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導演北上之路 曾經難接地氣 如今揮斥方遒

新千年伊始，隨著香港電影市場的式微，很多香港導演開始北上內地，尋找事業的發展契機。然而，內地和香港的文化差異以及兩地對於涉案題材影視劇的不同要求，讓香港導演最拿手的警匪片失去了施展空間。他們要麼湊一個香港+內地的演員班底，拍出來的警匪片卻在兩邊都接不上地氣，觀眾也不買賬；要麼乾脆放棄警匪類型，專攻更加有共通性的愛情題材、魔幻題材，也確實取得了一些成效。然而，從《智取威虎山》開始，到去年的《湄公河行動》，香港導演似乎在主旋律題材的領域裡找到了施展警匪片拍攝技巧的空間，並最終靠內地的主旋律警匪片接上了地氣，也取得了前所未有的票房成功。今年3月31日公映的以緝毒警察為主角的《非凡任務》、8月1日公映的《建軍大業》，都是香港導演掌舵的主旋律電影，足見「香港警匪片技巧+內地故事」的套路已經獲得了電影業界的認可。

曾經難接地氣

2003年CEPA（《內地與香港關於建立更緊密經貿關係的安排》）正式簽署，港產片正式登上內地銀幕；而由於本地電影市場的日益萎縮，香港電影人也開啟了「北上」內地拍片的熱潮。警匪片原本是最能體現香港電影特色的類型，然而香港電影人用他們最拿手的一招攻佔內地市場時，卻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難。兩地對涉案題材影視劇的不同要求令香港導演難以適應。來內地拍攝純粹的港產警匪片顯然行不通，轉而用內地+香港的演員陣容拍攝香港的警匪故事，出來的效果依然不溫不火，甚至有時候還面臨「兩不靠」的尷尬境地——香港觀眾認為這樣的電影失去了港產警匪片的特色，內地觀眾也覺得這樣的警匪片不倫不類，既不是錄像廳時代熟悉港產片的味道，也跟內地的生活完全不搭邊。

這期間，雖然市場上出現了很多由香港導演掌鏡的與內地合拍的警匪片，例如《掃毒》、《風暴》、《男兒本色》等，但在藝術和票房上都未能重現《無間道》的輝煌。以獨特的影像和敘事風格著稱的銀河映像創立者杜琪峰，也曾聯手曾經出品過不少優質警匪題材電視劇的內地影視公司海潤，試水拍過一部緝毒題材的《毒戰》。為了適應內地和香港兩個不同的市場，杜琪峰拍了兩個不同的結局，內地版毒販認罪服法，香港版的毒販依然逍遙法外。結果《毒戰》依然被觀眾認為不接地氣，反而是杜琪峰拍的都市愛情題材的《單身男女》的口碑票房俱佳。

如今揮斥方遒

曾經無往不利的警匪片在內地不靈了，是內地觀眾看警匪片膩了？香港製片人江志強說，他從來都不相信觀眾會看一個題材看到很膩。「最好的警匪片還在未來。」於是，江志強在2012年推出了新人導演執導、全明星陣容出演、用更廣闊的視角全新解讀港警職場關係的警匪片《寒戰》，為沉寂已久的港產警匪片帶來一股新風。

然而，《寒戰》之後，同樣用大視角講故事的《寒戰2》、《赤道》卻未能複製成功。直到2014年，香港導演徐克把曾經打動過他的紅色樣板戲《智取威虎山》重新搬上大銀幕，找來了張涵予、梁家輝出演楊子榮與座山雕，用3D科技講述這個在內地膾炙人口的主旋律故事。《智取威虎山》上映之後，意外地吸引了很多時尚的年輕影迷，讓他們對父輩曾經耳熟能詳的英雄故事產生了興趣。該片在上映之前並不被看好，但最終卻收穫了8.75億元的票房，成為當年電影市場上的一批「紅色」黑馬，並受到了電影局的點名表揚。此前，內地的主旋律電影給人的印象一直比較呆板：高大全的英雄人物，生硬的精神拔高。《智取威虎山》證明了，主旋律電影也可以很酷很時尚，老故事新包裝觀眾依然買賬。

《智取威虎山》的成功也給香港北上的電影人指出了一條新的道路：用他們熟悉的警匪片技巧、商業化運作，講述發生在內地的、反映內地精神面貌的故事，包裝內地的主旋律電影，使之呈現出一種全新的、吸引人的面貌。在《智取威虎山》的成功效應之下，更多的香港警匪動作片導演投身到了內地主旋律電影的製作中。去年的《湄公河行動》，今年即將上映的講述緝毒警察卧底故事的《非凡任務》、講述建軍歷史的《建軍大業》，都由擅長警匪動作片的香港導演執導。其中，《湄公河行動》在去年國慶檔靠著口碑逆襲，已經成為《智取威虎山》之後的又一成功案例。

主旋律協奏曲

《智取威虎山》出品方博納影業總裁於冬最早是靠發行和拍攝內地香港合拍片發家的，他認為「主旋律大片」領域是香港電影導演在內地市場大有可為的領域。「這些年，我確實見證了香港電影的頹勢與局限，我也希望通過拓寬內地電影的題材領域，把香港影人帶回到內地廣闊的市場中來，而『主旋律商業大片』是一個我們能夠與香港導演一起成長、拓展的領域。」

影評人周黎明在《非凡任務》的首映式上表示，這部警匪片讓他想起了《智取威虎山》和《湄公河行動》，都是由香港導演執導、內地演員擔綱主演的主旋律題材。「我覺得像導演在講故事方面有非常特殊的才華，內地有很豐富的警察題材，還有非常優秀的演員，這些聯合在一起可以奉獻給觀眾好看又非常正能量的影片。」影評人葉航指出，當年麥庄的《無間道》像是一個身份證，反映了香港和香港這座城市的一些特性，而像這次由「麥庄」和潘耀良執導的《非凡任務》這樣的內地主旋律警匪片更像是一張通行證，通向更廣大的市場。「這樣的通行證有一個要素，要維持香港警匪片在技術、類型上的經驗，比如動作方面的夜場，另一方面是要內地化，就是要更加接地氣地反映內地公安緝毒警的特點。」葉航認為，這兩點《非凡任務》都做到了。「它把港片裡面的兄弟情變成了戰友情，它把一個很小的城市警匪的鬥爭變成了一個更宏觀的一個跨國的緝毒戰爭。」

麥兆輝

出身警察家庭

對警察故事有情結

15年前，麥兆輝、庄文強與劉偉強合作的《無間道》成就了香港警匪片的一個高峰，此後三人隨著香港導演北上大潮一同來到內地拍片。今年，麥兆輝和庄文強找來了合作多年的攝影師潘耀良聯手，推出了一部講述內地緝毒警察「無間道」的電影《非凡任務》。相較於當年的《無間道》、今年的《竊聽風雲》，《非凡任務》的主題要更加主旋律一些，主演也大多數都是內地的實力派演員。麥兆輝在接受採訪時坦言，自己出身警察家庭，對拍攝警察故事有特殊的情結，而《非凡任務》比以往警匪片的兄弟情更進一步，希望展現警察的犧牲精神。

電影

內地演員接地氣

以往麥兆輝和庄文強合作的警匪題材電影，多數都是以香港演員為主體，內地演員數量比較少，而且角色也不太重要。《非凡任務》則完全不同，該片的主演幾乎全部由內地演員擔綱——黃軒、段奕宏、祖峰、邢佳棟、王硯輝、朗月婷……只有扮演「老鷹」助手的王耀慶來自台灣。被問起為什麼這次拍《非凡任務》要選用一個幾乎全部是內地演員的主演班底，麥兆輝稱是出於對以往經驗教訓的總結。「這次我們要拍的是一個內地警察的故事。以前因有合拍片主創分配的問題，一些香港電影會找一個內地演員去和一幫香港演員一起演戲。結果就是香港觀眾看了之後覺得怪怪的，內地觀眾看了之後也感覺怪怪的。一個演員你在什麼地方長大、那個地方的生活是什麼樣子，這些是演不出來的。當然，演員花很多的時間和精力研究得很深的話，也可以演出來，但現在不太會有那麼多時間。」

展現犧牲的精神

《非凡任務》中，黃軒在片中扮演卧底販毒集團的特警林凱，他為此專門去了解了緝毒警察的生活，也因此對這個群體肅然起敬。「這些緝毒警察在完成任務的時候就像電影里的林凱一樣，是換了名字，換了身份的，沒有人知道他們在幹什麼，他們完全是孤軍奮戰。我有時候演不好，導演說再來一遍，你這樣的話就露餡了。要是真正卧底的緝毒警察，一個眼神沒有到位，就被識破犧牲了。而且如果犧牲了也不會有墓碑，因為害怕有家人去掃墓，有戰友去看他們，怕犯罪分子報復戰友和家人。他們是真正的無名英雄，我特別敬畏他們。」

麥兆輝坦言，爸爸和哥哥都是警察，因此從小就對這個群體充滿敬意，也對拍攝警察故事有一種情結。麥兆輝認為，內地警察有一種愛國情懷和犧牲精神很打動他，希望展現在電影裡面。「其實一想起有人要去當卧底，我就覺得很感動。如果你做一個普通工作，工作不好最多就是被公司辭掉，但是當卧底演得不好，可能你犧牲的就是自己的生命。」

爭議

反派不死因為執念

電影《非凡任務》里，段奕宏飾演的毒梟「老鷹」和祖峰飾演的警察李建國有很深的恩怨。最後兩個人都中了好幾槍，卻依然在長街上不死不休地糾纏打鬥，這一段戲在首映時引發了觀眾的笑場。麥兆輝解釋說，兩人十幾年的恩怨糾纏，互相都很想對方死，有一種執念支撐著自己。主演段奕宏說：「我們的認識，我們的閱歷，都太有局限性了。這兩個人的執念遠遠超出我們的職業認知。電影里，他找了我十年，我找了他十年；十年裡，他想滅了我，十年裡，我想滅了他。我們互相的那種累積了十年的恨，不是一般人能夠想象的。」

片中還有一個細節也受到了觀眾的質疑。黃軒騎著機車在街頭、舞廳各種飛馳、與人槍戰，還多次從高處連人帶車摔下來，甚至有一次是從好幾層樓的樓頂摔到街上，然而機車一點事都沒有，不僅可以照樣開，看上去也沒受到什麼損壞。對於這一點，麥兆輝也感到很不解：「有的機車摔一下就很慘，但我們電影里的這輛真的沒摔破，從幾樓摔下來都沒破……」

情感戲剪掉更合情

朗月婷在片中扮演「老鷹」收養義女，一直幫他做毒品生意。她識破了黃軒可能是警察派來的卧底，卻沒有揭穿他，後來似乎要去幫祖峰，卻又很快領了盒飯。有觀眾指出，這個角色的存在似乎沒有必要。麥兆輝解釋說，原本是打算讓她跟黃軒扮演的卧底有一點小曖昧的，最後還是決定不要有情感戲。「拍的時候我們拍一點曖昧是很容易的，但我自己看過之後都覺得有點過分。黃軒作為一個警察的卧底，精神是很緊張的，他沒有精力去跟一個女生開始一段曖昧，所以我把這段戲剪掉了。」麥兆輝透露，關於朗月婷的角色有很多戲最後都沒有用上，其實她的作用非常大。「她與警方的兩代卧底都有關係。之前李建國卧底販毒集團的時候，把還是小女孩的她救了出來；後來黃軒又跟她說，讓她離開這個地方，去開始自己新的生活。她是連接兩代人的紐帶，我覺得不一定要有男女那種關係，希望觀眾也能夠認同我的想法。」

大熱網是做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