在稅收和社會責任義務方面的要求，鼓勵它們雇傭更多的員工。其中最重要的一點是，在上述靈活制定員工加班費等內容的談判中，企業可以自行作出安排，而不必通過法國相關工會。

「如果勞動力市場一直不能夠吐故納新，那麼青年人的就業問題就遲遲無法得到根除。」社科院歐洲研究所研究員彭姝禕在接受北京商報記者採訪時分析稱。「馬克龍出自社會黨，也是著名的『改革派』，本次勞工法改革傾向僱主也能明顯看出更加註重提升法國勞動力市場自由化和靈活性，如果勞動力市場一直不能夠吐故納新，那麼青年人的就業問題就遲遲無法得到根除。」她進一步解釋道。

工會軟化

工會並不打算「善罷甘休」。目前法國工會CGT組織已經明確表示，號召成員在9月12日舉行全國性罷工。

馬克龍深知法國工會遊行罷工的暴力傳統和其對經濟所帶來的破壞性。「法國不是一個可以改革的國家。許多人嘗試過，但因為法國人仇恨改革，他們沒有成功。」馬克龍近日表示。

在進入夏休之前，馬克龍政府已經趕著在法國參議院和國民議會以225票對109的投票結果通過勞動法改革方案，其詳細細則和更進一步的修改於8月31日公布，並在9月18日提交相關部門后正式激活並開始施行。

「事實上，法國傳統的五大工會已經有一些著眼於長遠的工會態度開始軟化，他們不再執意走上街頭參與罷工，馬克龍目前也掌握議會多數席位並不會輕易被趕下台，這對於馬克龍推進勞工法改革都是有利形勢。」

法國勞工總工會（CGT）與Solidaires工會已號召9月12日為反對勞動法改革的「行動日」。梅朗雄的不屈服的法國黨也號召9月23日舉行全國抗議示威。

工人力量工會（FO）上個月30日宣布：FO工會單方面的決定不參加9月12日的行動，不參加的理由是：這次勞動法改革在萌芽期是經過真正協商之後展開的。

FO工會2016年曾參加反對前次勞動法改革的工會行動。工會總書記讓-克洛德·馬伊解釋說：「之前科姆里法改革時，從未有過討論。這一次情況不同，有過真正的勞資對話。」

法國高層和商業界人士指出，馬克龍的不同之處在於，他在選戰中旗幟鮮明地提出法國必須進行勞動力市場改革才能適應當今全球化發展的市場需求，而法國民眾也是在此前提之下投給他選票。

危險時刻

作為歐洲第三大經濟體，法國經歷了多年的增長乏力、失業率居高不下、預算赤字高昂，而德國和英國等鄰國已從全球金融危機中獲得強勁的復甦。法國目前的失業率為9.5%，幾乎是德國的兩倍。馬克龍強調改革措施的目的是給法國僵化的勞工市場帶來更大的靈活性，鼓勵企業僱工，創造就業崗位。

凱投宏觀經濟學家Jessica Hinds表示，「最近幾年低迷的增長和高失業率成了民粹主義和歐洲懷疑論滋生的土壤。」事實上，政府花費在社會項目和福利上的GDP 比重相比其他主要的經濟體要高得多。

慷慨的福利制度導致了更高的預算赤字。政府每年拿出大量的資金用來補貼窮人，為了維持這種補貼則必須對富人，以及中產階級收取高昂的稅收。富人與中產階級大量的逃離法國，躲避稅收，而由於這種社會制度又造成整個國家的工作積極性不高，導致精英出走，經濟下滑。

法國由於已經步入老齡化時代，而且本國居民的生育率低下，導致為了維持國家人口不得不採取比較寬鬆的移民政策。而由於舉世聞名的福利社會政策，導致法國一直是非洲中東等貧苦之地窮困移民的天堂。

法國GDP多年緩慢增長，長期處於低位。據國際貨幣基金組織預計，2017年法國經濟增長僅為1.4%，是歐盟中最疲弱的增長率。

而民調顯示，比起恐怖主義或安全議題，法國選民當前更關注的是失業率和消費能力。對於年輕人來說失業的問題就更加糟糕：15歲至24歲的年輕人中24%沒有工作。

「經濟形勢所迫，法國已經到了十分危險的時刻，如果再不有效推行改革，甚至可能會爆發革命，因此在『生死存亡』的抉擇下，法國已經具備了基本的改革共識。」彭姝禕指出。

巴黎歐洲金融市場協會首席執行官德·布瑞松表示，勞工法改革將降低勞動力成本。法國政府決定取消針對銀行等不繳納增值稅的企業最高一檔工資稅，包括企業及金融機構中的主管、銀行家等均不需再繳納增值稅。同時給企業減稅也將進一步為企業減負。目前企業稅稅率為33.3%，到2020年將降到25%。

「法國人拒絕改變，因為他們想保住自己的特權。」每當政府提議一項改革，總會有一些群體強烈抗議：農民、公證員、飛行員以及工會等等。但這些都是小範圍的享受特殊待遇的利益集團。只有8%的法國工人加入了工會，越來越多的法國人簽訂臨時合同，成為享受不到特權的局外人。他們中大多數人希望改變。

北京商報記者陶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