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足壇明星都愛去美國次級聯賽當股東？

這些年，不少外國足球明星都會短期去趟美國。他們來到美國后，會進行一系列的娛樂活動及商業比賽，然後匆匆離開。但現在，他們已經不僅僅只是休賽期去拉斯維加斯狂歡的匆匆過客，亦或是來美國職業足球大聯盟（MLS）尋求職業發展的球員了。這些足球明星中，掀起了一股投資美國足球職業比賽，以此建根立業的新潮。

但他們感興趣的並不是美國職業大聯盟，而是美國第二級別聯賽——北美足球聯盟（North American Soccer League，簡稱NASL）和美國聯合足球聯盟（United Soccer League，簡稱USL）。一部分球星選擇入股次級別聯賽，同時代表球隊出戰，比如德羅巴就兼任了球隊老闆及球員的角色，另一部分球星則選擇聯手建立一個新球隊，比如AC米蘭傳奇球星保羅·馬爾蒂尼在2015年成為邁阿密FC俱樂部老闆之一，而登巴巴、阿扎爾、卡巴耶、穆薩·索夫最近聯手投資了聖地亞哥足球俱樂部，球隊將於2018年開始參加二級聯賽。

或許，很多美國球迷一想到次級別聯賽時，腦子裡全是那些球迷少、國小院看台、場地破舊的比賽。但事實是，次級別聯賽球隊之間也有很大的差異，比如辛辛那提FC足球隊的主場比賽就經常能吸引2萬名球迷前來觀看。不過，為什麼、德羅巴、阿扎爾們要投資這麼小的球隊呢？（德羅巴的鳳凰城球隊主場就只能容納6200名觀眾）這個問題的答案不僅與美國足球發展潛力有關，也與美國足球的特殊體制有關。

首先，美國職業大聯盟採用單一實體架構運行。MLS由美國足球總會統一管理，各球隊按照聯盟收益分成。這個商業模式是從貝利、克魯伊夫這樣的超級巨星在北美足球聯盟效力時期商業模式失敗的結果中學習到的，能保證聯盟長期健康發展。然而，也有不少人批評這種模式，他們諷刺地說，「擁有」一隻MLS球隊，就真實地擁有了賦予球隊的所有權利：老闆實質到手的只有聯盟會員資格，其他的還得服從聯盟條條框框的管理。同樣的，基本上每個球員都是跟聯盟簽訂合同，而不是跟其所在球隊簽。對於那些在歐洲踢了大半輩子比賽，習慣商標、商業、球員轉會等收益都歸進球隊收入系統的球員來說，MLS這體制就顯得相當外行。

其次是費用：一支球隊加入MLS的費用是1500萬美元。大聯盟還要求新編球隊要有自己的專用足球場。換句話來說，在與大聯盟進行簡單會議前，你得先證明你都有這些：可支配財產1000萬美元；建造或翻新一座球館的能力；市政府的全力合作。這些都得在你為球隊組建球員之前完成，而你的球員基本上都還得從其他球隊挖過來。

不同於以上種種規定，美國(北美)二級聯賽就顯得寬鬆許多：你只需低於100萬美元的可支配財產，加上籤訂租用球場的協議，就可以參加了。舉個最明顯的收購對比案例，貝克漢姆歷經幾年艱辛，才在邁阿密組建了一支MLS球隊，而在邁阿密的另一端，義大利億萬富翁卡爾多·席爾瓦與馬爾蒂尼一年內就建立起了北美足球聯賽球隊邁阿密FC，其主場位於佛羅里達國際大學球館，教練為亞歷山德羅·內斯塔。最近，邁阿密FC球隊獲得了聯賽上半程冠軍，而這只是球隊參加的第二個賽季。

第三，MLS與其他聯賽差異最大的地方在於球員的收購和發展。在一名MLS球員轉會到其他聯賽的交易商談中，MLS聯盟可進行交涉，所以很難想象MLS會讓最好的球員離開。倘若轉會達成，聯盟將從中獲得三分之一的轉會費，而賣球員的俱樂部將得到剩餘的三分之二（如果球員是球隊自家培養的，那麼球隊獲得的收入比例將更高）。但對於俱樂部的買人，如果金額超過65萬美元的話，那麼必須由聯盟的球隊運營部門經手。

除MLS之外，世界上幾乎每個聯賽的球員流動都是球隊一種主要的收益方式，因為球員都是與所在球隊簽合同的。而美國低級別聯賽則不同，如果一個球隊賣出一兩個自家培養的球員，那麼所獲得的收益幾乎相當於他們兩年的支出。而這麼豐厚的收益還是發生在像聖地亞哥、鳳凰城、邁阿密這樣的大城市，對於那些有錢的足球明星來說，這些城市不僅是退休聖地（比如，德羅巴就說他熱愛在亞利桑那的生活，他已讓家人都搬過來跟他一起住了），也是美國發展足球土壤最肥沃的幾個地方。

「現在我們有了登巴巴和阿扎爾助力發展美國足球，那好，美國最具天賦的球員在哪呢？」前美國國家隊隊員、現足球節目評論員艾瑞克·烏奈達試圖分析他兩選擇邁阿密的原因時說道，「可能是那些住在邁阿密另一端的西班牙裔孩子們。好，那我們就把球隊立足在那吧。」

一大批球迷在辛辛那提FC主場觀看比賽。圖片來源：辛辛那提大學

事實上，登巴巴們建立聖地亞哥球隊的緣由，還是來自亞力克斯西·加利斯提出的在南加州打造青訓營的意圖。加利斯是法國國際足球名將讓·加利斯的兒子，2013年，他在美國的聖克利門蒂建立了法國足球協會。據他的合伙人帕斯卡爾·索爾斯說，當時不僅資金是個問題，說服當地青訓俱樂部教練和球員相信我們是跟他們合作，而不是偷取他們的資源也是個問題。最後，他倆的團隊意識到，建立職業球隊才是培養天賦球員的可行之路。而建立球隊則需要兼具名氣和金錢的明星來投資才行。

於是，他們聯繫上了老熟人——登巴巴的經紀人亞歷克斯·格特倫。之後，登巴巴又招來了他朋友阿扎爾、卡巴耶、索烏和瓦格諾·尚德拉（法國室內五人制足球運動員）。在球隊選址上，聖地亞哥當地極高的足球節目電視收視率、極多的青訓俱樂部網點、以及NFL球隊Chargers最近搬到洛杉磯后給這座城市的職業體育領域留下的巨大空缺等因素，讓他們很簡單地做出了聖地亞哥這個選擇。之後，索爾斯幫助登巴巴團隊聯繫了當地企業家鮑勃·沃特金斯，沃特金斯雖然對足球不熟悉，但他曾參與發展美國的橄欖球事業。沃特金斯也迅速抓住了這個合作機會。

「見到登巴巴的那天，我把他們帶到德爾馬城市附近的一個足球綜合場館，」沃特金斯說。「去到那是，我們事先沒有通知任何人。當我們穿過球場的時候，球場上大概有1000名10-15歲的孩子在踢足球。當我們走近孩子們時，他們都停了下來，大喊：『那是登巴巴！』接著迅速一窩蜂地涌過來，把登巴巴圍了個水泄不通。教練則在那邊大喊：『喂，你們快回來繼續踢！』，裁判們使勁吹哨也沒用，在旁的父母們都不由地問：『這傢伙是誰啊？』。看到這些，當時我就對自己說：『能和這麼個有魅力的傢伙合作真是太美妙了。』」

發現MLS對企業家的限制后，沃特金斯的團隊也認同北美聯賽更有利於發展他們的宏圖偉略，雖然北美聯賽在2016年最後幾個月里幾乎瀕臨垮台的邊緣——幾支球隊退出，Traffic Sports足球運營公司也與其分道揚鑣，北美聯賽球隊得開始獨立運營。目前，北美聯賽有八隻球隊，明年至少有兩支新球隊（聖地亞哥及奧蘭治縣球隊）加入。為了讓美國足球協會取消對聯賽的豁免權，並官方承認北美聯賽為美國第二級別聯賽，北美聯賽需要重新回到12支隊伍，3個時間段進行比賽的格局。從這個角度來看，這就不是一個安全的投資。外星人羅納爾多就曾經無法挽救他持有少數股權的北美聯賽球隊Fort Lauderdale Strikers。

「這就是創業風險，」沃特金斯談到他的聖地亞哥球隊項目時說，「登巴巴是一個極具創業精神的夥伴。」他說，登巴巴和他團隊發現了美國一個尚未打開的市場：大部分美國人都是不錯的運動員，足球在美國也越來越變得有組織。如果他們把法國方法運用到美國球員培養上，那他們會完成怎樣的壯舉呢？」

雖然登巴巴和馬爾蒂尼持有的股份額度都沒有公開，但有人推測他們擁有的股權更具象徵意義，而不是物質意義——他們帶來的價值是專業技術及市場開拓能力。但據沃特金斯說，主要投資者登巴巴至少擁有35%的託管股份，登巴巴和其他球員是球隊股份的主要持有者。

但運動員有這麼多的方式去花費錢財，為什麼他們要投到足球里呢？皮特·威爾特從事足球經理多年，目前是Club 9體育公司、一所投資銀行及諮詢機構的總裁，他協助了登巴巴的收購申請。他說，投資第二級別聯賽是一種長期策略。

「不管這筆投資被他們當作是商業機遇還是挑戰，都是有機會的，」威爾特說，「他們意識到美國的職業足球還不是一個成熟的體系，他們有機會以相當低的資本投入並慢慢發展。一定程度上來說，MLS體系正變得越來越成熟，但你看看美國那些次級別聯賽，你就會發現巨大的發展空間。我認為他們意識到了這點。」

那球員擁有的這些次級別聯賽球隊會像其他MLS球隊（如明尼蘇達聯、奧蘭多城、波特蘭伐木工、溫哥華白帽）一樣選擇晉陞到MLS嗎？是的，這就是德羅巴的鳳凰城球隊目標。MLS已經考察過這支球隊了，有傳言稱鳳凰城已在新編球隊最後決選名單上。而邁阿密FC球隊可能不同，其老闆席爾瓦曾說過，如果MLS聯盟不改變一些規則的話，他將考慮把球隊放到其他聯賽。

此外，投資球隊的另一核心原因是，擁有一支自己的球隊是一種享受。老實講，每個球迷總有那麼一刻夢想過擁有自己的球隊。「對於這些球員來說，擁有自己球隊這件事聽起來很有趣，」烏奈達說，「我們都在足球上投資了一點點，我們現在擁有自己的球隊，球隊不僅可以踢比賽，還可以發現天賦球員、打造球隊文化，球隊的所有這些都屬於我們，都屬於我們俱樂部。而如果你走MLS路線的話，你就不能這麼說了。在MLS里，球隊是聯盟更大計劃中的一部分，但球隊就真的不是你的了。」

「即使你不是那個大舞台中的一部分，這不意味著你自己不能搭建一個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