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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西哥新天方夜譚:從膚色看階層

墨西哥是一個神奇而魔幻的國度,方方面面都體現出來。

最近,有一項社會學研究表明,墨西哥的階級分化跟膚色密切相關,膚色越淺的人越有可能處於社會上層,反之,膚色越深的人越有可能處於社會底層。也許有人覺得這個研究近乎天方夜譚,但是對墨西哥稍有了解的人都知道,這多多少少反映了墨西哥的社會現實。比方說,醫生、律師、教授、寫字樓白領等職業人士,以及演藝界和政界,基本上以白人和淺膚色者為主。警察、保安、計程車司機、家政業者、街上的小販、鄉村農業人口,其膚色明顯偏深。也就是說,處於墨西哥社會金字塔頂端的是白人,中間大部分是棕色的混血人種,而金字塔底端則是印第安人和黑人。

墨西哥的階級分化跟膚色密切相關。視覺圖

八年前我剛到墨西哥的時候,跟同事聊起墨西哥的社會問題,無意間問道:墨西哥的白人是不是處於社會的上層?我的同事趕緊打斷我的話題,表示這個問題不好討論。他說墨西哥的法律不允許劃分不同的種族、膚色等等都是敏感的話題。的確,墨西哥憲法規定該國是一個民主自由的憲政國家,法律保障人人平等。

但是在現實生活中,社會分化問題又是如此嚴重,而且又跟膚色緊密相連,僅僅用巧合是無法解釋的。有一個旅居墨西哥多年的美國人憤憤地說:「在墨西哥的主流媒體、電視廣告和肥皂劇上,你從來看不到深色皮膚的人。看墨西哥的肥皂劇和電視廣告,如果調到靜音,你會誤以為在看瑞典或德國的節目。你看到的白人不僅僅是皮膚偏白,他們往往還是金髮碧眼的白人。在(旅居墨西哥的)十多年間,我還從來沒在墨西哥的電視上看到過深色皮膚的孩子,除了偶爾的政府公益廣告外。」這就是說,占墨西哥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人口被主流媒體和商業廣告華麗麗地無視了。

墨西哥官方沒有基於膚色的人口統計,但是根據民間的估計,其歐洲移民後裔,也就是混血程度較低的白人,佔比在百分之十上下。而佔總人口百分之八十左右的都是混血,膚色從淺色到棕色再到深棕色都有。還有近百分之十的土著人口,分屬於56個官方認可的原住民族。另外在墨西哥的格雷羅、瓦哈卡和韋拉克魯斯等州,還聚居著約一百五十萬黑人,在墨西哥的社會體系中處於邊緣狀態。他們既不屬於那佔百分之八十的混血族裔,也不是56個土著民族之一。

當年西班牙殖民者在征服墨西哥以後,實行了嚴格的種姓制度。最上等的是出生於西班牙的白人,其次是出生在美洲的西班牙後裔,居於中間的是西班牙人和當地土著的混血後裔,最底端的是印第安人和黑人。最初殖民者從非洲販運來的黑人奴隸,在人口佔比上甚至超過純粹意義上的歐洲白人,是墨西哥人口基因圖譜上的重要組成部分。這些奴隸後來或是逃亡或是獲得解放,與墨西哥土著人口繁衍生殖,形成了獨特的黑人群體,至今對墨西哥的音樂傳統和民間文化有著深刻而廣泛的影響。但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在墨西哥的大眾媒體、精英階層、公共話語和集體潛意識中,這一百五十萬黑人卻幾乎消失得無影無蹤。

墨西哥在憲法上反對種族歧視,但是基於膚色之上的種族差別意識仍然深深地烙在其國民心理上。「反歧視全國委員會」在幾年前曾經做過一個有關種族主義的實驗:在一組男孩女孩的面前擺上一黑一白兩個玩具娃娃,然後讓他們挑選自己喜歡的一個。結果所有的小孩都挑選了白色的娃娃,因為他們覺得白的更漂亮、更有吸引力,甚至更值得信賴。對於了解墨西哥社會生態的人來說,這個實驗其實並不令人震驚。

墨西哥的歐美裔人口雖然只佔很小比例,但是他們如此牢牢控制了權力、話語、財富和社會資源,以至於在大眾的集體想象和潛意識中,都有意無意地把自己看成了白人社會的一員。在二十世紀四五十年代墨西哥電影產業的黃金時期,無數經典電影中的印第安人,都是選用了白人或者膚色較淺的演員。近幾十年間,墨西哥的執政黨無論怎麼更替,其政治和外交思維,基本都是跟在美國後頭亦步亦趨;歐美樂隊到墨西哥巡演,往往都是人山人海,冬粉無數;各種美白化妝品,在眾多唯恐自己不夠白的墨西哥女性中更是擁有廣闊無垠的市場。在「反歧視全國委員會」的另一次調查中,有百分之二十的人對自己的膚色感到不舒服,也就是說,他們覺得膚色拖了自己的後腿。

墨西哥城的人口分布也大致反映了膚色和社會經濟地位的密切關聯。像坡蘭克、康德薩、羅馬、落馬斯等這些富人聚居區,其居民以白人為主,但大街上的服務業從業人員卻以棕色人種居多,同時這些富人家庭雇傭的傭人、保姆、廚師、司機等大多是來自社會底層,其中又以來自偏遠農村的土著人口居多。在全國來看,在墨西哥的北方,白人人口佔比較高,收入水平也較高。南方各州的農村則以印第安土著民族為主,貧困問題也相對較突出。在墨西哥城街頭無處不見的乞討者、雜耍(變相乞討)者和不請自到的洗車族,基本是以棕色和深棕色的土著人口為主。

墨西哥的教育體系,尤其是中國小教育,以公立為主。公立教育都是免費的,是窮人家孩子的不二選擇,但教學質量也相對較差。但凡有條件的家庭,都把孩子送到私立學校,價格不菲,但教學質量也相對較好。我家小區正好處於窮人區邊緣,居民屬於一般中等收入階層。這裡是墨西哥城南邊的山坡地帶,窮人住坡上,富人住坡下,海拔高度跟富裕程度成反比。小區旁邊就有一所公立中專技校,學生大多來自收入較低的工薪階層,從外表看這些孩子也是棕色皮膚為主,身材矮小瘦弱,應為從小營養不良所致。

我兒子前兩年就讀的幼稚園離家兩三里,處于山坡下的富人區邊緣地帶,是一所收費低廉、條件一般的私立幼稚園。這裡就讀的孩子以淺棕色為主,他們的父母大多也是同樣的膚色,屬於一般的中產階級。今年起我的兒子轉到更往坡下幾里的蒙特梭利國小,屬於當地最好的私立學校之一,收費也貴了一倍。在這裡,不管是學生還是家長,膚色更加偏淺,甚至有近一半的人口是金髮碧眼的白人。有意思的是,墨西哥的教師階層屬於中低收入,老師也以棕色皮膚為主。於是在蒙特梭利國小就形成了一個有趣的現象:學生和家長們以白人為主,老師們則多是淺棕色皮膚,唯一的校警(警察或保安是低收入階層)則是深棕色皮膚。我太太(深棕色皮膚)第一次到學校私訪,被校警誤以為是學校臨時聘請來的任課老師;第二次,又被老師們誤以為是預約前來的理療師。總之,一個深色皮膚的女性出現在蒙特梭利,她什麼角色都有可能,最不可能的就是學生家長。

蒙特梭利的孩子大多來自富裕家庭,有不少學生的媽媽是專職家庭主婦。但所謂家庭主婦並不意味著家務要事必親躬,許多家庭請了保姆或傭人,因為墨西哥的人工相對低廉。這些「家庭主婦」們的主要事情好像就是在社交媒體上討論雞毛蒜皮的事,以及籌劃或等待某個孩子的生日晚會。有一次,我兒子跟兩個同學(雙胞胎姐弟)約好到一個公園玩耍。等我汗流浹背把兒子送到公園,才發現他的同學是保姆帶著來的,而且是兩個保姆出動,後邊跟著作為監工的外婆。另外一次兒子的期末同學聚會,我愕然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巨大的莊園,巧妙地隱藏在一條毫不起眼的偏街陋巷裡。莊園足足有五千平米左右,似乎佔據了一個街區,離附近的商業地段和區政府中心只有幾分鐘的路程。不出所料,到場的主婦們幾乎是清一色的白人。我是唯一到場的男性家長。

墨西哥的膚色圖譜在大學里也得到一定程度的反映。墨西哥國立自治大學是全國最好最大的公立大學,學費基本全免,據說全校人口達三十萬之眾,被錄取的學生通常是靠優異的學業成績。漫步在大學校園,所見到的是來自全國各地、膚色參差、形貌各異的莘莘學子,看不出哪個族群占明顯優勢,但看得出棕色是基準色調。在某種程度上,國立自治大學的學生人口構成基本反映了墨西哥全國的人口構成。

但是在學費高昂的私立大學,情況就大不一樣,這裡的學生大多家境優越。有一次我應邀到墨西哥自治理工大學(很好的私立大學)講課,踏進教室的一刻,發現二三十個學生竟然都是白人,連一個棕色皮膚都沒有,恍惚間彷彿走進了美國南方某所私立大學的教室。

許多人以為墨西哥與美國就一牆之隔,人們應該普遍會說英語。其實這是一個誤解。許多受過良好教育的人的確會說流利的英語甚至是法語,但是大街上的小攤小販和其他從業者為數眾多,他們基本不會說任何英語,與象牙塔里的天之驕子們形成了鮮明的落差。

當然,凡事皆有例外。比如墨西哥現役國家男子足球隊的隊員構成,就是對墨西哥社會階層固化的一個生動反擊。在這支隊伍中,有高鼻深目的白種球員如馬克斯和拉雲,也有頭髮捲曲、膚色黝黑者如多斯桑托斯兩兄弟。他們都在歐洲優秀足球俱樂部做職業球員,自然都屬於高收入人群,卻與膚色無關。

聯想到世界足壇巨星如梅西、C羅等都出身寒門,我們豁然發現,足球乃是拉美以及世界許多地方的貧窮子弟打破階級宿命的狹窄通道之一。大家都哀嘆男足永無出頭之日。但是想想,孩子花多少時間在課後作業和輔導班上,拉美孩子就可能花了多少時間在街頭足球上。他們都懷揣著屌絲逆襲的驚天夢想,但選擇了完全不同的兩種方式。

兩周前我坐計程車,竟然生平第一次碰到一位白人女司機。這似乎是對我的「膚色與階層」高論(或謬論)的絕地反擊。但是在閑談中,才發現四十左右的她,竟有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兒。或許,她是早婚早孕或未婚先孕的叛逆者,為生活所迫才做了計程車司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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