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年後被人在讚譽的感動

一位在上海創業的博士老闆，他最近發給我看他在有道雲筆記中的自傳連載《創業那些事兒》。這是一位與8848創業者同學的創業者，他是這樣描述2001年公司創業情況的：

互聯網寒冬對於有VC大把的錢滋養的網站而言都不夠燒而難於存貨下來，那麼對於我們這種既沒有得到VC青睞也沒有足夠實力的小公司而言，危險的處境可想而知。事實上，從97年開始接受卓尚公司時還有100萬的流動資金，到了2001年初時公司實際虧空已超出100萬，之所以還能支撐下去，除了朋友親戚給予的幫助以外，最主要的還是因為VC不看好我們的現實從另外一方面使得我們放棄了幻想。公司從一開始就採取了務實的經營方針，正常的業務收入保證了資金流動從而使得公司能夠正常的開展下去。當然作為網站CEO，這個時候的決心和毅力也起到了關鍵作用，形勢雖然很嚴峻，但我的表現還是十分淡定的。尤其是有一次到了發工資的日子，公司實在揭不開鍋了，我親自去找我的一個朋友借錢拿回了支票發工資，讓很多員工大為感動。但這終究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正在我面臨如此困局而一個人苦苦思索的時候，真所謂的絕望中的希望，我竟然在有一次等計程車的時候因為謙讓而和一位姓錢的先生同乘一輛車而熟悉起來，原來錢先生就是我們實業大廈上級置業公司的董事，了解了我的情況之後，錢先生非常看好我的學歷背景和務實精神，對我們公司業務模式也非常感興趣，並願意以很低的報酬擔任公司的顧問，其他的條件就是等有朝一日公司上市了別忘了他之類的話，這當然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於是我們當即拍板決定合作。

錢先生來到公司，他沒有先來找我，而是從前台起一個一個的找了一些骨幹談話。他進門的時候，看到會議室的椅子凌亂的擺放著，就把前台的一個實習生小姑娘叫過來說：你要記住，今後你的任務就是保證辦公室在任何時候是整齊清潔的，這一點你做不到，你就不用來上班了。接著，他又找了公司的技術總監談話，他詢問了他負責的具體工作后說，我不管你是否JEFF的朋友，現在的情況是你的老闆不賺錢，還要去問人家借錢來發工資，我認為你的薪水全公司最高，你要麼考慮怎麼區創造價值把自己的工資成倍的賺回來，要麼就把工資降下來。技術總監當然不願意降低工資，但對於錢先生有關創造價值的要求無可辯駁，只好向我遞交了辭職報告。解決了一高一低兩個崗位員工的問題之後，錢先生徑直來到我的辦公室彙報了他的工作情況，並很認真地和我說：JEFF，不要心疼你的員工的離去，你寧願去借錢給員工發工資，在員工眼裡你是個好老闆，但股東眼裡你絕對不是個好的管理者，因為作為企業除了向國家繳納稅收以外，它首要任務是為股東創造價值。我對於第一次有人未經穩定同意就大刀闊斧的動手裁人並對我這樣直言不諱感到震驚，但同時又感到錢先生的職業素養是我前所未見的，所以非常誠懇的表示接受他的意見。

以後的幾次，錢先生進一步深化了對公司改革的意見和建議。首先，開公司必要的成本是不能減少的，我們地處徐家匯黃金地段的辦公室還是保留了下來，只是把技術與行政人員遷到相對便宜的地方，從而節省了一大筆成本；其次，員工的工資是不能拖延的，但需要挨個量化定指標。這樣有些拿著工資不體現價值的人必須離開；第三，公司不分行政人員與業務人員，為了賺錢人人有責，每個人只要想留下來都要想著把自己的工資賺出來，而不是天天坐等著拿自己不該拿的工資。

至今想來，這就是懂得實體經濟本質的人教會了我的管理理念，無論互聯網的概念如何超前，新經濟的革命如何先進，都替代不了實體經濟的作用，相反實體經濟如果喪失了活力，那麼所謂的互聯網新經濟也將成為了無本之木和無源之水了。

最後交代一下那位教會了我實體經濟運作思路的錢先生名叫錢永偉（David Qian）。

這是我職業生涯中少有的非職業收費諮詢經歷。能夠在16年以後被堅持創業者作為創業導師記錄，感動。回想當年與這位老闆的相識，同為上海交大校友，我們認識很多朋友是同一人，而創業者在最最困難的時刻，我的職業經驗判斷這是可以有救的公司，因為他從事的票務網路銷售，那個時候正是我研究過和實踐過的，當時比阿里巴巴之類的理念和業務創新更前衛。我得罪過公司很多的員工，雖然我是晚上和周末去公司，因為我發現了很多的問題，我看到公司的虧損，也注意到我可以拯救他們的業務收入增加的條件，那段大約幾個月的經歷，我讓公司從虧到收支基本平衡，我退出了。老闆當年讓我充分發揮的實施我的管理措施，我意識到老闆已經有利悟性，但是技術性的老闆，他本人的行為可能成為我進一步改革推進的障礙，還是做個朋友為好。以後幾年，我一直保持這對那個公司的關注，也經常會與那位老闆溝通。今天看到老闆還是在那裡經營，雖然沒有大的成就，可他能夠站穩上海十幾年，那已經相當不錯了。看到他那麼細緻地記錄下我對他影響的那段，說明這是對他刻骨銘心的經歷。我滿足了。實際上也是從這個私人經營公司的參與，或許為我以後進入民營企業當然管理奠定了信心，如果從這個角度看，我也要懷念這段經歷，感謝JEFF給我熟悉和改造私人企業管理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