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光明：面對設計，雷克薩斯為何說無所畏懼

面對設計

雷克薩斯為何說無所畏懼

在今年北美車展上，雷克薩斯推出的LS500H旗艦車型，稱這是在「重新定義豪車」，首次向西方豪車發出挑戰。這也是雷克薩斯自問世以來第一次在國際車展上這樣高調，並把它作為重新啟用新品牌口號「領未見，探非凡」的內涵支撐。

如果站在豪車歷史的角度看，雷克薩斯此舉帶有標誌性的一次「切割」，或是「獨立宣言」。這無非有以下幾個原因吧。

首先，雷克薩斯的誕生是針對美國（西方）市場而開發的高端車型，旨在改變產品形象的突破，試圖想證明自己的能力而開發的高端車；其次，這是向西方豪車學習的產物，無論是技術還是製造都有明顯的痕迹；再是，對豪車的理解和表達並沒有擺脫歐美的套路，尤其在審美上剪不斷理還亂。這樣的印記很長時間內遭到汽車界的抨擊和詬病。在這方面，連日本同行也不得不承認。不過，憑藉質量、省油、服務很快拿下美國市場，挫敗歐美豪車，躋身暢銷之列，並挺進歐洲市場，佔有一席之地，被寫進《世界是平的》一書（「凌志汽車」和「橄欖樹」的衝突），首次提到了汽車參與全球化競爭獲得成功的先例。

誕生於上個世紀80年代的雷克薩斯是一個「勵志」故事。即便是今天，也是個被人津津樂道的事。長期以來，相對於它的同胞跟隨者（謳歌和英菲尼迪）來說，雷克薩斯給人的印象是穩健持重，頗為「保守」的形象，遠不夠年輕和時尚。如果拿來對比的話，也是一個有趣的話題，儘管風格不一，但它們都是深受歐美汽車審美的影響。故有「日僑車」的說法。這無論是「形」，還是「內」，都很難漂白歐美汽車的印記。對此，豐田章男上任之後，就想把雷克薩斯打造成頂級的日系豪車，與西方豪車進行切割，以提士氣，再樹雄風。他說，「雷克薩斯必須開始進化之路，而情感將是全新品牌最強調的元素。」

這是一個玩車高手，既是車迷也是內行。他知道生產豪車對於豐田稱霸世界車壇的重要性，以及權威性，汽車設計的不僅是汽車，而是文化和自尊。所以，他上任之後，多次出現在賽車場上，以激勵員工奮鬥，苦練內功，收縮戰線，暗自角逐，他要雪恥在美國「剎車門」之辱，提出「年輪經營」，求質不求量，要佔領產品的制高點，其中加大豪車開發力度就是一種戰略舉措。他的思路很明確，未來的汽車競爭除了產業轉型之外，競爭的焦點就是文化，而豪車就是一種物化的文化。所以，豐田章男對於豪車提出年輕化和時尚化的要求，不僅是滿足市場的需求，而是想表達銳意進取的企業精神。因此，近年來，從轎跑車到緊湊型SUV身上，我們看到雷克薩斯正在發生質的變化——由內斂走向高調。這一點，著實讓歐美汽車設計界刮目相看，就連日本汽車設計雜誌都撰文說雷克薩斯的新車設計有點「誇張」了。即由溫和走向了銳利，彰顯主張和力量。

是的。從紡錘前格柵就不難看出雷克薩斯的「野心」，以及所要表達意圖。所以，藉助雷克薩斯在滬舉辦LS設計解析和品鑒之際，有幸採訪了總設計師須賀厚一。我首先請教了雷克薩斯為何在LS車型中用了「無所畏懼的設計」這個詞。因為在我的印象中，雷克薩斯歷來在闡釋自己的設計和產品時都是低調及溫和的，此次卻為何一反常態，顯得高調起來。須賀厚一解釋，原因這是源自概念車（F-LC），並要把它工程化批量化，這是個難題；其次，一開始就是想到突破工程的局限，讓其商品化，這又是個難題；最後是要敢於否定上司的意見，注入文化的內涵，那就是更大的難題。

這是個「將概念的夢想照盡量產的現實」的挑戰。作為設計師，須賀厚一說，我們首先要擺脫西方汽車的審美影響，要有東方汽車的特質，體現自己的風格；其次在技術性能上絕不遜色ABB；再是駕乘體驗要一流，勝過任何豪車。這些主張正符合豐田章男的想法，即雷克薩斯是到了該發力的時候，要與歐美豪車做一個了斷的時候了。他說，「就算是LS，我也不能只因為時機到了就批准開發，作為雷克薩斯全新旗艦車型，你們想要製造怎樣的汽車？你們有哪些創意來做好它？你們需要將這些展示給我看。」這就是LS開發的背景。

顯然，LS是一個值得雷克薩斯驕傲的設計產品，可以說是建立了東方汽車審美的佳作，理由不僅是大量採用了東方的審美元素，而是融入了東方的手藝和在材料上的創新，徹底擺脫了受西方汽車束縛的標準和趣味，即由跟隨轉變為獨立和創新，自成風格的審美體系。值得關注的是，在諸多設計細節上，雷克薩斯注入了自己的基因，比如紡錘形的前格柵，將會作為雷克薩斯的標誌性的前臉被強化，被視為「流轉萬物之美」的品牌基因繼承，同時，這也是認祖歸宗的表達。

這是個掙脫了西方汽車束縛的典型案例。縱觀世界汽車史，汽車是物質的，也是文化的。相對於東方，汽車還是舶來品。所以，無論是汽車審美還是製造，歐洲現在依舊處於「汽車中心論」的重鎮。尤其在豪車領域，山峰仍舊在歐洲。雷克薩斯用三十餘年時間終於擺脫了跟隨，開始嬗變和創新，擁有了具有獨立審美，自創一格，另立山頭（開創了與歐美豪車截然不同的風格——新式豪車，或稱「輕奢侈級品車」的先河）資本，看來已是不爭的事實。

值得思考的是，即便是這樣，雷克薩斯為何還要說「無所畏懼的設計」，難道還有顧忌和膽怯的存在？毫無疑問，在汽車轉型方面，雷克薩斯在混動技術上已捏住了豪車的咽喉，誰也難以匹敵，「我就是第一」。然而，雷克薩斯清醒地意識到，光有汽車的現代化還不夠，要達到汽車的現代性還很難，其中情感元素就很重要，還需要顛覆的勇氣，無懼權威，挑戰自我，也許是個無解的話題。我們必須意識到，「汽車中心論」就是西方文化中心論的重要組成部分之一，無論是歐洲還是美國，汽車是一種意識形態，也是文化表達的一門顯學，至今沒有衰退，深植於民本民用民享的泥土裡，如果不正視這一點，孤立地看豪車那就會被誤導，就會陷入所謂的「現代化」的泥潭而不能自拔。豪車對於西方而言，只是一種標誌或象徵而已，是將生活方式顯形化的表達。

我很欣賞雷克薩斯與歐美汽車切割的勇氣，建立自己的汽車審美體系，懷有敬畏之心，卻無懼挑戰，始終不渝，堅忍不拔。然而，要真正對設計說沒有畏懼看來還不容易，因為設計的博弈就是文化的博弈。這是難以界定的領域，卻又是誰都想佔據的高地。因為有懼，才說無懼，這就是雷克薩斯的設計哲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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