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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路女主播的背後,和你想的或許不太一樣

網路主播是一個特殊的群體,他們暴露在聚光燈下,也隱藏在屏幕之後。人們看到了她們光鮮亮麗的身影,卻不知道身後鮮為人知的故事。

愛玩網百萬稿費活動投稿,作者 hzcneo,未經授權請勿轉載

I see people turn their heads and quickly look away

我看到人們轉過頭來,然後飛快地轉移視線

Like a newborn baby it just happens everyday

就像嬰兒降生,這種事每天都在發生

——The Rolling Stones《Paint It Black》

幾乎沒有人能夠見到楊萌姨剛下直播的樣子。那時她常常無力地癱坐在椅子上,任憑之前精心整理過的頭髮散亂地披在肩上。桌子上逐漸暗淡下去的屏幕映照出她的臉,僵硬的面孔麻木而疲憊。在過去兩個小時連續不斷的說話和保持微笑之後,她不想再干任何事情。

時間已經到了晚上11點,家中的其他人早就已經睡去,整個屋子靜悄悄的。很難想象就在幾分鐘前這個房間里還熱鬧至極,形形色色的人通過虛擬的網路討論著各式各樣的問題。身後的黑板上寫著當天所講的主題和一些關鍵的要點,旁邊還標註著自己的微博和QQ群。到了明天,除了必要的信息其他都將被擦去。她還將在這裡,只是會換上一件和今天不同的衣服,討論一個全新的主題。

因為直播剛剛結束的緣故,不時還有幾個陌生的ID湧進直播間。從來沒有知道這些ID背後會是什麼樣的人。對於楊萌姨來說,這一天就要結束了。而對於那些ID和其他還在直播平台上的人來說,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除了直播的黑板,楊萌姨的房間看上去和普通女生的房間沒有什麼區別

誤解

「一切都和你想象的不一樣。」這是楊萌姨對我說的第一句話。

「什麼不一樣?」

「之前你所想象的,關於主播這個行業和我的一切,都是錯的。」她的語氣很強硬,似乎篤定人們對於直播這個行業存在著偏見。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很難想象面前的這個女生會是一名網路主播。普通的黑色T恤,白色的帆布鞋,一個裝得鼓鼓囊囊的雙肩背包。沒有首飾,沒有做髮型,牛仔褲上的破洞是唯一可以算作是時尚的元素。這樣的裝扮讓人更有理由相信她是一個大學剛畢業的普通人,每天只是規律性的準點上下班。

楊萌姨的包里總是裝著她的直播設備

然而事實並非如此。對於楊萌姨來說,正常朝九晚五的上班族生活已經離開她很長一段時間了。早晨一般情況下她會睡到9點多,起床吃完早飯之後就坐到電腦前,打開郵箱、微博和QQ群,回復觀眾們給自己的留言和問題。到了下午就開始給晚上的直播做準備工作,思考主題,備課,準備服裝和道具總共會花上兩到三個小時。

「我直播的主題是心理學,所以在準備上要花很多時間。雖然自己是這個專業出身的,但為了保證內容不出錯,還是要花時間去查資料和備課。實際上據我所知大多數的主播在直播之外都要花很多時間準備,這是為了觀眾和節目效果。這份工作並不僅僅是坐在屏幕前的那幾個小時。」

準備工作結束之後是一天中難得休息時間,電視劇和狼人殺成了她最主要的娛樂形式。當大多數人結束了一天的工作悠閑地坐在電腦前打開直播平台時,楊萌姨的工作就正式開始。

一副話筒、一面屏幕,是連結主播與觀眾唯一的渠道

不管什麼時候出門,楊萌姨的背包里都裝著她的直播設備:一個伸縮式的手機支架,一塊充滿的移動電源,銀白色的手持式話筒上面掛著的牌子上寫著「萌姨心理」和自己的卡通自畫像。她有些自豪地說這是觀眾特意給她去定做的。所有裝備里最重要的是兩部手機,一部IPhone用來直播畫面,另一部國產安卓則是看彈幕用的。問起這麼做的原因,她解釋道:在IPhone上直播軟體很少出現卡頓和閃退的情況。一旦閃退直播中斷,很多觀眾就會直接離開。

她一邊擺弄著這些裝備,一邊對我說想直播今天談話的過程。一方面她自己很少進行戶外直播,也沒有其他人上過她的節目。今天這樣的形式有些新穎,也許會吸引一部分觀眾。另一方面是因為個人原因這個月直播的時間有些少,想要湊一點時間。說到湊時間的問題,她有些不好意思,臉上露出了尬尷的笑容。

我看她熟練地做著準備工作,調整支架的高度,試了試話筒的音量,給手機連上移動電源,從包里拿出鏡子整理自己之前有些凌亂的頭髮和衣服,最後一步是帶上一副沒有度數的平光眼鏡。這時她才恢復了平日在直播間的模樣,從剛才那個不引人注意的女生變成了觀眾們熟悉的樣子。

這幅小小的眼鏡幾乎變成楊萌姨切換自己身份的道具

不僅僅是我,這間咖啡店裡其他顧客都用充滿好奇的眼光看著整個過程。無論是否是一個網路直播的觀眾,主播的私生活都有足夠的理由讓他們竊竊私語,甚至用手指指點點。就連上飲料的服務員都在桌子之前多停留了一會,想在支起的手機屏幕上一探究竟。

在這個依靠屏幕和社交媒體聯繫起來的行業里,所有事情都躲在迷霧的背後,顯得越來越不真實,也有越來越多的誤解。不論是主播還是觀眾,都不停地在虛擬和現實之間切換著自己的身份,符合彼此的預期。大多數時候,網路把虛擬和現實隔絕開來。而在此刻,能幫助楊萌姨隔絕那些異樣眼神和竊竊私語,只有一副小小的平光眼鏡。

風潮

沒有人知道究竟有多少人在網路上從事著直播的工作。幾乎是在一夜之間,大大小小的直播平台如同雨後春筍一般憑空出現。從歌舞到遊戲,從逛街到做飯,任何你能想到的事情只要連上攝像頭,都能成為直播的內容。貨真價實的金錢轉化成了虛擬的禮物,穿梭在每一個直播間里,即滿足了鏡頭後面主播的虛榮心,也刺激著鍵盤前觀眾的偷窺欲。

對於這股席捲而來的風潮,有人認為是資本運作的神奇結果,也有人覺得是全民娛樂時代的必然產物。楊萌姨卻說只是大家都累了,想找一種不怎麼費腦子、躺著就能消費的休閑方式。

「可是你的直播不怎麼休閑啊?」

「對,我的直播有些另類。總有人需要一些不一樣的東西。它也是我實現自己推廣心理學這一夢想的一種方式。」

近年來高速增長的直播行業

楊萌姨自知是全國位數不多的有碩士學位的心理學網路主播。外人看來多少有些諷刺,一個學了七年的教育學和心理學專業的碩士研究所最後從事著一份網路主播的工作,她自己倒是很坦然地接受了這個事實,「這沒什麼不好的,至少我還在從事一份和我專業相關的工作。我一直也是有選擇的,但是我心裡一直有一個要去普及心理學的夢想,直播正好成為了我踐行夢想的第一步。」

研究所畢業的那一年,她想找一份和自己專業相關的工作,結果卻有些讓人是失望。心理學這個行業在國內才剛剛起步,與之相關的工作少之又少。她的大多數同學最後都選擇了到中專和職業學校當輔導員,這和自己最初的計劃相去甚遠。

告別大學,意味著另一種生活的開始

迫於家長的壓力,她放棄了讀研所在省會城市某大型企業的HR工作。回到家鄉之後,她像許多有些迷茫的畢業生一樣,選擇先就業再擇業,在一家便民服務中心做起了主管。在外人看起來這是一份相當不錯的工作,穩定的收入,良好的社會地位,幹上幾年說不定還有晉陞的機會。她自己卻很不滿意,擔心如此枯燥的工作會消磨自己的銳氣。

楊萌姨心裡盤算的是怎麼去實現自己的心理學夢想,恰逢2016年暑假,直播行業發展迅猛,她心想何不試試直播心理學知識,這是一個第一次從腦中閃過就讓她感到興奮的念頭。她開始去各大直播平台開了幾次直播,作為正式開播前的嘗試,最後選定了一家有教育板塊的平台。當然,在這個平台上,絕大部分的直播內容依然不外乎遊戲、歌舞、聊天。

作為一名心理學碩士,楊萌姨的家裡堆滿了各種專業書籍

起初,因為擔心心理學的內容太過枯燥,沒人願意去看,她想了好久具體要用什麼形式,為此還特意去了各大平台的直播間里學習。「最開始我想過在直播里加入遊戲的元素,因為那些遊戲女主播總是有著很高的人氣。也許加入遊戲的元素能幫我吸引一部分觀眾。」

「那後來為什麼放棄了呢?」

「我自己實在不擅產遊戲這個領域,而且後來我發現大多數觀眾並不是真正想來看遊戲的。」

雖然遊戲內容的直播很火,楊萌姨自己的生活很少會和遊戲扯上關係。之前的一任男朋友沉迷於《魔獸世界》,也有人教過她打過一段時間《爐石傳說》。她覺得自己《爐石傳說》打得還不錯,天梯上也能打上不錯的等級,只是因為各種原因也沒有繼續玩下去。除了這些,現在她玩的只有《三國殺》和《狼人殺》了。

有那麼一段時間,她很投入的沉浸在《三國殺》和《狼人殺》的世界里,每周都要約朋友出來一起玩上幾把。彼此面對面坐著卻用虛擬的身份遊戲是一種很棒的體驗,即使大家努力地偽裝自己,總還是會露出馬甲。《狼人殺》的訣竅是你要先欺騙自己,相信自己就是那個要偽裝的人。自己先相信了,別人才能信以為真。

我好奇地問:「在直播間的那個人是真實的你么?」

她想了一會,然後說:「是的,畢竟我不是一個《狼人殺》主播。由於我的直播內容,常常需要用很多自己的人生經歷去解釋對某個心理學知識點的理解,所以有時我無處可藏。」

話筒打開后,楊萌姨的面具也隨之戴上

人群

開播的第一天,楊萌姨的直播間湧進了2000個觀眾。對於一個新人主播來說,這不是一個小數目。看著不斷上漲的數字,她有些不知所措,又極力想在鏡頭之前保持著鎮定自若的樣子。因為之前有過講課和做老師的經驗,場面沒有失控。借著每一次喝水的機會,她抽空整理自己的思路,這個習慣延續至今。

對主播來說,觀眾的人數就是衡量一切的標準。那個隨時變動的數字不僅代表著直播間的人數,更意味送出禮物的多少,有沒有和平台簽約的可能性。冬粉眾多的大主播們往往在開播幾分鐘內就有數萬的觀眾,而其他默默無聞者即便到退出平台的那一天積累的觀看人數也寥寥無幾。這個評價標準簡單又殘酷,卻沒有一個人能逃出它的掌控。

楊萌姨的直播間在教育區,那可能是整個平台觀眾最少的板塊。在這裡直播的主題卻也紛繁複雜,幾乎涵蓋了所能想到的所有領域。有程序員在教編程,有教師在指導英語,會書法的老人對著鏡頭隨意寫下幾筆就開始感慨萬千,轉魔方的中年男子最多的動作只是低頭轉動手中的玩具。除了幾個稍有些名氣的主播,其他房間都人氣稀少。沒有彈幕,沒有禮物,屈指可數的幾個觀眾只是好奇地點進來看一下,沒過幾分鐘就轉身離開。

在教育區,你可以看到五花八門的直播內容

由於觀眾少、主播少,教育區簽約主播的數量和其他區有較為懸殊的差異。平台留著這個板塊,是為了切實去滿足一些觀眾求知的需求,還是想傳播一些正能量的東西,亦或是藉助這個版塊來標榜本平台是直播界的一股清流,這個答案無人知曉。

開播一段時間之後,楊萌姨得到了一次上平台首頁的機會。那一天她的觀眾人數在半個小時之內達到了一萬以上。這一次曝光給她帶來了一些新的穩定觀眾群,一下子在教育區有點小小的名氣。幾個月下來,觀眾的人數穩定在了2000到4000,直到現在也沒有什麼增長。她也有擔心過人數背後是否每一個都是真實的,但她無從考證。不過無論對誰,有水分都看起來沒有壞處。

採訪的那天開播沒多久,楊萌姨的直播間里就像往常一樣湧進了一千多人。我看著彈幕上一個個陌生的名字向她打招呼,似乎就是生活中的朋友。她駕輕就熟地同觀眾們聊天,一點也沒有因為我在而感到尷尬。有觀眾問起我是誰,她回答是一個朋友,想來體驗一把直播的感覺。反倒是我覺得很不自在,似乎每一條彈幕都在提醒自己是一個局外人。

鏡頭下的楊萌姨

來看她直播的觀眾遍布全國各地,從跨國企業的中層領導到身處異國他鄉的海外留學生,再到還在讀書的大學生,形形色色,不勝枚舉。如果不是這個直播間,他們永遠不會聚集在一起。雖然身在不同的地方,干著不同的工作,他們卻都有著同樣的特質:迷茫,困惑,有些不自信,在生活中遇到了問題卻找不到人忙幫。

平時直播的時候,她會花上一段時間講解心理學的基本概念,情緒、性格、心理疾病的成因之類的簡單治療方法,剩下的時間就是解決觀眾們的各種問題。這些問題有的來自彈幕,另一些是開播前在微博和郵箱里找到的來信,內容不外乎是生活中的瑣碎的事情:感情、工作、學業還有遊戲。

楊萌姨唯一一次接觸網路遊戲就因為觀眾來信。在信里向她求助那個人說自己是如何在頁游中不受控制地不停充錢。除了巨大的經濟消耗,反覆的沖錢帶來了更多的是精神壓力。他想要控制自己,卻完全無法做到。對頁游一無所知的楊萌姨抱著好奇的考察心態打開了那個遊戲。整個屏幕上像素化的人物和不斷跳躍的數字沒有激起她一絲繼續遊戲的衝動,直到自己購買了首沖禮包之後,才明白為何有人會在遊戲花費如此巨大。

頁游對於楊萌姨來說是一個全新的世界

談著這段經歷,她覺得很神奇,竟然會因為工作的原因在一款毫不知名的頁游里充錢,目的還是不讓玩家繼續花錢。她把這比喻成下水救人,你要自己先跳下水,這次運氣不錯,水不是很深,或許水不深意思是這款頁游做的不夠吸引人。

每一天直播就是這樣如此往複,傾聽問題,根據自己所學的知識提出一些解決的辦法。有時候問題會得到一個圓滿的答案,但不是次次如此。更多的時候她就是以一個局外人的身份給出建議,真正的答案需要觀眾自己去尋找。

節奏

採訪的那天我一直盯著屏幕,等待著第一個禮物的到來,但它始終不肯現身。直播間里的觀眾進進出出,最後穩定在3000左右,不多不少,正常情況。有時候部分觀眾會送出一些小道具,幾十個一組,瞬間佔滿了彈幕窗口,看起來氣勢十足。

我問楊萌姨:「這個你有錢拿么?」

「並沒有,那只是用來增加氣氛的,讓人覺得這個直播間還算熱鬧。」雖然沒有錢拿,她還是很禮貌地對送出道具的觀眾說了聲謝謝。

在直播間的角落裡,寫著給她送禮物較多觀眾的名字

去年年底,楊萌姨從便民服務中心辭職,徹底地開始了她的心理學創業之路。她不認為自己是一個全職主播,但是不得不承認做主播是這一段時間她唯一的經濟收入。直播了一年,加上半年便民服務中心的工資,一共賺了不到10萬。這個收入比她的同學們稍微多出了一點,也算是一個還讓人滿意成績。

楊萌姨不會主動讓家裡人看直播。因為她會擔心家裡人看到彈幕上的一些言論對這個行業產生偏見,進而影響她去追逐心理學夢想時內心的平靜和堅定。她父母那一輩人根本不知道「帶節奏」到底是怎麼回事,也不明白「老司機開車」意味著什麼,網路的世界對他們來說到處充滿了陷阱。有一次,她媽問她為什麼現在的年輕人聊天時要說一長串數字6,她回答那是很厲害的意思。

網路世界的惡意不只是影響她的父母,有時候也傳遞她自己身上。做直播她學會的第一件技能就是裸眼屏蔽彈幕。

直播平台是網路世界里最沒有門檻的地方,無論是誰,只要擁有一部智能手機,就可以找到適合你的消遣方式。主播的素質良莠不齊,觀眾也是魚龍混雜。很多時候直播間的名字只是一個謊言,即不是主播真正想播的,也不是觀眾真正想看的。大家只是聚集在一起,依靠語言消耗著時間,消解著慾望。這樣的風氣不可阻擋地蔓延在所有的直播平台,沒有人可以置身事外。

「有的人進直播間根本不在乎我講的到底是什麼,他們只是覺得封面上的主播很漂亮。這些人目的很明確,他們只想知道你的個人情況,隨便調戲一下。」她一邊說一邊用眼神示意我看彈幕。我發現有人在問主播感情生活的細節,還把這句彈幕念了出來。

「比如像這種彈幕,是我就會選擇不念出來,不然他們就會不停的追問。其實無視可能是唯一的選擇」她這樣提醒我,看上去經驗十足。當然有時候忽視沒有任何效果,無聊的觀眾見到主播沒有回答就會生氣,在彈幕上寫下各種不堪入目的辭彙,這時候只有禁言可以解決問題。

無論在哪個直播間,彈幕的節奏都讓主播感到恐怖

如果不是真正坐到攝像頭前,你永遠不會體會到這種感覺。做出一臉輕鬆的樣子,選擇性地接受彈幕的信息,在很短的時間之內同時思考多個問題並給出答案,掌握觀眾們的思路,保證一切都在可控制的範圍內。那一瞬間,我想把所有進入直播間和發彈幕的觀眾當作虛擬的存在,只是一個個ID而已,可無論怎樣這ID背後都是一個個普通人。

快下播的時候,楊萌姨收到了當天的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較大的禮物,價值100元。她肯定是拿不到100元的。弱肉強食的法則不僅存在於主播之間,平台和主播也是同樣的關係。她沒有告訴我平時的直播收入一般是多少,只說大部分時候還是會比今天要多。至於原因,她覺得會送自己禮物的觀眾可能不喜歡今天這種聊天的直播形式,她自己也發現她的觀眾好像還是對她講心理學知識比較買賬。

我問楊萌姨還記得哪一個觀眾最多送了價值多少錢的禮物么?她說剛開播的時候曾經有一個人每次快下播的時候都會送一個100多元的禮物,持續了好久個月。

「後來呢?」

「某一天那個人消失了,再也沒有出現過。」

遺忘

自始至終楊萌姨都沒有告訴我她的真實姓名,「今天你來了解的是主播『楊萌姨』的,也許有一天你會在不同的場合看到我,那時的我有著一個不同的身份。」我唯一知道的是「楊萌姨」這個名字和她的真名很相似。這只是一個代號,一個活生生的人在網路世界的投影,而每一個人都有一個投影。

在投影組成的世界里,一切都是快速和虛擬的。大多數主播的從開播到離開只有5個月的時間,快速的走紅,快速地賺錢,再快速的消失。這裡永遠不缺乏資源,不缺乏一夜暴富的幻想,也不缺乏悄無聲息地離去。沒人在乎你的過去,也不對你未來有什麼指望。今年聯考結束的那幾天,楊萌姨參加平台舉辦活動,採訪剛剛脫離苦海的考生們。聽著這些青春洋溢的少年大談自己未來的願景,她似乎看到了過去的自己,她的心情是複雜的,但她覺得自己是幸運的,因為她依然堅持著剛入大學校園時的夢想,並且開始去做一些事情。

當然很可能有一天,他們中間的一些人也會加入這個直播行業,坐在鏡頭前完成自己的工作。這樣的事情很快就會發生。

為了採訪聯考的學生,楊萌姨做了很多的準備工作

不過除了那些虛擬的和被遺忘的,確實有一些真實的東西保留了下來。在楊萌姨直播間桌子的抽屜里,存放著觀眾們給她寄來的各種禮物,蛋糕的包裝盒、卡通的畫像、按真人定製的軟陶人偶,還有訴說著個人問題的信件。這些東西從來不出現在鏡頭裡,也不會被拿出來炫耀,而是靜靜地待在角落裡,證明觀眾和主播之間的聯繫並不僅僅是二進位的代碼。

對於未來,楊萌姨說直播可能並不是長久之計,這不是她的追求,只是她實現夢想的一個途徑。她清楚地知道這個行業遭受的非議,也知道被遺忘是多麼簡單。從年初開始,她一邊直播一邊開始了她的心理學創業,方向也和心理學有關。她創辦的社工中心已經在2017年6月掛牌成了,在當地組成了一支起始有30多人的志願服務隊;她也參加了多個創業大賽並獲得了獎項。她說自己會把直播的內容和學到的經驗搬到現實中去。她想要普及心理學知識、推廣心理學文化、提供大眾更能接受的心理學服務,當然她知道這並不容易,還有太長的路要走。

在虛擬的網路世界之外,有觀眾特意送來根據她形象定做的玩偶。

「做直播這個行業你最大的感觸是什麼?」這是採訪時我問楊萌姨的最後一個問題。

「有個病人去找心理醫生,說自己很不開心。心理醫生建議他去看城市裡最著名的小丑的表演,說這一定能人開心起來。病人聽了苦笑不止,告訴自己就是那個小丑。」這答案有些匪夷所思,不像是從主播嘴裡說出來的。

「你是說自己就像那個小丑?」

「不,我的意思是每一個人都需要另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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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由 yidianzixun 提供 原文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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