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而不破，「戰斧」導彈對敘襲擊重啟美俄博弈魔盒

原標題:斗而不破，「戰斧」導彈對敘襲擊重啟美俄博弈魔盒

「戰斧」襲敘，重啟美俄博弈魔盒

■國防科技大學國際問題研究中心 馬可為

資料圖：美國海軍「羅斯」號導彈驅逐艦向敘利亞境內目標發動導彈襲擊。

4月6日，在美國總統川普簽署命令后，美軍位於地中海的「羅斯」號和「波特」號驅逐艦向敘利亞政府軍的沙伊拉特空軍基地發射了59枚「戰斧」巡航導彈。川普之後發表聲明稱，此舉是對敘利亞政府軍此前向敘反對派控制區發動化武襲擊的報復。

事件發生后，俄羅斯連續發聲對美國的行為予以強烈譴責，在聯合國安理會再次動用否決權，反對美英法提交的針對敘利亞的提案，美俄關係再次跌入冰點。川普在競選宣傳時聲稱，「打擊敘利亞是個壞主意，因為有可能引發第三次世界大戰」，並頻頻向普京「暗送秋波」。而如今的舉動，某種程度上表明了這位曾經以「特立獨行」著稱的美國總統，似乎逐漸遺忘了他曾經的慷慨陳詞，並向著「正統」的美國政治路線靠攏。

如今，人們不禁要問：川普下令打擊敘利亞究竟意欲何為？俄羅斯會如何應對？未來的美俄關係又會向何處發展？且看本文分解一二。

內外因素促使川普態度反轉

對內建立共識，樹立威信，鞏固地位。川普上台後，深陷俄羅斯「黑客門」事件的輿論漩渦，折損了助其競選成功的重臣弗林，廢除歐巴馬醫改的提案失敗，簽署的「移民禁令」引起爭議並受到掣肘，民意支持率銳減……形勢不可謂不危急，局勢不可謂不嚴峻。面對此種情況，川普抓住機會通過小規模的動武，迎合美國國內沙文主義、黷武主義的政治文化，建立內部共識，重新樹立威信，鞏固地位。對敘政府軍機場進行打擊后，川普很快就得到了共和黨與民主黨的支持和讚譽，基本達到了其預期目的。

對外表明態度，安撫盟友，威懾對手。此前川普拋出「北約過時論」、簽署總統令退出TPP、聲稱要讓盟友承擔更多自身防務責任等舉動，使美國的傳統盟友普遍對其感到失望。此前德國總理默克爾訪問白宮時，與川普發生不快，似乎間接預示著美國的對外影響力正在川普的手裡日趨下降。俄羅斯通過出兵敘利亞逐漸掌控了局勢，取得了涉敘問題的主導權，也削弱了美國在中東的威信。此次川普對敘利亞動武，英、法、德、土、以等美國傳統盟友紛紛發聲表示支持，它們一直期待美國能在中東發揮更大的領導作用。在導彈襲擊后，以色列媒體上充斥著「美國人回來了」之類標題，歐洲一些國家領導人對川普採取了行動也表示寬慰。英國外交大臣鮑里斯·約翰遜取消了原定於4月10日對俄羅斯的訪問，以與美國協調對策。他在接受採訪時說，此舉是替西方發出了團結的信息。除此之外，美國襲擊敘利亞還可對朝鮮、委內瑞拉等國產生威懾效果，進一步增強美國的影響力和話語權。

俄羅斯堅決抵制，維護核心利益

俄羅斯在敘利亞的塔爾圖斯和拉塔基亞分別有一個海軍基地和一個空軍基地，如果巴沙爾政權倒台，俄羅斯的勢力範圍將進一步萎縮，一年多來武力介入敘利亞問題的努力將付諸東流，國際威望也會一落千丈。因此，在美國襲擊敘政府軍機場后，俄羅斯反應激烈，不惜美俄關係再度跌入冰點，多措並舉反制美國。

聯手盟友嚴正發聲。襲擊發生后，俄總統發言人德米特里·佩斯科夫第一時間表示，俄羅斯是敘利亞總統巴沙爾的堅定盟友，美國的行動是侵略，將會對美俄關係造成重大損害。之後，俄羅斯、敘利亞、伊朗聯合發表聲明稱：「美國侵犯敘利亞就是越過紅線。從現在起，對於任何侵略者，任何逾越紅線的做法，不管是誰，我們都將武力回應。美國很清楚我們的應對能力。」4月14日，拉夫羅夫與伊朗、敘利亞外長舉行三邊會談，表示如再發生類似事件，將帶來嚴重的地區安全後果和國際安全後果。

直言不諱對美施壓。普京在4月14日接受採訪時表示，俄羅斯與美國「可以說，工作層面的信任，特別是軍事層面上的信任水平沒有好轉，很有可能是降低了」。在之後舉行的聯合新聞發布會上，俄羅斯外長拉夫羅夫與訪俄的美國國務卿蒂勒森在敘利亞問題上的表態針鋒相對，蒂勒森表示美國認為是巴沙爾製造了4月4日的化武襲擊，而拉夫羅夫則重申相關情況有待調查，並批評了某些媒體的過度報道。

再次動用否決權。4月12日，美英法代表團在聯合國安理會提交了針對敘利亞化武問題的決議草案，該草案譴責巴沙爾政權4月4日在敘利亞伊德利卜省漢謝洪鎮使用化學武器，並要求提供當天所有空中行動信息。俄羅斯再次動用否決權使該草案沒能通過，這是自2011年敘利亞爆發內戰以來，俄羅斯第八次就涉敘問題行使否決權。

美俄不戰不和，持續進行軟對抗

美國動武在先出人意料，俄羅斯激烈反制是情理之中。儘管美俄關係的緊張局面再度升級，但美俄關係完全破裂的可能性很小。

首先，美俄都是核武大國，相互維持著互相摧毀的恐怖平衡，全面對抗的結局是雙方都無法承受且不願看到的。4月12日蒂勒森在訪俄時表示，「世界兩個主要核大國之間不能是這樣的關係」，並同意成立工作組，研究導致俄美關係緊張的問題所在。

其次，俄羅斯欲求重新融入西方世界，會在堅守底線的前提下竭力避免與美國發生全面對抗。2014年俄羅斯收復克里米亞后，被逐出八國集團並受到嚴厲制裁。有分析指出，這之後普京一直渴望重返八國集團。蒂勒森在結束七國集團外長會後訪俄，與普京見面本不在安排的日程之中，但普京最終還是決定接見蒂勒森。從中我們可以看出，儘管表態強硬，但俄羅斯仍願意與美國進行溝通和對話。

再次，俄羅斯是聯合國安理會常任理事國，美國在許多國際重大問題上無法繞開俄羅斯。俄羅斯仍有巨大的國際影響力，此次美國在聯合國安理會提起的涉敘提案再次被俄羅斯一票否決，就足以說明這一點。在敘利亞問題上，美國無力將俄羅斯的影響因素完全清除，未來想妥善解決仍需與俄羅斯進行合作。在4月11日召開的新聞發布會上，美國國防部長馬蒂斯強調，川普政府無意捲入敘利亞內戰，4月6日發射導彈僅針對使用化學武器問題。他否認美國會對巴沙爾政權採取新的軍事行動，並強調美俄緊張關係不會失去控制，打擊行動是對敘利亞使用化武的一次性威懾。馬蒂斯的這種表態，可被解讀為美國強勢出擊后的謀求緩和。

未來，美國和俄羅斯可能會繼續維持這種斗而不破的局面，強硬中謀求妥協，對抗中尋求合作，為了各自的政治、安全、經濟利益，在中東、東歐、東北亞等熱點地區繼續纏鬥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